第44章 逃不掉
第44章 逃不掉
隨後拿起放在一旁, 寫得滿滿當當的本子,她找了一個角落,將麵前這一幕, 添油加醋地寫在上麵。
徐大人一夜十女,驕奢淫逸。
這最後一筆落下, 她這才滿意地將本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心情極好地眯起眼睛, 繼續欣賞對麵的景色。
身後傳來嘎吱一聲輕響,孟杲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宋仁意轉身看著孟杲卿, 眼中沒有半點意外。
她今日等的就是孟杲卿。
“殿下去了一次下陵城可有什麽收獲?”她伸手為孟杲卿倒了一杯清茶,還騰升著熱氣,便緩緩推到孟杲卿的麵前。
二皇子和商家獨女有來往的消息,便是宋仁意傳給他的。
孟杲卿想起下陵城發生的事情, 微微皺眉, 隨後搖搖頭。
孟杲卿沒發現,可不代表孟成昱是清白的。
“現如今在這盛安城已經成年的三位皇子, 除了殿下之外, 太子身後有皇後一族,二殿下備受陛下寵愛,身邊又有沈家獨女, 殿下也該是給自己和六公主考慮考慮了。”
“可…沒有的東西, 總不能平白捏造。”
宋仁意微微皺眉,看著孟杲卿,眼裏有淡淡的失望。
“殿下心性還是太過善良了,要知道在皇室之中,雖都是兄弟手足, 但你不害別人,別人就會害你。”
孟杲卿看著宋仁意眼中的失望, 那神情他在商苑眼中也曾看到過,那種失望不像是對他的失望,倒像是對這世道的無奈和對他的惋惜。
害他。
他一生無緣皇位,又有誰能害他?
可杳杳呢?南詔雖以天子自居,但近些年來國力兵力都要落於北魏,北魏沒必要將公主送去南詔,父皇為什麽突然起了和親的心思?
他微微斂起眸光,對著宋仁意輕聲道。
“還請宋大人指教一二。”
這是白拂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她一路跟著孟杲卿的馬車,可是馬車駛得太快了,白拂跑太急摔了幾個跟頭,再次抬起頭來,就不見孟杲卿的馬車了。
她站在原地,眼中滿是茫然。
周遭圍滿了大腹便便的男人,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打量貨物一樣,有人看見背影迎了上來,可是一看到正臉便頓時一臉失望,嫌棄地往後退了幾步。
臉上的傷疤沒有包紮,翻滾的皮肉在外無比猙獰可怖,雖然那些人打量的眼神讓她不舒服,但沒有一個人真的湊上來。
一直等到晚上,孟杲卿這才抬步離開茶樓。
那些原本遊走的男人大多已經尋到了合適的美嬌娘,抱起屋裏貪歡去了,故而此刻街道上並沒有多少人,隻有零星幾個,朝著孟杲卿投來驚豔的眼神。
卻沒一個人敢上前招惹。
孟杲卿的畫像盛安城的女子人手一幅,誰不知道那是當今五皇子?
夜風拂過孟杲卿的發梢,他剛想抬步上馬車,但身後突然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止住了他的腳步。
“殿下!”
他轉過身去,便看見白拂從暗處跑了過來,跪倒在他麵前。
看著白拂沒有離開,他有些意外,但僅僅隻是意外罷了。輕攏眸光,他低頭看著跪倒在麵前的白拂。
“怎麽不逃?”
白拂搖搖頭,渾身上下的傷口都沒有處理,但是比起在清心小築的時候,多了口氣。
“逃不掉。”
語氣有些絕望。
“他不會放過我的。”
聞言,孟杲卿合了合眸子,將眼中情緒收斂起來,不泄露半絲半毫,他嘴裏反複琢磨著‘逃不掉’三個字,嘴角突然扯開一抹笑。
悲涼至極。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他這番話像是說給白拂聽得,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白拂一怔,抬頭看著孟杲卿。
陳箏在盛安城中隻手指天,為非作歹,偏生陳箏隱藏得很好。
那些落到陳箏手中的人連帶著家人都活不下去。
苦主都死了,故而這盛安城中也沒有彈劾陳箏的聲音,旁人還覺得陳箏清風雅致,是當今王侯公孫中的佼佼者。
孟杲卿此刻低頭看著她,那眸子像是上好的琉璃一樣,流光溢彩,卻布滿裂紋,隻肖碰一碰便會碎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碎在人心尖上,紮得人心疼。
“求殿下收留我,白拂定做牛做馬報答殿下。”
白拂低下頭去,對著她磕了三個響頭,極為用力,將額頭都給磕出血了。
可孟杲卿表情依舊沒有絲毫變化,他又不是活佛,磕兩個響頭就會應願。
望著白拂那張完好的側臉,孟杲卿突然開口。
“抬起頭來。”
白拂抬起頭來,看著他,眼中是對活下去的渴望。
他抬步走到白拂的麵前,微微俯身,伸手兩指捏住白拂的下巴,讓其與他對視,視線落到白拂的臉上細細打量著,但是在看到白拂那一雙眼睛之後。
突然皺眉。
“一點也不像。”
他這句話像是在回應那天陳箏的問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像?
像什麽?
不等白拂疑惑,脖頸突然被人掐住,突然的窒息讓小臉憋得青紫,她抬眸看著麵前的孟杲卿,眼中滿是慌亂。
她這是要死了嗎?
這樣死了也好,總比落到陳箏手裏要好。
這般想著,白拂閉上眼睛,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
孟杲卿看著白拂,看著那一雙明亮的眼睛逐漸染上慌亂害怕,最後變成絕望和釋然,獨獨沒有恨意。
在白拂閉上眼睛的瞬間,他突然鬆開手,任由白拂的身子摔在地上。
空氣突然湧進肺部,喉嚨被掐得生疼,白拂倒在地上忍不住咳嗦。
在她的咳嗦聲中,孟杲卿的聲音傳來。
“從今日起,你便在我身邊做個侍女。”
她心中一喜,抬頭朝著孟杲卿看過去。
可是孟杲卿已經轉過身去了,隻餘下一個背影,她看不見孟杲卿的表情,她從地上爬起來,感激道。
“謝謝殿下!”
——
徐進財依舊每日練武,但上次肩膀上挨了一匕首,傷口還沒有長好,連弓弦都拉不開,他隻得換了棍子木劍練習。
但他對於劍術一點都不會,怎麽練習都無從下手。
隻能朝著一旁對賬本的馮昭求救。
“馮昭,你幫幫我!那日我看你拿了棍子,你肯定會的!”
馮昭將眼睛埋進了賬本中,對於徐進財的求救,頭也不抬地拒絕道:“不會,沒空,不教。”
徐進財瞪了瞪眼睛,將手中的棍子丟到地上,走到馮昭的麵前,喊道。
“馮昭,你有沒有良心啊!上次要不是我替你擋著,那匕首就紮進你心窩裏了,你就死了知不知道!”
馮昭這才將眼睛從賬本中收回來,抬頭看著一臉憤憤的徐進財,不說話,就是這麽看著。
徐進財以為自己把馮昭唬住了,心底有些得意,擺出了救命恩人的姿態,微微抬起下巴。
“馮昭,我跟你說,我可是你的救命……”
但是徐進財話沒說完,就被馮昭給打斷了。
“你有父母嗎?”
徐進財一愣,不知道馮昭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見馮昭問的認真,他仔細想過之後,這才認真回答。
“有,一父一母。”
馮昭看著徐進財的眼睛。
“若是那把匕首刺進你的心窩呢?若是你死了呢?他們該如何?”
馮昭這一連三問,將徐進財問得啞口無言,張大嘴巴好一會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不是鍍金鐵鑄的神像能刀槍不入,這次能躲過去了下次就說不準了。就算救命恩人四個字加在你身上,在你父母麵前你依舊隻是徐進財。”
“你現在還覺得得意嗎?”
馮昭收回視線,繼續看手中賬本。
徐進的父親是秀才,平日裏上街砍價比他娘還要強,偏生徐進是個嘴笨的,張著嘴巴好一會才吐出一句。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救你?”
馮昭沒回答,隻是說。
“沒有什麽比自己的命要重要,感恩戴德功名利祿都是騙鬼的,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徐進財和馮昭不同,他自小便生在下陵城中,跟在爹娘身邊,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父母都是盡力給他最好的,父親教給他一個男子該如何立於世的道理,母親為他縫衣烹飯。
比起馮昭而言,徐進財保持著這個年紀少年該有的赤誠熱忱。
他為馮昭擋匕首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自己若是死了怎麽辦,可是他還是擋了。
赤誠熱忱換不來功名利祿,可生於亂世,這份赤誠熱忱顯得格外珍貴。
他將馮昭手中的賬本拿開,對上馮昭微皺不耐的眉眼,語氣極其認真地說道。
“有下次,我還會救你。”
看著徐進財眼中的認真,馮昭隻當自己跟榆木腦袋說了一遍道理,罵了一句。
“蠢貨。”
“就算你比我厲害,我還是會救你。”徐進財想爹爹教訓他的話,板起臉一本正經道:“男子立於世,當護國為民,現如今護國我做不到,那我便為民。”
“不管那日在我眼前的是誰,就算是大奸大惡之人我依舊會救,拚上這條命都會救。”
馮昭一怔,看著麵前的徐進財,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徐進財自顧自地說道。
“功名利祿沒有人不愛,但能為了功名利祿能將命豁出去的人,又有幾個?”
他沒有因為成了馮昭的救命恩人而得意,他得意開心僅僅隻是救下了一個人罷了。
至於馮昭承不承他的情,他救馮昭的時候沒有想過,今後也不會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