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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宜開業

  第39章 宜開業


    孟杲卿在陛下寢宮外長跪不起的消息, 傳回到了寧王府上。


    此時,陳箏正手拿著魚餌,逗弄魚缸裏的魚。


    “世子, 五殿下去見了陛下,還差點抹了脖子。”


    聽著下人的話, 陳箏表情淡淡的, 將最後一粒餌料丟進魚缸之中,立馬便有魚兒湊上前來, 將餌料吞進了肚子當中。


    剛剛還一臉溫柔細致的陳箏,變臉變得比誰都快,反手就將魚缸給打翻了。


    上好的琉璃盞落在地上碎成了不值錢的尖渣子,陳箏看了不看地上掙紮的魚兒一眼, 轉過身來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 將手上的餌料碎末都抖掉。


    “怎麽沒死了呢。”


    語氣極輕,甚至還有些惋惜。


    話落,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小廝, 輕聲詢問:“殿下以死相逼,陛下可答應了?”


    那小廝搖搖頭。


    陳箏笑了笑,又開心了。


    他抬步從那琉璃渣上走過去, 將躺在地上飽了肚子掙紮的小魚踩爆, 鮮血染紅了靴子。


    “從我身邊帶走了人,他身邊總得也少一個。”


    ——


    孟杲卿是被人抬回寢宮的,太醫院的太醫熬了熱湯給他喝,又把人泡進熱湯中泡了一個時辰,可還是不見孟杲卿醒來。


    孟汝杳一臉的焦急, 轉頭看向徐太醫。


    “徐太醫,皇兄他怎麽樣了?”


    徐太醫搖搖頭:“殿下無礙, 隻是凍得狠了,昏迷了過去,醒來便好了。”


    “那皇兄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孟汝杳布滿淚痕的小臉,抬頭看著徐太醫。


    徐太醫沒說話。


    昏迷這種事情,誰都不能把握病患何時才能醒來,因為有時候不是身體的原因,而是病患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孟杲卿此刻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早就換上了柔軟的中衣,屋內燃了數個火爐,溫暖如春,但是孟杲卿還是覺得好冷,好冷。


    自母後死後,他便再也沒有暖過了。


    “瀟兒。”


    記憶中相貌絕美,氣質溫柔的女人從殿外走進來,輕輕喚他的小名。


    六歲的孟杲卿抬頭看著母妃,粉雕玉琢的臉上掬了笑,嘴角的梨渦頓時就顯露了出來。


    “母妃!母妃怎麽出去了這麽久?瀟兒想母妃了。”


    他將自己埋進女人懷裏,依戀地蹭了蹭,母妃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聞了便讓人心安。


    女人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頂,並未回答,輕聲詢問道。


    “今日瀟兒練琴了嗎?”


    他仰起頭來,用力地點點頭。


    女人笑得溫柔。


    “那彈給母妃聽好不好?”


    “好。”


    他坐在桌案前,稚嫩的小手被琴弦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也不覺得疼,隻要看著母妃臉上的笑,他便覺得心滿意足。


    母妃生前不讓他參加宮宴,除了自己的寢宮之外,別的地方都不許去。


    他那個時候隻覺得困惑,不過他自小便聽話,玩心也小。


    便真的老老實實呆在宮殿內。


    他現在倒十分慶幸,慶幸自己的聽話,給自己換來一個還算美好的童年。


    他日日都在刻苦練琴,討母妃高興,可是母妃的身體越來越瘦,越來越小,最後死在了冬天。


    他在靈前彈了三天的琴,將手指都磨出血了也不曾停下。


    父皇是極在意母妃的,母妃去世之後,父皇不顧大臣反對,追封母後為後,並且他看見父皇哭了。


    母後死後。


    他的寢宮中便時常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有時候是朝上的大人,有時候是父皇的兄弟,有時候是宮裏的官宦禁衛。


    或凝視或短瞥。


    他們總是偷偷看著他。


    又像是在看別人。


    陳箏應該是所有來他寢宮中和他年紀最相仿的一個。


    加上陳箏長得討喜,兩人一來二去便玩到了一起。


    一日,陳箏來找她,要帶著他出宮玩,他想了想便跟著陳箏去了,然後他就看見了這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畫麵。


    麵前畫麵糜爛不堪,眾多女人依偎在一個中年男子身上求歡索愛。


    他直接就吐了出來。


    陳箏反而一臉興奮地問他。


    “好玩嗎?好看嗎?”


    他當時覺得陳箏可怕極了,想也沒想就跑了,跑回了宮中,跑到了寢宮中,可是母妃早就死了,他的害怕無處傾訴,他便去找父皇。


    “父皇,陳箏他……”


    他害怕地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父皇隻是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瀟兒,陳箏他把你當朋友,你們兩個以後要好好玩,知道嗎?”


    真的是好朋友嗎?

    可是我惡心。


    “父皇,以後能不能不讓陳箏進宮了?”


    他拽著父皇的衣擺,小聲乞求道。


    “不行,你們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不會傷害你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真的嗎?”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父皇。


    那是第一次有人說這樣是對他好,真的是對他好嗎?


    父皇的一句話,他和陳箏就好像綁到了一起一樣。


    陳箏有空便會進宮來找他,不管他願意與否,拉著他去宮外。


    他此刻才明白不出寢宮於他而言竟是一種奢望。


    貴得不能再貴的奢望。


    但不管陳箏如何過分,好像真的沒有傷害過他。


    等到孟杲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孟汝杳在一旁守著,早就挨不住困意睡了過去,他睜開眼睛,眼神落到了孟汝杳的身上。


    他隻剩下這一個親人。


    他伸手想要摸摸孟汝杳的頭頂,但稍有動靜,孟汝杳便睜開眼睛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抬頭看著他,伸手抓住他遞過去的手。


    一臉擔憂。


    “皇兄,你醒了?”


    他輕嗯了一聲,垂下眸子。


    想起昏迷之前,孟汝杳跟他說的那些話。


    “我會求父皇不把你送去南詔的,你不用擔心,一定有辦法的。”


    聞言,孟汝杳伸手抓著孟杲卿的手,隨後放到自己臉頰上,她輕輕蹭了蹭孟杲卿的手心,滿臉笑意道。


    “哥哥,我願意的,我真的願意。”


    她伸手抱著孟杲卿,將自己埋進了孟杲卿的懷裏,抱著孟杲卿消瘦的身子,她眼眶一酸,險些又哭出來,不過最終忍住了,聲音盡可能地歡愉道。


    “我小時候便想去母妃的故土看一看,現如今可以嫁過去,再好不過了,況且我也不是不回來了。”


    “哥哥最想讓我開心,杳杳也最想讓哥哥開心了,隻要哥哥好好的,杳杳便好好的。”她摟緊了孟杲卿的腰,兩人身上的味道融和在一起,好像從一開始就沒什麽不同。


    他伸手輕輕撫摸孟汝杳的頭頂,就像是小時候母妃撫摸她的頭頂一樣。


    “好,杳杳開心就好。”


    ——


    長樂樓開業那日。


    街道上人頭攢動,連半絲空氣都擠不下來,全城的人都聚到了這一條街上。


    但,花樓總是晚上更熱鬧一些。


    看著圍在長樂樓前的人多,真能掏出閑錢進去的沒幾個人,但商苑包括在內。


    她還從未想過,有一天進長樂樓是要掏錢的。


    花樓平日裏都是男人來,哪裏有女子進來。


    故而,商苑一進來便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她視線不過是在那些妓子身上掃了一眼,那些妓子身上的布料頭麵便在她心底算好了價格,她在心裏暗自思忖著。


    花樓這麽賺錢,自己要不要也開一個。


    “姑娘要上幾樓?”


    有婢子走上來,恭恭敬敬地詢問道。


    她每次來長樂樓都是直接去四樓的,四樓最適合看風景。


    “四樓風景好。”


    話落,那婢子懂了她的意思,引她朝著四樓上走去,可剛剛邁上樓梯,身後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沈大人,沈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有婦人哭著跑進來,身後跟著沈安合。


    她的視線落到沈安合的身上,微微皺眉。


    沈安合抬頭迎上她的視線,黑眸璀璨如星,但不過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一旁的婦人哭訴著說。


    “大人,您可要幫幫我,這長樂樓剛剛開業,我夫君就消失不見了,必定是被這長樂樓中的狐媚子勾了心魄!”


    這婦人是下陵城的百姓,來找沈安合,沈安合也不能坐視不理。


    沒想到在這裏看見了商苑,倒是意外。


    他伸手,對著白林吩咐道:“帶人來,搜。”


    開業的第一天便引來了官兵,這長樂樓的人自然是不願意讓沈安合搜的,那婢子當下便走過去攔著,但是一個女子又能攔得了幾時?


    隻能喊道。


    “你們搜可以,但是不能上四樓,我家姑娘最不喜歡吵鬧了。”


    在花柳之地卻不喜吵鬧,倒是有意思。


    那姑娘徑自喊著,有沒有人聽到,有沒有人聽進去那就不知道了。


    沈安合走上前來,走到商苑的身側,輕聲詢問:“阿姐這是要去哪?”


    “四樓。”她抬了抬眉。


    “那我陪阿姐一同上去。”


    沈安合伸出胳膊,遞到她的麵前,示意她抓著他的胳膊,防止摔下去,她隻道沈安合小心過了頭,不過還是抬手抓住了沈安合的胳膊。


    兩人一同朝著四樓走去。


    那婢子說得沒錯,這花魁確實喜靜。


    上了二樓,耳邊便隻剩下曲調婉轉的歌聲了,那塵世間的紛紛擾擾倒是離他們都遠了一些。


    對於那些麵容嬌美的歌女,兩人看都沒看一眼,便繼續朝著三樓走去,商苑嫌無聊,轉頭看著沈安合詢問道:“那日的花魁可美?”


    沈安合搖頭,如實道。


    “沒看到。”


    “那今日仔細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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