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宋柚把江遠鵬離婚的事寫信告訴宋霜降後, 很快收到對方回信。


    原以為宋霜降會平淡地說知道了,沒想到她激情澎湃地寫了兩頁紙,分析他離婚原因。


    宋霜降做婦女工作, 經常調節家庭糾紛,對家庭婚姻理解比一般人深刻, 知道現在大多數人寧可湊合過日子也不離婚。


    前麵六七條都是不痛不癢地分析,比如張文雅看不上江遠鵬的農村老家,到最後一條讓宋柚大跌眼鏡。


    她說得也很隱晦, 說“江帆的身世可能有問題, 畢竟他是七個月早產兒,若非這個原因, 江不可能離婚。”


    宋柚對她媽簡直有了全新認識, 沒想到她媽任何可能都會猜到。


    宋霜降本來沒上過幾天學, 字認識得都不多,但她工作這麽多年,經常有各種掃盲班、培訓還有考試, 到現在別說讀書寫字不在話下,她的文化水平比一般社員強得多。


    宋柚覺得她看問題比自己透徹,完全不需要為她操心。


    字裏行間,宋柚感覺到宋霜降很樂於看到這件事, 她還在信裏寫:“都不是善茬,你不要跟他們來往。”


    事實上, 宋霜降不僅覺得這事喜聞樂見,她還特意殺了隻雞做頓美食慶祝。


    至於慶祝什麽, 大概是慶祝江遠鵬成孤家寡人。


    宋柚很想把她跟江遠鵬說過的張文雅初戀的事情告訴宋霜降, 但她覺得不方便在信裏寫太細的東西, 不管跟誰的書信往來, 她都寫的比較含蓄,所以這件事她還是打算當麵跟宋霜降說。


    不過她給宋霜降回了信,說要分析離婚原因的話,她傾向於同意最後一條。


    ——


    張文雅邊揉額角,邊翻看著宋柚編寫的安全手冊跟連環畫,讓她憋屈的是,當她發現江遠鵬聯係教育學領域的教授,暗中幫助宋柚,她對此提出抗議,沒想到對方直接跟她提了離婚。


    她把紙張拍得刺啦啦作響,對兒女說:“你們看看宋柚都能寫出這樣的書,她也沒上過大學,書還都是在鄉下讀的,你們讀的可是華大附小,華大附中,江帆你還讀過工農兵大學,你看看你們倆現在,沒有一個有出息的。”


    為什麽宋霜降的女兒會那麽優秀!不對比還好,一對比就讓人生氣。


    江瑜很不服氣,說:“還不是我爸指點她,我就不信她自己能寫的出來。”


    張文雅語氣有些不耐煩:“他總給你輔導功課,你連高中都考不上。”


    江瑜搶白道:“那你說說為什麽要跟我爸離婚,他都當上院長了你還跟他離婚?你怎麽想的。”


    “是啊,媽,你們怎麽在這個時候離婚?我爸挺好的,為啥要離婚?”江帆說。


    他們倆都挺喜歡這個爸爸。


    張文雅心中苦悶,語氣強硬,裝出是一副把江遠鵬甩了的姿態:“我就要跟他離婚。”


    江瑜撇撇嘴說:“明明是我們仨被趕出來了,我們原來獨門獨院住的挺好的,但那套房子是分給我爸的,他不讓我們住,我們隻能搬到外公這兒,房子又不擠,多我們幾個也住的下,可大舅媽給我們多少個白眼,一點好臉色都沒有,臉拉得比馬臉都長。”


    江瑜自己因為教職工子女的關係,在華大校辦工廠工作。之前校圖書館有職位空缺,本來她要去圖書館工作,她懷疑是江遠鵬從中阻攔,她才沒能如願。


    她已經談了兩年多的對象,對方是在外交部工作的翻譯,她本來覺得對方的科研人員父親的工作受到管製,並不太滿意,就一直拖著沒結婚,結果她外公卸任,父母離婚,對方又看不上她了,這門挺好的親事就這樣黃了。


    而他在工商局工作的弟弟,莫名其妙被派去了工廠當技術員。


    她已經感覺到自從父母離婚周圍人對她的態度都變了,平時捧著她的人現在對她態度也一般,真是能憋屈死。


    照這樣下去,他們一家的地位還得下降。


    張文雅表現強撐著,可內心歎氣,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拖家帶口回娘家住肯定要遭哥嫂白眼,在他們家也是這樣。她還在等學校分房,不過她隻是個教公共課的講師,家裏兒女成年待離家,最多分一室一廳的房子,他們三個住起來肯定很憋屈,還不一定什麽時候能分到。


    “明明是我爸更想離婚,他當時說的話多絕情,他說不讓我們跟他姓。我實在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家突然就散了,我現在怎麽就不姓江,改姓張了!媽誰知道你離個婚能這麽憋屈。”江帆說。


    張文雅內心連連歎氣,語氣很糟糕,說:“你們以後不要叫他爸了,離婚的事兒就別提了。”


    江帆說:“我爸現在都當上院長了,你跟我外公怎麽還同意離婚?明明是我爸過得好,咱們過得不如意,媽,我覺得我爸各方麵都挺好的,要不你說點軟和話,你們還是湊合著過吧。”


    江瑜也說:“是啊,媽,不管你們有什麽矛盾,日子還能過下去的,我們去求一下我爸,他對我們那麽好,看在我們的往日情分上,肯定同意繼續一起生活。”


    他們爸爸對他們太好了,給他們輔導工作,給找工作,找對象,還給江帆爭取工農兵大學生的機會,他們不想失去這麽好的爸爸。


    在兒女的反複勸說下,張文雅動搖了,她想江遠鵬可能是一時氣憤,畢竟有二十多年的情分在,雙方肯定是有感情的。


    在她眼裏,江遠鵬沒有什麽缺點,除了這次離婚心狠了點。


    絲毫不拖泥帶水,毫不留情,偏偏她跟張太平對他毫無辦法,除了離婚別無選擇。


    如果複婚的話,之前的事兒一筆勾銷,他們一家還能搬回以前的房子,過上以前有地位的生活。


    張文雅終於被“說服”,同意去跟江遠鵬緩和關係。她甚至換了身衣服,頭發上抹了頭油,把頭發梳得溜光水滑。


    吃過晚飯,估摸著江遠鵬在家,他們一起去了曾經的家。


    張文雅表現出很矜持的樣子,由兒女打頭陣,她跟在後麵,隻是三人一進門,就對上江遠鵬的冷臉。


    江瑜早就已經把說辭準備好,可麵對對方陰沉的臉,準備好的話壓根就說不出口。


    她用眼色示意江帆來說,她是繼女,但江帆是江遠鵬的親生兒子。


    江帆任務繁重,抿了抿唇,開口道:“爸,你跟我媽不管有什麽矛盾,都不至於離婚……”


    江遠鵬站在樓門口,聲音森冷如冰:“不要管我叫爸,張帆你想說的我並不想聽,沒別的事情的話,就請回吧。”


    現在這個形勢,他也是在夾縫中做學問,遇到任何事情采取韜光養晦跟明哲保身兩種策略,才安安穩穩到現在。他無法忍讓必須離婚,但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以防授人以柄。


    跟這些人斷絕來往是最好的選擇。


    江帆的心猛地下沉,沒有說完的話被堵在嗓子眼。


    那麽疼愛他的父親對他這麽冷淡了嗎,他媽跟他外公到底做了什麽!

    他現在覺得他們離婚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心髒如同沉到冰冷湖底的還有張文雅,當年江遠鵬幹脆利落地跟宋霜降離婚,她早就應該知道他是狠絕無情的人,她心中唯一存著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好像是天道好輪回,報應到了她頭上。


    是她自己做的孽。


    江遠鵬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好拿捏的農村青年了,現在雙方實力對調,依舊相差懸殊。


    江瑜見江遠鵬一絲一毫的情分都沒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幹脆破釜沉舟說:“你們離婚的真實原因是什麽,江院長你忘恩負義,當上院長就跟我媽離婚。”


    江遠鵬臉部線條緊繃,臉色山雨欲來,聲音滴水成冰:“閉嘴,張文雅,管好你的兒女。橋歸橋,路歸路,無需來往。”


    同時還做出一副閉門謝客姿態。


    張文雅覺得這一輩子都沒這麽屈辱過,聲音嘶啞:“張瑜、張帆,走吧。”


    江瑜去拽她媽的胳膊,說:“媽,我們都在這兒,把話說清楚。”


    張文雅提高音量,聲音打顫:“都走。”


    聽到她媽似乎從牙縫裏逼出來的壓抑又憋屈的聲音,江瑜嚇了一跳,她不敢再說什麽了,反正她也不是江遠鵬的親閨女。


    見母親跟姐姐轉身往門口走,江帆也隻好跟上。


    “媽,我跟弟弟並不傻,你們為什麽突然反目成仇,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爸,不,江院長的事情?”江瑜臉色煞白。


    張文雅慌亂地看向四周,閨女怎能不管不顧在路上說這些話。


    離婚已經讓人看笑話,她不想把這些事傳出去,於是厲聲嗬斥道:“閉嘴,關於這事兒,一會不許再提一個字。”


    江瑜從來沒見過她媽如此倉惶無助,縮了縮脖子,終於閉了嘴。


    這一路幾乎是跌跌撞撞,終於走回家裏,張文雅疾言厲色地說:“以後不要管他叫爸,不要去找他,聽到了沒有!”


    一抬頭,正好對上大嫂探尋的、奚落的眼神,對方語氣裏帶著譏誚:“呦,這是去找人家啦,吃了閉門羹?”


    張文雅以前很看不上這個大嫂,覺得她隻是普通工人配不上她大哥,現在遭到搶白卻沒底氣回懟:“……”


    ——


    八月份,荷葉塘生產隊栽在路邊、荒山上、地頭的桂花陸續開放,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甜香味,讓人聞了心情特別好。


    前兩年花開得少,他們就沒製作衛生香,今年花開得多,肯定要生產桂花衛生香。


    趁著桂花開,宋柚他們要研製桂花香,研製桂花香非常簡單,隻需要控製桂花的比例,保證氣味兒就行。


    吳躍進已經在組織女社員摘桂花,開始是手工采集開得正盛的花朵,雖然生產隊不缺勞動力,可速度實在太慢,就怕花沒采摘完就開敗落了。


    宋柚把倆孩子放在吳躍進家讓他們倆學寫字畫畫,帶著嘟嘟一塊到地頭采桂花。


    胖乎乎的小丫頭穿梭在桂花樹之間,真是可愛極了。


    “媽,香。”嘟嘟小手成拳,肉肉的手背上還有四個小酒窩,她把小手展開,捏了桂花往嘴裏放。


    宋柚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說:“你還真是什麽都吃。”


    見桂花采摘速度慢,宋柚從大隊部拿了塊苫布來,鋪在樹下,用力搖晃桂花樹,花朵紛落如雨,很快苫布上就落了一層桂花。


    “這個辦法不錯,速度快多了。”葉靜讚許地說。


    吳躍進說:“那就這樣采集吧,我去多找點苫布跟席子之類的來。”


    采集好的桂花還要摘掉細小的花梗,這是細致費功夫的活兒,然後曬幹再研磨成粉,就可以跟其它材料一塊製作衛生香了。


    這些婦女同誌在井然有序地忙碌,采集、摘花梗、曬花,宋柚不需要幫忙,就帶著一些桂花還有吳躍進送她的從池塘裏挖出來的藕,又去吳慶豐那兒接了毛豆跟豆包回家做糕點。


    回到家,宋柚指揮倆兒子洗藕,自己泡糯米,嘟嘟幫不上什麽忙,就在旁邊吃桂花。


    她把洗好的藕洞裏塞滿糯米,加上紅棗、紅糖、一小碗桂花一起煮,等甜香味從鍋裏溢出來,三個小家夥已經迫不及待開吃。


    看兄妹三個饞巴巴的模樣,宋柚又做了個桂花糕,考慮到糯米不好消化,不適合嘟嘟吃,她用的大部分是磨好的大米粉,兩種米粉跟白糖混合好,中間加一層豆沙餡,放在她平時用來蒸涼皮的磨具裏蒸,二十分鍾桂花糕出鍋,撒上一層鮮桂花,香甜的桂花糕就做好了。


    “真好吃,軟綿綿,甜絲絲的。”別說毛豆,就連挑食的豆包都吃得香甜。


    “媽媽以後還做桂花糕。”毛豆說。


    宋柚笑著點頭,這小子不管吃到什麽好吃的,都要預訂下次再吃。


    她自己吃了兩塊,又給仨娃一人泡了杯麥乳精,省得他們噎到。


    “嘟嘟,桂花糕好吃嗎?”宋柚問。


    “好吃,爸。”嘟嘟鼓著小臉蛋說。


    “你是想給爸爸吃是不是?”宋柚明白閨女的意思,笑著伸手刮了下她的臉。


    正好韓承走進院子,聽到母女倆的對話,臉上帶著笑意把小閨女從地上撈起來舉過頭頂:“我閨女太好啦,知道惦記著爸爸,真沒白心疼。”


    等他把嘟嘟放下,小家夥立刻拿了塊桂花糕給韓承吃。


    “好吃,你們媽手藝見長。”韓承說。


    每天忙完工作,回到家看到媳婦孩子的笑臉感覺真不錯。


    宋柚找來兩個空罐頭瓶,把剩下的桂花做成糖漬桂花,一層桂花一層白糖混合好,留著以後慢慢吃。


    等桂花糯米藕蒸好後,她又讓倆兒子拿了一些分給別的軍嫂。


    桂花很快曬幹研製成細粉,宋柚開始調製桂花衛生香。


    按照桂花使用比例,她調製出了濃淡不同的味道的香。


    他們把味道不同的香放在大小差不多的屋子裏分別點燃,然後聞味道。


    “桂花香比以前咱們的兩種香味道都好聞,聞了讓人覺得心情舒暢。”葉靜嗅了一口香甜的空氣說。


    宋柚也對桂花香的味道接受良好,說:“咱們以前的艾草菖蒲香跟栗花槐花香都是就地取材,桂花香味道更香甜更好聞,喜歡的人應該挺多的。”


    吳躍進很興奮,他肯定地說:“咱們多虧種了桂花樹,我總去外地推銷,我也覺得桂花香接受度會更好,咱們廠的訂單肯定比之前多出很多,那咱們生產那種味道?是淡一點還是濃一點?”


    “哪種味道都挺好聞。”葉靜說。


    宋柚也覺得哪種味道都不錯,他們合計了一下,宋柚說:“還是生產味道濃的香吧,這樣買香的人會覺得用料實在,占了便宜似的,味道淡的香就被認為是偷工減料質量不好。”


    最終他們決定生產味道濃鬱的桂花衛生香。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2 15:15:08~2022,07,03 15:1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橘子貓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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