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存亡之戰7
第119章 存亡之戰7
本來以為眼淚早在抱著葉逐明屍體時就流幹了,但再次聽到熟悉聲線,陸晝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顫巍巍伸手,攥住了那人垂下的袖袍。
葉逐明的唇角輕微一抿,卻沒有看他,目光直直盯著盤慕。
後者對他死而複生有一瞬間的錯愕,隻是眼底隱晦的喜悅稍縱即逝,表情狠絕。
“放開。
“他是陸壓人魂,隻有殺了他,麵對陸壓我們才有一戰之力。”
葉逐明的臉色驟變,瞳孔瞬間緊縮,難以置信地看向陸晝。
麵對那極度複雜的目光,陸晝張了張嘴:“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逐明,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盤慕突然將劍身翻轉,從葉逐明掌心抽了出來,言辭狠辣。
“知道與否,都留不得你!”
寒光一閃,劍身上鮮血四濺,葉逐明直接護在了陸晝跟前。
劍尖抵在他胸口,洇出小片血跡。
盤慕沉聲:“讓開。”
葉逐明無聲和她對峙。
“陸壓必須留在這裏,為了這個目的,犧牲多少都不為過。葉逐明,你沒有第三條命了,別逼我動手。”
葉逐明剛要開口,忽地兩道勁風襲來,胸口沒進半寸的劍尖突然拔出,眨眼間盤慕就退到了幾十米外,身形高大的僵屍一手捏攥著她,發出陣陣怒吼!
而他的旁邊站著個長著羊角的女人,雖然形態異常,但那張臉正是高速路上交手過的羊姣。
她居高臨下看著二人,伸刀緩緩把陸晝攔到自己身後。
“還等什麽!”盤慕被製住不過半息,立刻掙脫束縛,與贏勾鏖鬥不休,還衝趙凰石林琴大吼,“動手!”
趙凰石林琴對視一眼,向著羊姣疾衝上來。
三人立刻戰作一團。
打鬥的動靜不小,顧霖稍稍偏頭,瞥了一眼。
陸壓眸光一閃,飛刀登時脫手,迅如風雷,立刻劈去!
雖隻是隨手一擊,但飛刀過處連空間都被撕裂開,颶風自黑色縫隙翻湧而出,飛沙走石,毀天滅地般吞噬顧霖。
銀白閃電在颶風上攀爬纏繞,轟隆聲不絕於耳,陸壓輕蹙眉頭,抬手,斬仙飛刀又回到掌心。
風暴還在肆虐,但陸壓看也不看,一雙銀瞳落到了下方。
平底起風的瞬間,葉逐明就先將陸晝護在了懷裏,他抬頭,一道金黑光芒直直奔來,葉逐明隱約聽見了一個聲音。
,借你肉身一用!
陸晝感覺摟在自己肩上的手忽然抽搐了一下,慌忙抬頭,看到葉逐明痛苦不堪地揚起脖頸。
他的頭頂冒出一對碩大龍角,頰邊頸側開始冒出鱗甲,渾身金光大盛,頭發無風自動,暴長到曳地。
陸晝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焦急地抓住了他,掌下皮膚燙得好似烙鐵。
“逐明?!逐明!你怎麽了?”
然而葉逐明並沒有回答,待到身上金光稍歇,他先是抬頭看了一眼陸壓,才垂眸望向陸晝。
那雙眼裏毫無感情,和此前陸壓如出一轍的冷淡而靜默。
這種眼神不是人能擁有的,陸晝幾乎立刻肯定,麵前這個人已經不是葉逐明了。
他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似在回應他心中所想,“葉逐明”手中提起了一柄周身覆火的長槍,對準了陸晝心口。
隻是沒等他動手,一輪銀白光華就飛躍而來,硬生生將“葉逐明”逼退開。
陸壓護在陸晝跟前,一手拔起飛刀,麵色不善地盯著對麵的男人。
“帝君倒是不挑。”
葉逐明,或者說是奪了他肉身的顧霖,表情淡漠平靜。
“若非道君咄咄相逼,顧霖也不會出此下策。”
陸壓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青龍後代半妖之體,不堪一擊。這具肉身,你待上一炷香就會破裂消亡。”
他說話並無波瀾,身後的陸晝卻表情劇變。
顧霖隻是淺淡一笑:“道君若是心有憐惜,何不止戈?”
無盡殺意自覆陽槍蔓延,陸壓無聲看了一眼,輕輕閉目,並指捏訣。
“造化三千,歸一太虛。”
隨著冷淡聲線響起,周邊環境遽然變幻,像幕布被拉下,露出內裏嶄新的天地。
空間無邊無際,地勢奇特,既有峰巒闊原,又有瀑布江流,上方雲霧繚繞,仙鶴翩旋。
這便是參破天地法則的神尊境大能獨有術法,自僻空間,另成一界。
顧霖看著變幻的新天地,熟悉的景色讓他目露懷念。
“不周山。”
陸壓不言,他雖把小天地放了出來,但依舊處在千瓣蓮的桎梏中,不除了顧霖,他就出不去無根之地。
,不過,在他的小天地中,殺顧霖的勝算便又多了一成。
念及此,陸壓輕抬手掌,陸晝就感覺身體一晃,腳下大地震顫,周邊的一切都在急速縮小,隻有顧霖和陸壓屹立不動。
瀛洲島被陸壓剝離出來,穩穩浮在了上空。
他與顧霖這一場生死搏鬥在所難免,人魂不能出事,得先安置妥當。
瀛洲島縮小了,連帶著島上一切都迷你起來,陸晝站在上麵,看著身形拔高到宛如巨人的陸壓和顧霖,天上雷雲翻滾如驚濤駭浪,閃電銀蛇遊走,轟隆聲不絕於耳。
“望道君賜教。”顧霖橫槍在前,朝陸壓做了個手勢。
隨著他手掌翻覆,平地驟然噴出道道赤紅岩漿,頃刻融匯成一條龐大火龍,騰空而起,咆哮著衝向陸壓。
陸壓麵色不變,手中長刀輕翻,在火龍張嘴襲來時直掠獠牙,一刀斬斷了火龍頭顱!
無數流火自天空墜落,顧霖和陸壓在火雨中遙遙對視,執槍握刀,一金一銀兩道光芒在空中交匯,激蕩出的戰意震碎了無數險峰,目之所及盡成平地,連小小的瀛洲島都受到波及,地麵狠狠晃了幾下,陸晝連站都站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陸壓和顧霖已經交上手,抑或隔空鬥法抑或刀槍相接,抬手盡是殺招,一縷刀光落地就是一道天塹峽穀;黑雲壓頂,道道閃電驟雨般劈落,刺眼的白光照亮滿地烽火焦土。
他們兩個修為至臻,一時間難分上下;另外兩處戰場也是打得有來有回,盤慕須要拚盡全力才能抵擋贏勾,而羊姣一敵二,對戰趙凰石和林琴也是綽綽有餘。
神尊鬥法,天地靈氣都在朝陸顧的戰場匯聚,盤慕感覺自己是處在風暴中和贏勾交手,靈氣有出無進,漸露疲態。
而贏勾因僵屍本體,打鬥並不依仗靈氣,竟越戰越勇。
……不行。
盤慕餘光掃到顧霖身上,雖然他依舊和陸壓打得遊刃有餘,但揮槍時露出來的小臂已經開始出現破裂。
畢竟是神尊,葉逐明的肉身根本扛不住他的神魂靈氣,再多耗片刻,顧霖都會死在陸壓手裏。
不行!
如果說有誰能阻止陸壓,那隻有顧霖了。
五千年了,無數犧牲才換來今日的局麵,他們必須阻止陸壓!
有什麽辦法能壓製陸壓?
盤慕橫劍在前,擋下贏勾千鈞一擊,反身一腳,將對方踢出百丈之外。
在這短暫的空檔,她的目光捕捉到了地麵的陸晝。
……陸壓的……人魂。
三魂七魄,生之根本。
沒了魂魄,非死即傷,哪怕是神尊,也不例外。
賭一把吧。
她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吐在了掌心昏迷的小白蛇上。
贏勾正要反攻,突聞一道渾厚有力的怒吼,見一具龐大猙獰的虛影自盤慕身前浮現,凶殘暴虐的氣息立刻蔓延開來。
,饕餮?!
這凶獸不是早死了嗎?
盡管隻是魂魄,但也讓贏勾如臨大敵,隻是剛擺出防禦姿態,那雙目赤紅的饕餮就調轉了頭,朝地麵撲去。
贏勾低頭一看,登時驚懼無比,那饕餮是奔著陸晝去的!
他剛要攔截,又聞一聲虎嘯,盤慕化了原型,身軀威武雄壯,虎尾橫劈掃來,宛如鋼鞭般抽在腿上,贏勾猝不及防,被她掀翻倒下。
“小舟!”贏勾嘶吼著,“躲開!”
他是真的慌了神,用起了秦影構最常用來稱呼陸晝的小名。
陸晝也因為這個聲音而有一瞬間的恍惚,那凶獸從出現到近他身前不過眨眼間,赤紅憤怒的雙瞳和陰森可怖的獠牙近在咫尺,涎水幾乎要滴到他身上。
陸晝絕望地閉眼,突然聽見一道呼嘯風聲,電閃雷鳴和哀戚痛吼接連響起,等他睜眼,看到一柄長刀襲來,像切瓜般穿破妖獸身軀,轟地釘在地麵。
無數電流蛛網般爬滿饕餮身軀,頃刻便將它切碎成無數碎塊,煙霧般散在了空中。
陸晝看向刀來的方向,陸壓的斬仙飛刀已然隻剩了半柄,殺了饕餮後反手一刀劈向顧霖,雷電和火焰交織糾纏,整個天幕都染上紅白相間的瑰麗色彩。
顧霖用著葉逐明的身軀,神色冷肅握槍作擋,他站在一片火海裏,陸晝透過跳躍的烈焰,看到葉逐明裸露出的脖頸、麵頰爬滿可怖的紅色經脈,有幾條已經皸裂開,傷口從額頭蔓延至胸口,鮮血淋漓。
“陸晝!”
他的腦海裏突然響起盤慕的嘶吼。
“顧霖還在葉逐明的身體裏,他撐不了多久了!如果陸壓贏了,我們所有人得要死!”
“你要看著葉逐明死在麵前嗎?!”
“你怎麽選!”
……選……什麽?
你是要獨活,還是以死換天下生?
這個認知剛出現在腦海裏,身邊的景色又發生了變化,陸壓也清楚顧霖已然強弩之末,抬手間不周山景象消失不見,瀛洲島懸浮在一片浩瀚無垠的星海,細看之下竟與陸壓雙瞳中星辰運轉別無兩樣。
他收起刀,雙掌翻轉捏訣,柔和月華自掌心激蕩四射,濺落在一顆顆星辰之上,受了月光的星辰立刻潰散,複又凝聚成一道閃電模樣的箭矢。
眨眼間,陸壓巨大的身軀後已是萬箭待發。
顧霖眯起眼,長槍杵地,無盡烈焰自槍頭鋪開,在虛無中構築出龐大火紅天穹,宛如盾牌。
陸壓表情無悲無喜,抬起食指,朝顧霖虛虛一點。
星辰箭矢自他身後暴雨般激射而下,密密麻麻的電光似絲絛劈落,匯聚在火焰穹頂之上,火焰如銀蛇遊走攀爬上電柱,又被無數細小電流震碎撕裂,整個世界隻剩了紅白兩種色彩。
火海屏障越來越薄弱,下方的顧霖已渾身浴血,顏色比火焰還紅上三分。
他會死的。
陸晝的表情隻恍惚了一瞬,目光便堅定下來。
他把先前陸壓擲來的刀拔出來。
還在施法的陸壓立刻看了過來。
他心頭一緊,看到自己人魂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是他的人魂,刀在他手裏,自己甚至沒有辦法召回!
“陸晝!”
冰涼的刀鋒挨上脖頸,陸晝卻聽見了陸漿夜的聲音。
他與陸壓遙相對望,在那張臉上看到了點氣急敗壞的味道。
“你忍心讓我死嗎?!”
陸晝喉嚨酸澀,啞聲道:“我姐早被你殺了。”
他的目光移到下方,顧霖操控著葉逐明的身體,全神貫注地抵禦陸壓術法,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陸晝。
“逐明,抱歉。”
他低聲說了一句,沒有看見葉逐明顫抖的牙關和眼角淌下的血淚。
也許我早就該死的。
所有的事端都因我而起,也該終結在我。
陸晝顫抖著吐出一口氣,雙手握緊了刀柄。
瀛洲島上隨即炸開一蓬血霧。
陸壓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空白,周身靈氣停止運轉,滋啦作響的電流天柱顏色黯淡片刻,猛地被烈火吞噬,攻守之勢頃刻易形,火龍撞碎電柱囚籠,直奔陸壓。
整個世界成了火海。
打鬥的眾人都被這騰飛的烈焰衝擊得各自祭出神通抵禦,隻有靈根為火的趙凰石能適應一二,他抬起頭,透過層層烈焰,看到身軀虛幻的顧霖提槍在手,槍頭已然貫穿陸壓肚腹,燦金血液自槍頭絲線般滴落。
顧霖脫離了葉逐明的肉體……那葉逐明呢?
趙凰石低頭,看到不遠處麵目全非的血人。
那個人渾身鮮血淋漓,跪在地上,抱起了血泊中的陸晝,發出一聲悲痛至極的淒鳴。
雙死是不是也算he(認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