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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風滿樓

  第110章 風滿樓


    “你以為你當真是車禍所以失憶?華辛眠沒本事虛構記憶,誆你罷了。你這魂魄極陰,又是橫死,用來做一些邪功再合適不過,”盤慕沉吟片刻,“華辛眠,還有你那便宜爹,給你提過什麽要求,都讓你做什麽事?”


    全悠還低頭看著自己陌生的魂魄,看著竟有些癡傻。


    直到盤慕催促,她才喃喃問:“你能不能……讓我想起以前那些事,就是鋒哥說的那些。”


    盤慕頓了頓:“我也沒這本事,除非去陰界,可以在秦廣王玄冥宮得知生前事。”


    她看了眼本是同年出生、魂魄卻一長一少的苦情人,少見地猶豫片刻:“如果你們願意,我倒可以在鬼帝麵前求個情,為你二人先綁姻緣,投胎以後來世再續。”


    全悠,或者說華浮蓧問:“當真?”


    盤慕點頭:“我在陰間還算有人脈,鬼脈。”


    無論是對話還是場景都太具有衝擊力,梁賦試圖拚湊自己三觀,卻怎麽都沒法找到一個科學的解釋,隻能假裝自己聾了。


    華浮蓧閉了閉眼,跪在地上抱住江鋒的頭,艱難開口。


    她說她的父親全霜是一條人魚,以為自己真的是他的孩子,並未對自己是人魚一事奇怪。華辛眠和全霜平時不對她講什麽特別的事,隻要求她每周在某些固定時刻去海洋公園裏待上一段時間。她也問過為什麽,全霜解釋說他們是人魚,讓她待在水裏是為了她好。


    “我不知道他們說得對不對,但我每次進到那裏,都會感覺到和水……甚至是這片土地產生聯係,好像有什麽在呼喚我。”


    盤慕一張符紙將江鋒收進去,又把華浮蓧魂魄打回人魚身體,沉聲道:“帶我去,現在。”


    遲諢立刻就不好了:“要帶她離開這兒啊,要不我先跟老葉說一聲?”


    “出了事算我的。”盤慕瞥她一眼,“你也跟上。”


    遲諢:“……好吧。”


    兩個都承夷靖局最難搞的人撞到一起,要命。


    梁賦道:“我也去,我給你們開車。”


    “不可以傳過去嗎?”巴麻小心翼翼地問。


    盤慕:“不能。”


    傳送陣要講究有接陣點,以她的本事隻能從隨便哪個地方回都承夷靖局,卻還不能想傳哪兒就傳哪兒。


    淩晨兩點半,馬路上基本沒車,梁賦一路風馳電掣,來到了落玉海洋公園。


    刹車動靜有些大,保安室裏走出一個人,遠遠用手電晃,聲如洪鍾:“你們幹什麽的?海洋公園晚上不開放,早上十點再來!”


    梁賦抱著全悠行動不便:“大伯,我們是警察,要進海洋館查案子。”


    那矮壯男人不過五十來歲,聞言粗眉毛一擰:“我怎麽不曉得裏麵有什麽案子?你們別是來偷魚的吧!”


    說著就掏出了警棍,不忘威脅:“我告訴你們,我們這兒有警報器的,你們別亂來啊。”


    遲諢小聲對盤慕耳語:“要不我去吸引注意,你們悄悄進去。”


    反正昨晚她和巴麻也是這麽打配合溜進去的。


    盤慕抬手,有風徑直吹向保安,他突然噤聲,一臉放空地回了保安室。


    “我去開門?”遲諢自告奮勇。


    盤慕一把拉住:“不用進去了。”


    她看向華浮蓧:“你都是什麽時候被要求來這裏?”


    華浮蓧不言,隻是盯她腕間纏的那圈黃符紙。


    盤慕嘖一聲,隨手將符紙扔過去,江鋒鬼魂現了出來。


    華浮蓧從梁賦身上掙脫,支著魚尾和人站立姿態並無不同,她摟住江鋒,道:“一般是晚上十一點到一點。”


    “子時。”盤慕語氣沉沉。


    每日陰陽消長輪轉交替,子時陰氣最重,再加上華浮蓧這麽個橫死的極陰命格、又住在同陰的人魚軀體裏。


    華辛眠要做什麽?

    他們現在還在海洋公園外圍的活動廣場,比足球場還寬闊,盤慕剛踏上這裏,就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她閉了閉眼,祭出法相。


    梁賦驚恐地看著身邊人發出些許柔和光芒,短發唰地變長,衣服也一下子古色古香起來。


    他後退兩步,被遲諢安撫地抵住背:“別怕,盤老大不傷人的。”


    梁賦幹笑:“是、是麽……”


    盤慕沒有理會他人,單膝跪地,手掌輕輕貼上。


    隨著她手掌觸地,梁賦突然聽到下方傳出一陣極為低沉的嗡鳴,隨後地麵開始發出淡光,地磚也越來越虛幻。


    明明腳踏實地,卻已經看不見地。


    整個廣場之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錯綜複雜的圖形,線條密密麻麻交織,青色霧氣像水一樣流淌。


    殺神陣。


    有陣並不稀奇,大陣覆蓋整個國土,甚至蔓延到其他國家疆域。不過落玉海洋公園下方恰好是一處陣眼,且非常關鍵,是個樞紐帶,可以影響整片西南方向的靈流走向。


    華辛眠的身上散發著肉眼不可見的陰氣,絲絲縷縷滲入大陣,雖然非常輕微,但大陣中的靈流運轉確實滯緩了少許。


    甚至開始有滯塞潰散跡象。


    盤慕喃喃道:“怪不得。”


    掛不得這一年來大陣總有異常。


    要知道殺神陣詭譎莫測,遼域廣闊,從古至今幾千年他們都沒能摸清其中奧妙,隻知陣心在都承,護陣主靈流在昆侖,靈流依托的就是道君陸壓,故而夷靖局一直以來,都竭力保求都承和昆侖平安。


    盤慕這兩年工作重點就是因為昆侖之下的主靈流開始縮減,她一直探尋原因,卻沒想能從這裏找到突破,但僅僅這麽一處陣眼,當真能撼動主靈流?


    靈流滯塞,首當其衝就是陸壓肉身會因此削弱和大陣的聯係,盤慕立刻想到了陸壓。


    “我問你,泉霜有沒有在你麵前提過道君?”


    華浮蓧很是茫然:“道君?”


    盤慕拉過她的手,寫下兩個字。


    華浮蓧念出來:“陸壓?”


    盤慕瞳孔驟然緊縮,剛要阻止,卻見華浮蓧的身軀上爆出道道裂痕,轟地燃燒!


    事發突然,盤慕立刻張開雙臂,一邊一個抱起遲諢梁賦,衝江鋒吼道:“跑!”


    她抱著兩個人,一蹬地就跳出廣場外,梁賦被她夾在腰側,在漫天火光裏看到江鋒迎火而上,毅然決然地抱住爆炸源頭。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廣場上出現一個直徑快20米的深坑。


    待到煙塵散去,那層層交疊的大陣靈流,已然斷裂了幾處。


    盡管大陣依舊在運轉,但光芒和速度已經黯淡和緩許多,盤慕看著那幾道斷裂的靈流,注入靈力試圖接上,卻是泥牛入海,徒勞無功。


    陣法上陰氣繚繞,人魚的油脂還附著在上麵……


    盤慕突然瞪大了眼!


    原來如此!


    大陣造的時候是為了鎮陰邪,又是天域所化,本就是至陽之物。人魚膏至陰,燃燒時可輕易引爆陣法上的靈流。


    盡管大陣99層,但按趙凰石所說,陸壓已經提取了不知多少人魚膏,縱使毀不掉殺神陣,也足以讓主靈流幹涸。


    到了那時,陸壓肉身與殺神陣聯係自會斷開,脫離天墟澗,易如反掌!


    他是鐵了心要離開,天墟澗下的妖魔,人間的死活,都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盤慕顫抖著吐了口氣,張開五指,從火堆裏抓出兩道殘魂。


    忙完就送你們去投胎。


    她把江鋒和華浮蓧殘魂送進符咒,小心收好。


    “我要去見葉逐明。”盤慕淡淡道。


    她收了法相,明明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梁賦卻莫名在她眼裏看到蒼涼。


    視線太直白,盤慕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去做你的事了,華辛眠製毒販毒,上下賄賂,遲諢配合你。”


    遲諢愣了下:“不一起去抓住他問個明白嗎?”


    盤慕搖了搖頭:“沒有意義了。”


    山雨欲來,大廈將傾。


    一切的源頭,或許已經做好了全麵反擊的準備。


    …………


    淩晨四點,浙省奉神市地標建築依舊燈火通明,頂層的泳池內清波漾漾,一大一小兩道黑色影子穿梭其中,濺起滿天水花。


    “身體恢複得如何?”一道清冷女聲突然響起。


    水裏的人立刻停了動作,泉霜抱著小人魚,臉上恭敬虔誠。


    “謝主上掛懷,已經無恙。”


    樓梯口依次走出三個高挑身影,二女一男,為首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落在地上時讓泉霜有心髒被揉捏住的錯覺,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輕。


    女人走到泳池邊,抬手勾了勾,泉霜就感覺一股力度迫他放開手,小人魚穩穩地飛到了女人跟前。


    初生牛犢不怕虎,泉霜低頭不敢看,可小人魚卻咯咯笑出聲,伸出璞爪做了個索求擁抱的姿勢。


    女人很輕地笑出聲,這個剛出生的小人魚,模樣像是人類兩三歲,粉粉嫩嫩。


    鮫人一向容色姝麗,小人魚也異常可愛,女人像是回憶起什麽,雖然沒抱,但也伸手刮了刮小人魚的鼻子。


    “當真不要我喚醒記憶?”女人看了眼泉霜,“如果不傳承,那麽你死了便是死了,這孩子會作為一個新的生命活下去。”


    泉霜低眉順目:“屬下心意已決,乞望主上垂憐。”


    女人發出一道意味不明的鼻音:“你倒真把它視作了你的孩子。”


    泉霜還是低著頭:“延佑本就是屬下骨血。”


    “鮫人繁衍確實艱難,”女人興致缺缺,一揮手,小人魚便回了泉霜懷裏,“讓你努力十餘年,也就得了這麽一個孩子……罷了,隨你。”


    身後的男人雙手奉上絲絹,女人慢條斯理地擦手,抬眼問:“那些半成的羅刹靈,都到不妄山了嗎?”


    男人恭敬道:“是,1643隻羅刹靈並165個人蠱種,已在山門外就位。”


    女人頷首:“無論如何,把地漾劍困在不妄山。”


    男人道是。


    另一個女人忍不住開口:“主上,不如屬下為您將地漾劍搶來?”


    為首的發出一道短促笑聲:“別做夢。地漾劍是洪荒五聖器之一,戰神夜澤的神兵,不說拿劍的小子本事高過你,光是那柄劍,就能讓你魂飛魄散。”


    說著,她抬起手,看了眼手背。


    白璧般光滑的肌理上,有一道淺顯疤痕。


    ……洪荒聖器當真不一般,隻是被劍氣傷了神魂,就擴散到肉身,甚至傷口都隻能用釋迦牟尼土才能修補。


    男人稍顯遲疑:“主滅器亡,夜澤神尊歸墟數萬載,地漾劍為何還能存世?”


    “若是我知道他的神魂如何能存續,也不必費這許多功夫。”女人臉色有些難看。


    幾百年前她曾去秦嶺探過不妄山,卻沒感受到夜澤半點氣息,一怒之下把燃夜宗砸得稀碎,順手帶走了息壤和靈植,先是陰差陽錯仗著靈藥做大了生意,十幾年前開始策劃大業,也虧了那方園子。


    ……雖是身外之物,且已經失去價值。但到底為她做了許多貢獻,平白讓宋觀瀾獻出去,她這心裏還真是有些可惜。


    那對男女凝神屏息,不敢多言。


    “算了,反正他是死是活,都進不了昆侖墟,威脅不到我。”


    她信步來到雕龍繪鳳的欄杆前,俯視這片大地,一手撐著木欄,細白的腕上係著一根紅繩,上麵的葫蘆在發著微光。


    “贏勾,放出消息,然後出發昆侖。”她轉著葫蘆,輕聲道。


    男人立刻諾聲,臨退前又請示:“華辛眠要不要……”


    女人擺手:“不必管他死活,這些年背著我挪取仙草斂財,沒殺他已是仁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想借我成仙,嗬。”


    男人不再言語。


    他離開後被喚主上的女人看向另一位下屬,昳麗卻冷淡的臉上出現少許溫情。


    “出發後,你繞道秦微,把陸晝帶來昆侖。”


    

    就……挺好猜的,毫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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