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讀心
第96章 讀心
葉逐明眯起眼,做出鄙夷表情:“這怎麽可能,什麽年代了還搞這些封建迷信。”
老板娘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怎麽能容忍自己的話語權被蔑視,柳眉倒豎:“你這個男娃兒,我騙你做什麽,那羊湖就在天坑下頭,別看天坑隻有一個入口,其實對麵策狐嶺還有一個道,建國以前呐就是水裏的妖鬼走的。那條路上經常長些草藥,我的老爺輩小的時候會去那邊砍柴,就看到裏頭有人魚嘞!”
她豎起手掌,蜿蜒地比劃著:“人魚你知道吧,就那種半人半魚的東西。”
葉逐明連連點頭:“知道知道,我看過電影,姐姐,那照你這麽說,這人魚是個噱頭啊,怎麽沒見這邊官方宣傳?”
“哎喲,吃人的東西誰敢宣傳,”老板娘越說越起勁,甚至擺了碟瓜子幹棗在櫃台上。
葉逐明便抓起一把瓜子,邊嗑便聽她嘮。
“你是外地的不清楚,我們這一帶其實吧,還挺邪性的,這鳳棲挨著昆侖,昆侖那可是神山啊,一些個有靈性的畜生,不敢直上昆侖,就都跑鳳棲來了。這也就是現在,往前數兩百年,山上是不敢住人的,甚至有的村子為了求個安生,把妖怪當神仙供起來的也有。”
葉逐明若有所思地點頭,想起了龔陽縣裏那座人魚雕像。
老板娘磕著瓜子繼續輸出:“後來解放了吧,大家都在搞建設啊,鳳棲這麽大地方不能浪費,上頭就想了個法子,在那條妖道上頭,建了個道觀,就把那些妖怪鎮住了呀,不讓他們往外跑。”
葉逐明:“誒,既然鎮住了,怎麽還有孩子失蹤呢?”
老板娘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
“這鳳棲下頭的暗河上接昆侖下連東海,跟條大馬路似的,所以隻能鎮,但殺不絕。妖怪嘛,總有些迷惑人的本事在,成年人要堅定些,小孩子他們天靈蓋沒長好,老話叫‘開天眼’,就能看見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也會被勾去吃了。”
老板娘說著有些唏噓:“我們每次看到帶小娃娃的,都會讓他們注意些看娃兒,但是做起生意,有些話也不好說的,而且上頭也經常給我們打招呼……”
老板娘如夢方醒,有些尷尬:“小夥子,我跟你多聊了幾句,你不要往外頭擺哦。”
葉逐明非常善解人意:“當然當然。”
結束了和老板娘的嘮嗑,葉逐明立刻朝她說的道觀走去。
這個連雲觀,剛來秦微做案情交流時葉逐明就聽過,說是治病什麽都很靈驗,鳳棲的遊客有一部分就是來拜神仙的。
葉逐明先前圍著天坑轉過兩圈,都沒發現多的入口,原來是在這兒。
廟觀門前進出的人不少,葉逐明先前沒注意,細看發現這廟觀建的相當簡樸,隻有雕著白玉觀牌匾的是石拱門,廟身是看著就很有年頭的土牆,飛簷翹角脫落了一部分,青石板路上滿是裂痕。
如果不是絡繹不絕的香客和院中三尊插滿香的青銅香爐,看著就像個破敗的野廟。
裏麵也很有意思,簷下沒有王靈官,主殿內也無三清四禦,孤零零供著一尊鍍金神像,並左右兩個仙童。
這神像是誰葉逐明並不認識,他環顧四周,在殿內的石壁上看到了這個神仙的來曆。
說是三百多年前,王朝更迭時期戰亂頻發,死傷慘重,甚至爆發了小規模的瘟疫,有個雲遊的道人途徑此地,醫治傷民,他的本領非凡,有起死回生之能,救了當地無數百姓。等到天下太平,這道人又消失不見,百姓將他視作神仙下凡,就把人供上了。此人不曾道出姓名,隻是夜間所宿毗鄰山泉,便稱為奉泉仙人,幾百年下來,這個奉泉仙人也被越傳越邪乎,還有跟疫鬼鬥法的事跡,醫武雙全,大概也是被選中供在這裏的緣由。
民間供奉本就千奇百怪,葉逐明對這個神仙並不是很感興趣,也不跪拜,隻是這個道觀裏還賣一些丹香符籙,葉逐明不懂這個,也看不透端倪,但想到酒店裏有個專業的,就順手每樣都買了點兒,還挺貴,花了一千六百多。
來這兒的人基本都會燒香或者求符,葉逐明算了一下,不由感歎真他媽黑啊,打著人神仙的旗號斂財,連房子都不給人翻新一下。
他把東西收好,順著大殿外牆繞,在一個角落看到扇上了鎖的門。
老式的掛鎖,上了年頭,葉逐明拉的時候掉了一手鐵鏽,他研究一會兒,把手機殼上貼著的細鐵絲拿了出來,往鎖芯裏捅幾下,鎖哢噠開了。
葉推開木門,這裏頭也是個院子,三麵是牆,一麵峭壁,有幾間瓦房,晾著衣服,大概是外頭那些道士的居所。
葉逐明剛要進去,身後就傳來一句怒喝:“你做什麽?!”
男道士抱著個空蕩蕩的箱子,大概是符包買完了準備去拿。
葉逐明轉身後就把手背了過去,將鐵絲藏進袖口,又撚掉鐵鏽,麵不改色:“我看門開著,以為裏麵也供著神仙,想去拜一拜。”
男道士麵色不善,大掌拍了拍牆上的木牌:“‘遊客止步’沒看見?”
葉逐明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摘了帽子露出一頭璀璨金發,用蹩腳的口音道:“我是外國人,不太認識漢字……會說不會寫。”
那道士隻是皺眉,做了個驅趕的手勢:“這裏隻供奉泉仙人,你拜他就是了。”
葉逐明一副受教的樣子,離開後在旁邊溜達了會兒,等那男道士又抱著滿滿一箱符包在殿外售賣,他又溜達回去。
門重新上了鎖,還多了一個五大三粗的道士立在旁邊。
葉逐明權衡利弊,還是覺得既然不知深淺,先不起正麵衝突的好。
這時廣播裏已經傳來聲音,說哪些哪些景點即將關閉,提醒遊客不要往更深的地方去。
陸晝也發微信問他,要不要回來吃晚飯,葉逐明算了算時間,現在返回剛好是飯點,便說好。
“你哥說要回來。”酒店裏,陸晝邊打字邊對宋懷然道。
宋懷然也睡了大半天了,才醒,陸晝都好奇年紀輕輕怎麽這麽能睡。
“昨晚熬夜打遊戲?”陸晝戲謔開口。
宋懷然搖頭:“我不打遊戲,不過我確實兩天沒睡覺了,所以有一點困。”也有一點餓。
陸晝一驚:“你熬夜做什麽了?”
宋懷然想了想:“挺多的……主要想著提前做完,給我哥騰點兒時間。”
陸晝不太懂:“逐明很早就聯係你讓你過來了嗎?”
宋懷然隻是看著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這個男孩子身上有種與年紀不符的沉穩氣質,陸晝有些好奇:“聽說,你是修道的?”
宋懷然點頭。
“怎麽會想到要做這個的?”
宋懷然溫和一笑:“我出生就是為了這個。”
陸晝:“…………”什麽叫境界。
他開始搜刮自己僅有的宗教知識:“修道的是不是分了門派啊,正一和全真,你是哪一派的?”
“都不是。”宋懷然搖頭,“我派師祖比較特別,而且年代久遠,在外並無名氣,我們從不傳教,尋常人應該沒聽說過。”
陸晝理解地點頭。其實也不難理解,道教,或者說道家裏本來門派類別眾多,除去規模最大的這兩個,還有民間法教,裏麵囊括的類別就更多了。
“晚上想吃點兒什麽?”陸晝開始搜起周邊的美食。
宋懷然:“都可以,我哥應該會在酒店吃。”
陸晝愣了一下。
宋懷然溫和道:“他有事要跟我談,在外麵應該不太方便。”
陸晝想想也是,便放棄尋找,調出餐廳菜譜讓宋懷然看。
“如果酒店沒有你愛吃的,可以在其他地方定了讓人送過來。”
宋懷然翻了一會兒,抬頭問:“我可以先點兩杯奶茶嗎?”
陸晝:“……嗯,可以。”
下單前他又去敲巴麻的房門:“小宋要喝奶茶,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一起買。”
說來也怪,明明巴麻認識宋懷然,但卻好像挺抗拒跟他呆在一起的,隻在一開始打了招呼,此後一直龜縮在房裏。
陸晝拿他沒辦法,叫了幾份奶茶甜點,外賣剛送到房間,就見遲諢疲憊地從電梯裏出來。
“遲姐,”陸晝立刻招呼她,“一天沒見你了,過來吃點東西。”
遲諢有氣無力地進門,看到沙發上的宋懷然時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哎呀,小宋先生!”
宋懷然把剛插好吸管的奶茶遞給遲諢,乖巧一笑:“遲姐姐,好久不見。”
“快小一年了,嘖嘖,越長越帥。”果然看美人能放鬆身心疏解壓力,遲諢跳到宋懷然身邊坐下,一掃疲態容光煥發,開始問七問八。
宋懷然遊刃有餘地跟她聊著天,陸晝在一旁看了會兒,給巴麻發消息。
【你要不還是出來坐會兒吧,遲姐剛剛也回來了。】
畢竟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巴麻這麽避著很容易讓人多心,以為自己被嫌棄。
巴麻沒有回複他的消息,但是很快傳來敲門聲,他進來哀怨地看了陸晝一眼,蜷在沙發角落嗦奶茶。
一杯奶茶甜點見底,葉逐明就回來了。
“都在啊。”他把房卡和包放在玄關上。
屋裏的人齊刷刷回頭,隻有陸晝和宋懷然站了起來。
“回來了。”
“哥。”
他們二人同時開口。
葉逐明先衝陸晝點頭,然後看向宋懷然,眯了眯眼。
“嘖,長高了。”
那一刻巴麻的腦子裏不受控製地想起某部清宮劇經典台詞,“三阿哥又長高了”,麵部表情扭曲一瞬。
結果宋懷然突然偏頭,好奇地看著他:“三阿哥是誰?”
巴麻當即崩潰:“啊啊啊啊你不要讀我的心啊!”
屋內眾人齊齊怔住,然後葉逐明抓起個抱枕砸向巴麻:“你在說些什麽逼話。”
陸晝看著巴麻那憋屈的表情,突然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宋懷然:“你不是吧,你還能看透別人在想什麽?”
宋懷然態度溫和:“一般不會,但他笑得太大聲了。”
巴麻:“我隻是在心裏笑。”
宋懷然有些歉意:“下次不讀了。”
巴麻:“上次你也這麽說,不過沒事,想讀就讀,別往心裏去。”
他瞥見葉逐明的臉色,硬生生改了口風。
“吃飯吃飯,媽的要餓死了。”葉逐明果然如宋懷然所說,讓酒店把晚餐送到房間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