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試探
第43章 試探
陸晝看出他不對勁,小心翼翼道:“怎麽啦?”
葉逐明側過身子讓他:“沒事,遲諢讓你來的?”
他點點頭。鍋不輕,陸晝抱了一路手相當酸在葉逐明伸手過來接的時候原本準備把鍋遞過去,但在看到他手又突然愣住了:“葉哥,手怎麽了?”
那修長十指上滿是蹭傷,甚至有嵌進去不少細小砂石。
“沒什麽,”葉逐明垂著眼縮回手。
“都傷成這樣了,怎麽能說沒什麽呢?”陸晝把鍋放好,眉毛皺成一團。
他抓著葉逐明的手湊到眼前看,發現傷口已經被清理一部分了,仔細一嗅,還能聞到股淡淡的消毒水氣息。
陸晝抬頭看了看,見茶幾上擺了個開了的藥箱,零散地擺了些紗布和鑷子。
陸晝遲疑道:“不用去醫院?”
“小傷,沒必要。”葉逐明隨意道。
陸晝沒和他拗,洗了手準備幫葉逐明處理傷口。
他坐在葉逐明旁邊,左手小心翼翼地攤著傷手,右手拿著鑷子,照葉逐明的指示往外挑著碎石子。
除了碎石,蹭傷也有很多,指節上還翻起來不少皮,血絲緩緩往外鋪開。陸晝看著都覺得疼,動作盡量放輕,葉逐明手指偶爾抽搐,他便趕緊湊近呼呼吹氣。
輕柔的吐息細細拂過傷口,帶起一陣無比酥麻的感覺。陸晝弓著腰,葉逐明垂眸就能看見那個小小的發璿,陸晝的發型清爽,露出光潔的額頭,眉毛濃密,有修繕過的痕跡,但已經又長出來了不少短茬。睫毛並不長,但很濃,鼻梁高挺,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一點點殷紅的嘴唇,再往下就是流暢的側頜線,從微敞的領口可窺見深刻的鎖骨。
再往下就看不見了,葉逐明微探了探頭,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直接拉開那礙事的領口。
伸到一半又突然煩躁地縮回來,陸晝正好憋著氣準備吹,腮部微微鼓起。於是葉逐明蜷起的手又張開,沒有任何猶豫地捏了上去。
陸晝被嚇了一跳,氣沒憋住,噗地一下,細密的口水星子噴了葉逐明滿手。
陸晝:“…………”
葉逐明:“…………”
陸晝趕緊道抱歉,又拿過酒精來消毒,連噴好幾下後才問:“你捏我幹什麽?”
“你臉上有蚊子。”葉逐明坦然道。
陸晝納悶了:“這都快十二月了還有蚊子啊。”說著他扭頭去看葉逐明的手。
然而葉逐明已經抽了張紙巾捏在手裏,好似已經擦掉了。
陸晝隨口道那弄幹淨了嗎,然後支著手背想再擦擦。
葉逐明的手又比他快,略顯粗礫的指腹不輕不重地碾過那一小塊皮膚,不疼,但觸感很奇怪,陸晝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所幸下一秒葉逐明就收了手,又在紙巾上擦了擦,單手捏成團丟進垃圾桶。
“幹淨了。”他說。
陸晝不疑有他,道了謝便又低頭處理起傷口來。
葉逐明背靠沙發,姿勢很放鬆,食拇二指輕輕撚著,在心底回味那溫軟光滑的觸感。
他心裏想事兒,時間就過得很快,陸晝依照葉逐明的吩咐上了藥,收好東西就把碗筷擺上了桌。
“挺香的。”葉逐明看了眼鍋,“你倒有功夫燉。”
陸晝麻利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鴿子肉,遞過去道:“不是,我媽讓酒店燉了送來的。”
葉逐明傷在右手,此時便用左手去拿筷子。陸晝看著道:“你這樣吃會不會不方便?”
葉逐明戳筷子的手一頓。
和一般人不同,他兩隻手都能用得很順,甚至嚴格來講,葉逐明更偏向左撇子。
但他什麽都沒有說,甚至故意在戳筷子的時候做出一副笨拙的樣子,嘴上輕聲說著沒關係。
陸晝哪能看過去,趕緊把他筷子奪了,道你等等啊。
葉逐明順從地應了,眼睛盯著碗,猜測陸晝會先把哪塊喂給自己。
不多時陸晝就從廚房回來了,葉逐明一抬頭,冰涼的銀製勺子就被塞到了他手裏。
葉逐明:“???”
陸晝貼心地說:“這樣就容易多了。”
葉逐明:“…………”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複雜,最後幽幽歎了口氣。葉逐明把勺子放下,還是去拿筷子:“算了,我就用這。”
“哎哎哎,”陸晝覺得葉逐明真是很難伺候,但遇都遇上了又不好不管,隻能把他的碗先拽了過來,投降般道,“我先給你剃骨頭。”
他拿了兩雙筷子在手裏,鴿子肉燉得爛,輕輕一推一扯,肉就從骨頭上剝離下來了。
動作很嫻熟,葉逐明看了會,問道:“你經常這麽伺候人嗎?”
陸晝不明所以啊了一聲。
葉逐明指了指他的碗:“會做菜,有耐心剔骨頭,你這樣的家庭,應該是用不著你來做這些事吧。”
陸晝失笑,想了想道:“的確少,也就伺候伺候我媽,我姐,我,”他頓了頓,表情變得有點懷念,“我前女友,你是第四個。”
“幾個?”葉逐明隨口道。
陸晝失笑:“就一個,大學那會兒談的,交往了快一年吧,後來分了。”
“交往一年,”葉逐明用手指摩挲下巴,“那你還是處?”
盡管陸晝嘴裏並沒有東西,還是被葉逐明語出驚人嗆到了,他緩了好一會兒才一言難盡道:“你,這你都能看出來。”
葉逐明歪了歪頭:“我瞎猜的,不過看你的反應,好像猜對了。”
陸晝笑了下,沒說話。
葉逐明卻好似來了興致:“采訪你一下,為什麽?”
這種問題以前也不是沒和室友聊過,男人嘛,聊天就是遊戲和女人。
陸晝也不覺得尷尬,想了想道:“家庭原因,所以,我覺得要對女孩子負責一點。”
葉逐明嗤笑:“上個床而已,有什麽不負責的。”
他是個混血兒,又在國外長大,在性方麵和自己有看法分歧實在正常,陸晝也就沒爭執,也不願意多說,半開玩笑道:“難道你每次談戀愛,都是為了和對方上床?”
葉逐明詫異道:“上個床還得先談戀愛?”
陸晝:“…………”
葉逐明好笑道:“我都是直接約,隻有破處的時候是專門談了戀愛的。好像是,十五歲。”
那會他性意識剛覺醒,對自己的性向並沒有那麽清晰的認識,但又的確想試試,他向Elsie直言了自己想法。
在對待孩子的教育方式上,Elsie和葉楓的理念大相徑庭,葉逐明也知道“我想試試做愛是什麽感覺”這種話跟葉楓說,那肯定是一頓思想教育,跟Elise說,她隻是略感驚訝,然後就道:“Whynot?你已經是一個帥氣的大小夥子了,或許你可以試著談段戀愛。”
“其實我當時並沒有談戀愛的想法,隻想找個人上個床而已。”葉逐明有些好笑,“但是我媽這種說法成功給我下了套,所以我就真的在我的追求者裏挑了個校花,開始和她約會。”
陸晝一驚:“校花?”
葉逐明點點頭:“倫敦一所什麽女子院校的校花,怎麽了,我還是伊頓校草,睡個校花有問題?”
陸晝:“…………沒問題,你繼續。”
如果全天下的校草都這麽想,也就怪不得他從沒追到過校花。
那會葉逐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gay,追他的人裏不乏漂亮男孩,但他還是挑中了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像吉賽爾邦辰的女孩兒。
“我一開始還是循序漸進地和她交往,看電影,郊遊,帶她出席各個秀場,在我的規劃裏,上床應該是兩個月後的事。結果在一起的第二個星期,她就把酒店房間開好了。”
陸晝驚呆了:這他媽長得帥就是不一樣啊!
校花很熟練,不是第一次,葉逐明倒不介意這個,不過在床事上的體驗感並不怎麽樣,他覺得校花穿著衣服比脫了好看。
知道就那麽一回事之後,葉逐明的新鮮感迅速褪去,也沒分手,繼續和校花談著小清新戀愛,但無論她怎麽明示暗示,都沒上過第二次床。
不上床也無所謂,校花的父親是伯爵,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帶著葉逐明穿梭於各個舞會,像展示戰利品般在小姐妹麵前炫耀自己睡到了她們垂涎已久的帥逼。
“但時間一久,她還是覺得沒意思,又不想和我分手,就賭氣說我不睡她她就去找別人一起睡,我說你高興就好。”
葉逐明一攤手:“我們就這麽分了。”
陸晝聽得一愣一愣的,筷子都把骨頭戳出了印子。
“後來了?”陸晝起了八卦的心,“你不會就隻談了這麽一段戀愛吧。”
葉逐明揚揚眉毛,笑得有些促狹:“這可是你想聽的。”
分手沒過兩個月,葉逐明假期回家,正好碰上Elise把莊園作為拍攝場地,家裏住了六七個模特,男男女女都有,其中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把葉逐明看上了。
葉逐明那段時間正懷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這種漂亮男孩投懷送抱他也想不出拒絕的道理,出於新鮮和好奇,他也跟小模特睡了。
事實證明,他並不是性冷淡。
甚至可能有點性癮。
小模特給了他相當美好的啟蒙體驗,拍攝了一個星期,他們也就在莊園裏瘋了一個星期。
葉逐明迷戀他的肉體勝過他的人,但他還是非常樂意和他開啟一段戀愛關係,他送了他很多奢飾品,介紹他認識了各大品牌設計師,甚至為他謀到了一期法版vogue封麵。
哦,對,他又和Elise談了自己交了個男朋友,他一貫美麗優雅的母親沒有任何苛責,親了親他的額頭,道隻要你喜歡。
他喜歡得很,甚至偷偷飛到洛杉磯他的拍攝地,溜進他下榻的酒店想給他一個驚喜。
門沒關,進去就看到小模特被一個男人騎在身下鬼吼鬼叫,脖子上拴著狗繩,身上滿是鞭痕。
葉逐明意味不明地笑笑:“玩SM,老子在床上都沒舍得這麽折騰他。”
那一刻葉逐明是憤怒的,他看著兩人手忙腳亂地分開,忍著動手的衝動問為什麽。
小模特臉上的迷茫多過慌亂:“上個床而已,你是不是想多了?”
“這就是我的,第一任,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女朋友和男朋友。”葉逐明做了總結陳詞,“後來就學機靈了,睡覺就睡覺,不談戀愛,屁事兒沒有。”
陸晝筷子都快把碗裏的鴿子肉戳成沫了,趕緊把碗推到葉逐明麵前,試探道:“所以嚴格來講,你其實,”
他觀察著葉逐明的表情,確定後者沒有發火的跡象,繼續道,“是雙性戀?”
葉逐明慢條斯理地用勺子用舀肉吃:“不,我後來也跟其他女人試過,硬不起來。”
陸晝一口湯噴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抽紙,一邊咳嗽一邊擦桌。
葉逐明半斂著眼看他,手裏的勺子無意識在碗裏攪了又攪,突然道:“跟男人做,感覺很不錯。”
陸晝手上動作一頓,奇怪地看向葉逐明,後者隻是低頭喝湯,好像剛才那句話隻是順口一說。
他壓下心底的異樣,本來想把第二隻鴿子腿也送到葉逐明碗裏,但出於某種他還未知的風險雷達,筷子在鍋裏打了一轉,陸晝還是隻夾了截脖子進自己碗裏。
“也許吧。”陸晝故作輕鬆地笑笑,“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他一邊說一邊用餘光小心觀察葉逐明,後者態度很平靜,把碗裏的肉都吃光了才朝陸晝淡淡一笑:“我知道,是你好奇要問的。”
他的模樣太過自然,陸晝莫名其妙鬆了口氣,這才把他的碗挪過來,把第二隻腿也夾到了葉逐明碗裏,一邊剃骨頭一邊道:“我的錯我的錯,哈哈,那聊點別的吧。”
葉逐明順從地點頭,眼睛盯著陸晝,不知在想些什麽。
陸晝雖說要再聊點別的,但又想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倒是葉逐明先開腔了:“今天跟遲諢動手,是我衝動了點。”
這個話題…………也不輕鬆啊。
實話說,陸晝心裏非常瞧不起對女人動手的男人,但對象換成葉逐明和遲諢,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評判,白天聽趙凰石的意思,這事還是遲諢錯了。
“我覺得,”陸晝斟酌著道,“再怎麽說,遲姐也是個女孩子。”
葉逐明道:“我知道,我跟她認識十多年了,回國最先認識的趙凰石,然後就是她。這麽多年一直在一起,我沒有兄弟姐妹,但的確把遲諢當親妹妹看的。”
就是因為看重,在知道遲諢險些喪命時,他的怒氣可想而知。
“而且,我媽媽當年是車禍走的,就在給我取定製西裝的路上,她挑了很久,準備讓我在去裏昂讀書那天穿的。”葉逐明垂著眼,“本來我很喜歡那個牌子,但後來再沒有穿過了。”
好巧不巧,遲諢今天拎的衣服,是同一個牌子。
那一刻,縈繞心頭十多年的噩夢又卷了上來。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另一個親人險些又因自己喪命時,葉逐明的驚懼是無法表述的,於是動作快過意識,他傷了遲諢。
念及此,他又頭疼地歎氣:“這個宋觀瀾,不簡單呐。”
陸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把盛滿肉的碗推到葉逐明麵前:“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