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爭晝> 第3章 案中案

第3章 案中案

  第3章 案中案


    回到辦公室,遲諢就招呼他:“過來吧,剛收拾出來的辦公桌,以後就坐這兒。”


    陸晝道:“好的,多謝遲姐。”


    遲諢點頭,把他手裏那遝剛剛由接待員交過來的文件拿過去:“刑偵支隊的手續辦完,還要辦本部的入職手續。工作內容和部門性質大概了解嗎?”


    陸晝:“呃,葉隊說我的工作內容就是與做財務交接,和之前那位常駐會計一樣。部門性質小園姐剛剛提過了。”


    遲諢:“好的,為了平時方便辦案,我們部門的人有兩套編製,你剛剛辦的是市公安局刑偵二支的入職,和我們一樣。現在要辦的是夷靖局的編製入職。你一會兒拿著資料先到三樓找防曬。”她頓了頓,“防曬知道嗎?”


    陸晝不明所以,但還是從包裏掏出一支安耐曬遞給她:“小金瓶這樣的?”


    遲諢噎住了,扯過一張紙,唰唰寫就遞過去:“我說的是後勤部主任。”


    陸晝看著“房賽”二字沉默了。


    遲諢道:“把你的資料交一份給他,後勤監管人事,會幫你把材料辦好。這個手續會辦很久,我這邊走不開,你遇到什麽需求再和我聯係好嗎?”


    陸晝點頭:“好的。”


    遲諢和他交換了微信和電話,臨走前道:“粉金瓶不含酒精,更溫和,我推薦你用那個。”


    陸晝哭笑不得:“……知道了,謝謝遲姐。”


    到了三樓見到防,房賽,一個不苟言笑的地中海,見了陸晝便道:“我接的通知你的入職該辦到財務處。”


    陸晝有點尷尬:“我知道,但這是葉隊的意思。”


    房賽冷淡的臉色瞬間古怪:“所以葉孔雀截了韓扒皮的胡?韓扒皮知道嗎?”


    這種直呼外號的同事文化讓陸晝難以適應:“葉隊和韓處交涉過了。”


    房賽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算了,你先辦手續吧。”


    他叫了個人過來,陸晝便開始重複剛剛在市局的工作,簽字,答話,錄指紋。


    耗時真的很長,最後房賽過來查看:“差不多了,一會兒下去把這幾樣文件交給你們遲副隊。歡迎你加入夷靖局。”


    房賽很正式地跟他握手,陸晝的疲倦一掃而空:“多謝房主任。”


    回到一樓,辦公室裏隻有白肅真,見到陸晝便叫他:“你終於回來了。”


    陸晝有點驚訝:“你在等我?”


    白肅真點頭:“對啊,你沒有食堂的卡怎麽吃飯。本來大家都在,但你實在耽擱得太久了,他們就先走了。”


    陸晝看時間,十二點四十,瞬間抱歉:“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係啊,你今天給我帶了糕點我還沒謝謝你呢!”白肅真帶著他朝外走,“真的好好吃,你在哪裏買的?”


    陸晝:“……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歡,改天我再給你帶……我多帶點,免得你再被葉隊罵。”


    白肅真不明所以:“葉隊罵我了嗎?”


    陸晝:“……”為你的宰相肚點讚。


    白肅真:“我先給你提個醒哦,老大脾氣不好,易燃易爆炸,昨天我以身試法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陸晝關切道:“他的確是喂的老幹媽吧,你還好嗎?”


    “好啊,早習慣了。”白肅真遞了一個餐盤給他,“就是沒有水喝,胃燒得厲害,今天得吃清淡點……阿姨,我要這,這幾樣。你也點啊,想吃什麽點,別跟我客氣!”


    他一副土豪樣,陸晝還真不客氣,畢竟單位食堂貴不到哪兒去。


    果不其然,兩個人刷卡,一共三塊八。


    這個食堂規模不小,陸晝邊吃邊問:“咱們局裏大概有多少人啊。”


    白肅真刨著飯道:“一千多快兩千吧,但常駐的也就六七百。”


    陸晝驚訝道:“這麽多啊?”幾乎是市公安局的配置了。


    白肅真點頭:“嗯。平時沒有特殊情況別往十層以上走,那邊的老妖怪們都很暴躁的,堪比葉逐明。”


    陸晝哦了一聲,腦補大概是什麽機密部門,也沒多想。


    這食堂飯菜味道不錯,他吃得起勁,白肅真卻沒動幾筷子就放下了:“五六年了也不換換菜式,唉。”


    陸晝驚了,白肅真個子不高,又長了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陸晝原以為他也是個剛畢業的,沒想到比自己大這麽多。


    “你來這麽久了?”陸晝道。


    白肅真:“久……嗎,但我們部門確實好幾年沒招人了,是局裏人丁最淒慘的。像後勤和探測組,好幾百。”


    陸晝也吃好了,把盤子遞給阿姨:“謝謝。說起來咱們局裏都有些什麽部門啊?”


    “行動隊,財務處,後勤部,還有檔案,公關,常務,外聯,技術,勘察,探測,,哇我跟你說,探測組的組長是個母老虎哦,凶的一筆,還有些什麽記不清了,得有幾十個吧。咱們的最高領導是局長,往下就是老大這種部門領導。”


    陸晝點頭。


    這夷靖局占地也比他想象的大,除了辦公樓和兩層食堂外還有三棟樓,都有十好幾層,掩在好得過分的綠化帶裏,若不是白肅真拉著他轉悠他指不定啥時候才發現。


    “這兩棟是宿舍樓,最裏邊那棟是關妖魔鬼怪的,你連靠都別靠近。”白肅真絮絮叨叨。


    陸晝看過去,那棟樓通體漆黑,窗戶小得可憐,還是關上的。外頭站了不少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光他這視角就有八個。大門緊閉,甚至還貼了黃色的封條,字也辨不清,遠遠望著跟電影裏的符紙一樣。


    陸晝莫名覺得有點陰冷,白肅真也打了個哆嗦,拉著他回去了。


    辦公室裏的人圍著長會議桌正討論著什麽,葉逐明不在,遲諢坐著主位,旁邊是一個沒見過的男人,身材結實高大,長得就很有正義感。


    “喲,回來了。”遲諢拍拍那男人的肩,“介紹一下,我們部門新來的同事,陸晝,做財務工作的。這位也是咱們部門的科員,遲宿,我弟弟。”


    吃葷吃素?這姐弟倆的名字真是非常有意思了。


    遲宿露出一個和外形極不相符的溫和笑容,甚至有些靦腆,伸手道:“你好。”


    他的手十分粗糙,布滿了厚重的繭,握著跟老樹皮一樣。陸晝一邊客套一邊心想:這是真的外勤啊!

    “人來齊了我們就開會,陸晝你,可以不用聽,過去玩也行,明天前會計會過來給你講一下你平時的業務內容。會開完我再給你做最後的入職手續整合。”遲諢發著資料道。


    陸晝覺得不能這麽脫離群體,便道:“沒事兒,我可以在旁邊跟著學習學習。”


    遲諢點點頭:“也行,這是我們現在跟的案子的資料,你可以看看。”


    她抽了份文件遞給他,陸晝接過翻閱了起來,第一頁標題就是《9,30案》。


    往下就是圖,傳說中的,犯罪現場。


    陸晝看了一眼瞬間合上。


    飽和的胃部一陣翻滾,陸晝差點幹嘔出聲,緊咬著牙閉眼平複片刻才長籲口氣,再度打開。


    自己好歹是個外勤,就算是個財務外勤那他媽也是外勤,怎麽能連個案發現場的圖都不敢看。


    可即便是做了心裏建設,這現場也實在太考驗人的忍受力了。


    圖上的死亡的男人赤身裸體,手腳都緊緊攀著根腿粗的鐵柱,被上頭尖銳的倒刺勾得血肉模糊,姿勢有點像為躲猛獸而被迫抱樹逃生。


    然而這人麵對的情況可能更糟,因為他身下是一根倒放的三棱刀,偏長,刀尖從肛門沒入體內,然後在男人的肚臍上方冒了頭,大概是疼到受不了,弓了下背就給刺穿了。血液淌了大半個身軀,連地都浸紅了一大片。


    照片上的四個男人,一字排開,都是這樣死的。


    說是男人或許有些牽強,即便臉部因極致的痛苦扭曲到變形,也能稀奇辨認出這幾個人年紀並不大,甚至可能還在讀高中。


    圖很多,甚至連血肉橫飛的肛口都有不少特寫,陸晝實在看不下去,匆匆翻到文字部分了解大致案情。


    九月三十號上午,都承市某區公安分局接到報案稱,海亞公園發現屍體,死者一共四人,市局第一時間就接了手,初步確定是故意殺人。


    然而偵查過程並不輕鬆,海亞公園位於市郊,地方偏僻,監控未完全覆蓋,案發地就是個盲區。而這段時間海亞公園又在搞建設,進進出出許多貨車,原本要費很大勁才能布置這麽個現場的凶手也有了可乘之機。


    死亡的四個男孩是都承市第七中學高二的學生,29號晚間結伴開車來到海亞公園,有說有笑進了公園,消失在了監控裏,直到第二天被巡園的大爺發現屍體並報警。


    而這四個男孩並不簡單,家中非富即貴,典型二世祖,資料上看並不是什麽聽話乖巧的孩子,甚至涉嫌兩個月前的一起強奸案。


    這裏又插了一份卷宗,“7,26輪奸案”。這四個男孩中為首的胡友為喜歡隔壁班一個叫江雪盈的女生,追求近一月未果,夥同其他三人設計在江雪盈上暑期補習班時輪奸了她。


    女孩報案時身上淤青不少。處女膜破裂,下體有嚴重撕裂傷,供詞裏說他們都帶了套,隻在嘴中檢測到其中兩個人的精液,指縫裏提取到了其中三人的皮膚組織,皮質書包上也沾滿了四人的指紋。即便陸晝不是專業的刑偵人員,這資料看下來也可以判定這確實是一起強奸案了。


    然而案件最後定性是校園暴力。


    那四個男孩被批評教育,隻在區派出所呆了不到十個小時,晚上就被放出去了。


    即便是證件照上的江雪盈也是個小美人,長相甜美,笑容明媚,佐證上的淤青和傷痕在這樣的對比下便顯得格外可怖。


    這和看好萊塢警匪片的刺激感完全不一樣,直麵犯罪事實隻讓陸晝覺得惡心而悲哀。


    因為卷宗上的四個男孩名字被圈了紅,旁邊是遒勁的瘦金字體,被劃去的幾字依稀辨得是“罪有應得”。


    又在旁邊寫到“算了,素養。”


    這份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很多,大多是案件相關信息,唯獨這條,有著明顯的個人情感導向性。


    “……我覺得很明顯是江航做的,你想想嘛,他那麽愛江雪盈,哪能輕易放過糟蹋自己女兒的畜生們。離婚和把妻子女兒趕回老家都是掩耳盜鈴罷了,哪有這麽巧的事?死的剛剛好是那幾個,又是這種死法。”巴麻翻著卷宗道。


    遲諢敲了敲桌子:“說了多少次,你是刑偵人員,辦案沒有覺得一說。道理都懂,但是證據呢?案發當晚江航一直待在保安室,監控拍得清清楚楚……技術偵察科的同事確認過沒?”


    遲宿點頭:“所有的監控資料都經過技術分析,絕對沒有合成修改的可能,的確是江航本人。”


    “聽到了吧,”遲諢看向巴麻,“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何況當晚值班的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保安,也能給江航作證。沒證據怎麽定罪?”


    向小園道:“可巴麻說的確實有道理,不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江航是退伍兵,也存在作案動機,他的嫌疑不能被排除。”


    “說了道理都懂,缺證據啊。刑偵一隊的整個國慶假期都耗他身上了,查出什麽了嗎?什麽都沒有。”遲諢歎氣,“既然踢到我們這兒了,這案子就肯定不能用常規思維……”


    “但結案又需要常規證據。”白肅真臉在桌上蹭來蹭去,“而江航又的確是個普通人,這要咱們怎麽辦呢?幹脆等老大回來再討論吧,或者把這破球給市局踢回去。”


    巴麻嗤笑:“這話要讓葉逐明聽見了,你的腦袋才會被擰下來當球踢。”


    白肅真嘟囔:“……老大哪兒有那麽暴躁。”


    話音剛落,辦公室大門就被踹開了。


    葉逐明滿身低氣壓,攜風帶雨,手裏的資料往巴麻麵前重重一扔,嚇得他和白肅真同時哆

    嗦。


    “你,給顧徉烽打電話。”葉逐明麵無表情道。


    巴麻連雀斑都是抗拒的情緒:“怎、怎麽,”


    “別逼逼,打,開免提。”


    葉逐明聲音不大,卻嚇得巴麻立馬掏出手機撥了個號,開著免提放桌上。


    他的暴躁肉眼可見,辦公室甚至沒人敢吭聲,陸晝本能地直覺暴風雨正在寂靜裏醞釀發酵,好在電話接得很快。


    是個男人,剛說了一個“巴”字就被葉逐明截斷:“顧徉烽,幾個意思?”


    電話那頭稍微一頓,再開口聲音依舊醇厚溫和:“是逐明啊,我還,”


    “你還什麽?還想著怎麽編個理由還哄我?你知道何廳今天要來視察,所以要求我必須掐點親自去市局交東西,因為這樣才能把我誆到胡主任的酒桌上,才能摁著我的腦袋給他道歉是吧。畢竟我他媽再日天日地我也不能不給何廳麵子,你算盤打得這麽精,韓扒皮那位置怎麽不自己坐?”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聲,語氣完全沒受影響:“但你確實沒給任何人麵子。”


    “放屁!要不是看何廳的麵子,姓胡的這會兒已經在檢察院喝茶了。想讓我作偽證直接定江航的罪?他媽的他怎麽不直接開個法院自己當法官判人死刑呢?胡友為強奸江雪盈時他這個當爹的怎麽沒鬧著要公道?江雪盈才十六歲,她的人生就那麽不值一提?”


    “逐明,你誤會我了。我並不是讓你做假案,要公事公辦沒有問題。但與人處事應該和婉些,胡主任四處編排夷靖局,我這邊處理起來有些麻煩。”


    電話那頭的男人有著一把好嗓音,卻沒能撫平暴躁的葉逐明。


    他擰眉聽著,冷笑出聲。


    於是男人也不再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


    遲諢實時出來打圓場:“哎呀顧局,您又不是不知道逐明,他就是這個脾氣,直來直往,辦案的心又急,說話衝了些。您別往心裏去。胡主任那邊我去溝通一下,案子也會抓緊辦,如果後麵有其他問題,您跟我吩咐就行。”


    她頓了頓,“或者跟巴麻聯係也行,案子都是合力辦,都可以溝通。”


    巴麻無聲說了句臥槽,遲諢沒搭理他,又拉扯了幾句,這才把電話掛了。


    她安撫葉逐明坐下,溫聲細語地問怎麽了。


    葉逐明沒好氣道:“那個逼胡主任,是前副省長的小舅子,告狀告到蕭叔叔那兒去了,不然你以為一個政治處主任真有那麽大麵子讓何廳給他牽線搭橋?回來打了一路的電話,手機都沒電了。”他把手機遞給遲諢,“給我充上,會開到那兒了?我資料呢?”


    陸晝眼皮一跳,果不其然,向小園看了過來:“在陸晝那兒吧……陸晝,先還給葉隊,我給你新取一份。”


    陸晝趕緊遞過去,心想好在剛剛沒擱上頭亂寫亂畫。


    葉逐明剛接過,巴麻又怯懦開口:“老、老大,顧局給你發了語音,在我手機上。”


    “放。”葉逐明頭也不抬翻著卷宗。


    “巴麻,你告訴逐明,設今天這個飯局隻想讓他倆和解,畢竟逐明之前確實做得過火,胡主任提的要求我並不知情。算了,到此為止吧,讓逐明不用搭理這種藐視王法的行為,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要有壓力,出事有我。


    “但是案子影響很大,不能馬虎,也不可掉以輕心。江航這條線不能因為沒有線索就放棄,尋找其他方向時這條路還得深挖。單位各部門會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望再接再厲。”


    葉逐明臉色稍霽:“這他媽還差不多。”


    巴麻正準備伸手拿手機,“叮”地一聲,又來了新消息,自動播放。


    “還有你,有需要幫助可以直接找我,另外怎麽給你發消息你都不,”


    語音戛然而止,讓巴麻麵紅耳赤地掐斷了。


    陸晝猜這個顧徉烽應該就是夷靖局的局長,聲音聽著年紀不大……話說這邊領導層都這麽年輕?


    而且最後這段……怎麽gay gay的。


    白肅真哇地叫開了:“你開小灶!還不給我,們老大帶點回來!”


    巴麻喊冤:“我一次都沒去過!”


    白肅真:“誰信啊?!”


    葉逐明慢悠悠道:“我信,他怕被強,肯定一次都不敢去。”


    巴麻抿著嘴沒吭聲。


    葉逐明繼續道:“好好的顧徉烽,說瞎就瞎,唉。”


    巴麻:“……”


    葉逐明持續輸出:“其實可以試試,畢竟你倆要成了,顧徉烽以後就得管我叫嶽父。”


    巴麻虛心請教:“為什麽不是丈母爹?”


    葉逐明笑了:“所以你終於肯認我這老父親了?”


    巴麻簡直要給他跪了:“……哥,天涼了,你給品如留件衣服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