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十三中這個宣傳做得很到位,火車站管理層豈止恨得牙痒痒。平時車站迎來送往就是多事之地,何況還是返校高峰期。


  車站去年已經向第十三中學發出嚴肅警告,指出他們這種嚴重妨礙公共秩序的行為絕不可取,誰知今年還來。


  「電視台怎麼了?」肖副站長冷哼了聲,「來了才好,看到時誰下不來台。」說話間目光灼灼,已望去人潮正中。


  十三中教導主任正幫著清場地,攝像機架起,攝像大哥比了個手勢,主持人就位。


  身著淺灰套裝的幹練女主持行雲流水做完開場白,一轉身,鏡頭隨之偏移,焦點之上,便見一名短髮爽利、襯衫白凈的年輕男生從容出鏡。


  男生的襯衫並非全白,系扣處有一排深藍色暗紋裝飾,領口敞開一個扣,露出剛好有內容可看的修長頸部。喉結微凸,有股青澀中即將成熟的味道。視角往上,是一張平靜之中略帶疏離冷漠的臉。


  男生名叫唐碌,省高考男狀元,一樣的選科一樣的試題,與孔鐺鐺同班同校,秋色平分,一模一樣的高考成績。


  只是,為什麼送行的隊伍如此壯觀,他身後「十三中祝福我校莘莘學子」的條幅紅得醒目,卻唯獨只有孔鐺鐺需要站在那人的陰影之下?


  上輩子,哪怕只是重生的前一日,孔鐺鐺都聽從了老師的安排,買了與唐碌相同班次的車票,站在那光輝矚目的高考狀元身側,為母校推送高考雙狀元的榮耀,卻成了再卑微都沒有的背景板。


  這一回,她終於看懂了自己當初的年少天真。見微知著,一件小事,就已在向她證明:這個世界,醜人是沒地站的。


  哪怕她高考第一,鏡頭之下,人人都偏愛那張乾淨利落、不必細看也知其五官端正的臉。至於孔鐺鐺,連一向器重於她的賈校長,都捨不得給她哪怕一秒的出鏡時間。是嫌她丟了人,全市人民面前,她不能給十三中爭光。


  卻還是要確保她務必到場。


  夾雜在人流中,班主任這次沒等到孔鐺鐺出現,急瘋了打了無數個電話。


  孔鐺鐺特地給她爸媽都調了靜音,自己則口罩遮面,遠遠望著那位面無表情的唐同學不冷不熱、慢條斯理地回答著女主持拋出的採訪問題。


  唐碌是高一下學期才轉學到十三中的,人冷,學習好。全班都知道,他轉學是因為家裡出了事。


  當年孔鐺鐺關注他,是因對方是自己的競爭對手,但她關注了那麼多年,終也有一日看著那冷冷清清獨立一席之人,發覺對方一張從容不迫、有些消瘦的臉是如此好看。


  何況一七八的身高,還有副標準校服衣架的好身材。


  唐碌話不多,當他的採訪結束,按照孔鐺鐺對於上一世的記憶,該有火車站官方出場攆人了。


  然後是校方與對方的一場扯皮,眾目睽睽下,大鬧一回。


  「都讓讓!」肖站長已一路大步流星,面罩寒霜如期而來。


  孔鐺鐺摸摸臉,確保口罩還在,一個箭步穿梭人群,提前一步擋了對方的道:「肖站長好!」


  站長猛地站定,冷眼看去面前莫名冒出的年輕女學生。眉上齊劉海,過耳學生頭,面上一隻大口罩,只露出一雙怪黑的眼,和……怪利落的一對平直眉。


  「肖站長,賈校長叫我陪您過去接受採訪。」孔鐺鐺無中生有。


  「接受採訪?我?」


  「是,我是十三中的另一位高考狀元孔鐺鐺。賈校長說謝謝您每年配合我校所做的安排,高考能出成績其實也不止學校的培育之功,還要感謝社會各界的支持。例如您,就特別支持我們的教育事業。」


  肖站長聽著挺對路,孔鐺鐺趕緊再奉承幾句。到底是出過社會的人,釘子碰得多了遲早會開竅。孔鐺鐺骨子裡還是自卑且膽小,但已懂得了遇什麼人,說什麼話。


  在孔鐺鐺的攛掇下,那方賈校長剛舉起他的麥克風,想來一番熱情洋溢的招生簡章,肖站長卻已熱情似火地過來與他握手了。


  什麼人?!賈校長一臉茫然,孔鐺鐺適時介紹:「這位是肖站長。」


  領導見面,不特別冷場,都先是不痛不癢一番寒暄。


  等寒暄結束,肖站長便毫不客氣擋在賈校長的站位前。幹練女主持也是活絡人,一見此狀,立馬上前攀談。


  賈校長懵逼結束,轉頭問孔鐺鐺:「怎麼回事?」


  孔鐺鐺小聲給領導咬耳朵,說對方本來是要來找茬的。


  賈校長也是多見場面,一聽便回想起了去年收到的鄭重警告。如果對方真是大喇喇跑來鬧場的,那現場的電視台工作人員,還有滿大廳天南海北的旅客,絕對免不了要看一場十三中的笑話。到時宣傳不成,反倒成了社會新聞。要死,賈校長嘬了聲牙,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不久后,他親自給主持人引薦:「來來來,這位就是我校另一位高考狀元,女孩子,巾幗不讓鬚眉。」


  回過頭,孔鐺鐺稱病帶著口罩,遠遠一看,瞧不見那滿臉青春痘,也是位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又成績突出的小姑娘。


  孔鐺鐺如願站在鏡頭前,候車廳內全是人,哪怕有一人覺得她上進又勵志,又或謙卑得人心,她腦中的擬微波爐鈴聲便會響起。


  此刻,是一串「叮叮叮」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收穫好感眼神1,魅力值1,目前可用魅力值:42.5……


  不知道節目播出后,電視機前的眼神會不會也算進魅力值計分內?


  但已經很成功了,孔鐺鐺成功擋住了身後男狀元唐碌的背景板站位。如今現場可開闢的區域不大,大家站得有點近。孔鐺鐺鼻尖處總有股蘭花香的幽冷,似有若無地,伴著夏日空調間里舒爽的涼風,從身後飄來。那是白襯衫上洗衣液的味道——當年她未曾參與過的高中卧談,女生推舉最愛男生身上味道no.1。


  當採訪告一段落,回身去看,那人目不斜視,已與她擦肩而過。


  ……


  送走校領導,車將進站,孔鐺鐺在未曾打開的檢票口排起長龍。


  父母站在一旁,扶著她的行李箱,已沒什麼好去交代。高中住過校,再與親人的兩兩分別,就沒有了特別深的感觸。


  檢票口開,孔媽媽摸著她的後腦勺:「好好的。」


  孔鐺鐺點了點頭,就隨著人潮往前涌。一番混亂的檢票,離閘將進通道。她走得很急,就怕行李架被人佔了,她的旅行箱要被迫放在車頭或車尾,那樣她看不見,怕被人拿去。


  滿腦子的趕緊走,忽然「叮」一聲:

  #恭喜!宿主收穫好感眼神1,魅力值1,目前可用魅力值:43.5。


  孔鐺鐺懷疑這條為何遲了那麼久,邊走邊點開信息,畫面上,一對夫婦,相偕並肩,目送女兒獨自離家。


  孔鐺鐺此刻已走出很遠,回過頭去,隔著紛紛檢票入站的旅客,那閘口並不醒目的人群里,仍然能看到自家父母的身影。


  孔爸扭過頭去,孔媽媽在一旁揶揄:「看你,女兒都沒事,你倒哭起來。」


  孔爸道:「閨女呦,我的心頭肉。」


  孔鐺鐺已轉身朝前走,邊走,邊就想起那年獨自一人的新生宿舍里,她哭得不成人樣。


  ……


  上了車,孔鐺鐺的座位是個並排的兩人座,她靠過道,如果記得沒錯,靠窗的就是另一位高考狀元,唐碌。


  世事就是如此巧,同被申大錄取,他們分別買票,十多節車廂,還能是同車並排。


  但一路坐了快4個鐘頭,上回,兩人可沒說過一句話。


  這回,唐碌略遲於孔鐺鐺上車,等孔鐺鐺起身給他讓出空道,他剛一落座,孔鐺鐺的招呼便毫不遲疑丟了過來。


  「嗨,真巧。」


  唐碌略略抬眼,面容冷淡,側開目光。


  孔鐺鐺在心中糾結了會兒,要美、要面子,要美要面子,要美要面子,要美——要美!

  唐碌申大的專業該是建築系,這會兒手中正捧著本頗具時代感的建築聖經,高鐵匆匆駛過,窗外田埂綠樹,夏末,正午,明光,少年。


  畫面青澀又美好,孔鐺鐺很沒有眼力勁地伸頭打破。


  「我記得,你以前不叫唐碌。不,也是唐琭,同音不同字,琭琭如玉的琭,是吧,我沒記錯吧?」


  乾淨而秀致的手忽然將書倒扣在小桌板上,唐碌揚起眼,微挑的弧度,望向孔鐺鐺:「是,我們曾在同一所幼兒園,你沒記錯,然後呢?」


  孔鐺鐺愣得不輕,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搭理,而且這麼直接,而且……語氣不善。


  孔鐺鐺的感知神經如果沒受損,唐碌此刻滿臉都寫著厭惡,聲音也很冷,哪怕仍舊熨帖順耳。


  其實吧,如果唐碌能夠長得再驚艷些,而不是這種經久耐看型,那麼他即便是日日拒人於千里,也都會被命名為高冷,會被全年級的女生追捧,而非被遺忘在角落。曾經角落裡的孔鐺鐺,靜靜看著班上另一片難得安靜的區域,在全班同學追逐打鬧的課間。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得多了,也就會成為一種不可言說的情愫。


  她從不去細想這是否就是喜歡,不是因為喜歡上這個人有多麼不堪,或覺得丟臉,而是被孔鐺鐺這種人喜歡,才是一件真正丟臉的事,對方大概都會生出心裡陰影吧。


  所以高中兩年,他們從沒說過話,哪怕是天意如此湊巧的一趟列車,上輩子的她,也從沒想過去藉機攀談。


  她年輕過,也成長過,兩輩子的勇氣,換彼此第一次如此印象深刻的對視。


  「沒事了。」孔鐺鐺把背貼回椅背,泄了氣般玩起手機上的單機愛消除。


  列車過站,與孔鐺鐺相隔一個過道的空位上來一對母子。


  兒子六七歲,嚷著要喝可樂。他媽掏出包里的海苔,堵了他的嘴,吃完小男孩又要……孔鐺鐺一邊玩遊戲,一邊回憶著上輩子打擾她背單詞的小p孩。


  很快覺得身旁有異樣,上完廁所、並在車廂溜達完一圈回來的男孩紙,此刻正拿濕手扒著孔鐺鐺的座椅扶手,看起了她打遊戲。


  孔鐺鐺扭頭去看小孩媽媽,對方叫了小男孩一聲,叫他別惹事,否則得挨揍。男孩沒理,他媽就聽之任之,自己則繼續低頭看起了手機視頻。


  孔鐺鐺想被圍觀就被圍觀吧,誰知小孩子看著看著忽然動起了手:「你走這裡啊,唉,笨死了。」


  嗓門很大,車廂里已經有人側目,反倒是小男孩他媽沒反應。孔鐺鐺退了遊戲就想收手機——「你不玩我替你玩啊。」


  孔鐺鐺一愣,看著小男孩一副想抓她包翻她手機的手。


  男孩他媽這時也抬起了頭:「你求求小姐姐,問小姐姐說可不可以,姐姐就會借你玩了。」


  孔鐺鐺說:「手機沒電了。」


  「騙人,我剛才看還有一半的。」小男孩理直氣壯地戳穿謊言。


  前後排有小孩子被這一聲吵醒開始哭鬧,自打這對母子上車,男孩就沒消停過,這時便有人勸孔鐺鐺說:「你就借給他玩玩唄,小孩子嘛。」


  你怎麼不借——孔鐺鐺想當面懟回去,但到底有心沒膽,索性摘了口罩。小男孩大概沒見過如此嚴重的月球表面,膿包就在眼前,吃了一驚,有些後退。孔鐺鐺遞出手機,將臉湊近男孩,笑盈盈道:「會傳染哦。」


  男孩哇一聲跑回位子上,他媽便開始在一旁訓:「叫你別亂跑,活該!看回頭傳染你一身爛瘡,你還敢不敢?」


  孔鐺鐺訕笑,帶回口罩,沒扭頭,卻聽到腦子裡的計時開始。


  很短,才十幾秒,遠遠撐不到隨機任務要求的2分鐘。


  孔鐺鐺自言自語:「就算是沒知識也該有常識,青春痘不會傳染。」她嘆了口氣,「可常識是一回事,誰看這張臉不會噁心?以前班上的同學都怕我和他們說話,背地裡給我起外號,什麼火山坑、月球隕坑,還有傳染源,身上帶病毒……不過真沒必要,下火車之後決不會有人的臉變成我這樣,害怕被傳染,那就回家多洗幾遍澡唄……」


  「我有常識。」


  孔鐺鐺驟然聽見這一聲,清越平穩的嗓音,響在耳邊。


  她疑惑,偏過眼。


  唐碌將手裡的書舉高,並沒有去看孔鐺鐺,然而被書本半掩的嘴唇,稍隔片刻,淡淡吐出:

  「我知道,青春痘不會傳染。」


  ……


  車到站的時候,唐碌幫孔鐺鐺從行李架上取下行禮,兩人沒什麼交流,只是默默地從火車站搭地鐵前往申大。


  走進大學校園的那一刻,面對著闊別多年的母校,孔鐺鐺忽有一種百感繞心頭的哀戚。


  她是學霸,學校便是她的戰場。出了這裡,她才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什麼也不是。


  老天為什麼要讓她重生,一般重生之前的結局都是死亡,孔鐺鐺猜想,她可能已經死在那場雙眼皮修復的手術台上。


  雖然那是一場小手術,但身經百戰的老醫師,面對她這種小case,都能給她整成一雙大小眼,命運又能有多靠譜?

  連通學校側門的主幹道上有一字排開形形色/色的攤位,新生註冊與中國電信、動感地帶、甚至是姨媽巾推廣混在一起。


  六點過後,夕陽垂暮,大學校園熱鬧依舊。身旁自行車三兩行過,籃球場上師兄揮灑青春,田徑場上外校足球聯賽熱火朝天。


  孔鐺鐺給唐碌指路其宿舍方向:「新生註冊已經沒人了,你還是先回宿舍辦入住吧。」


  唐碌竟然沒有懷疑孔鐺鐺的判斷,點了點頭,把孔鐺鐺從家鄉提來的一袋土特產還給她,就按著她手指方向離開了。


  二人在人來人往的大道上分道揚鑣,系統則在那人背影混入人群之際發出提示:

  #目標人物已丟失,是否取消集眼神之大成隨機任務?


  孔鐺鐺選了「否」,那麼多年年少天真的幻想,留下來吧,留一輩子也好。


  哪怕強迫症留一個永遠也完不成的任務真的很抓狂,但曾經高中教室里安靜又孤僻的少年……孔鐺鐺藏在口罩后的臉,笑得有些與年齡不符。


  悼念結束。


  孔鐺鐺收拾心情,轉過頭,她的宿舍,需要穿過攤位夾道的主幹道。


  夏天未竟,風送熱浪。


  大路上成群結隊的學生,新生註冊結束了,營銷攤位卻攬客攬得如火如荼。


  孔鐺鐺需要辦一張手機卡,遠遠就看見電信的帳篷旁有個穿花襯衫配長腳西褲的男人。男人攔下了看似新生的兩個小姑娘搭訕,一副薄唇口若懸河,唾沫飛濺,險些笑成了一朵花的臉,黑得就像大太陽底下搬過了一整個夏天的磚。


  有些人,哪怕自己身埋黃土,孔鐺鐺也誓言不會忘記。


  正是那個與整個校園畫風都不符的二十多歲男人,夏天穿長袖,花紋路配基佬紫,板寸鬢角配煙花燙,頭頂太陽鏡,頸帶金項鏈,臂夾小黑包——一個目測身高絕不少於一米八五的堂堂大男人,竟然騙她一個小姑娘的錢!


  喪盡天良!


  上輩子,孔鐺鐺就被那人忽悠地買了款山寨手機,還是別人的退換貨!三天一小壞,五天一大修,孔鐺鐺找他退,怎麼也退不了。


  「修,修修修!」男人把胸口拍得啪啪響,「有任何問題給哥打電話,哥就是凌晨三點,也從床上爬起來隨叫隨到。」


  也不知那個名叫郁錚的男人哪來天大的本事,竟然與送水師傅享有同進女生宿舍的特殊優待。聽說還硬銷過其他女生買他代理的筆記本,大概進宿舍就是為了給人修電腦的。


  孔鐺鐺在男人未曾覺察時慢慢走近,錚哥的兩個跟班正坐在帳篷里抖腿喝飲料,一看孔鐺鐺來了,趕緊圍上前。


  孔鐺鐺連初戀的砰然心動那關都過了,就再不畏畏縮縮,況且她擁有了一副口罩,等於擁有了全世界。


  「你們這群死騙子怎麼還沒走,上回說辦套餐送我100g流量,流量呢,我就問你們流量呢?!」


  「怎麼說話呢,誰騙你了?」


  「你,就是你們!」孔鐺鐺緩了口氣,「我室友簽兩年合約說送手機,結果手機拿回宿舍就壞了——哎同學,你是不是想辦電信的套餐,別辦了!我跟你們講,電信的信號可差了,而且還有這幾個滿嘴跑火車的害群之馬。聽我的,辦手機套餐去隔壁,移動多好啊,你看,就在那個貼身無感的帳篷邊上,快去,我等下也去。」


  郁錚費了十分鐘口水攔下的兩個客戶,被孔鐺鐺一頓胡謅八扯給攆走了。他轉過頭,連同手下兩跟班,三人將一小姑娘圍在了校園幹道的正當中。


  「你們幹什麼?」孔鐺鐺眼望校門口的保安室,估量自己飛跑過去要多久,再說滿大街人,大不了叫救命。


  非禮就別想了。


  郁錚兩手抱臂橫在胸前,大敞了三個扣子的領口,露出一截烏漆抹黑的感性胸膛,手指頭粗的金項鏈晃得孔鐺鐺眼花。


  對方比她高太多,仰著頭都倍感壓迫。


  郁錚進一步,她就退一步,退無可退了,那人微微欠身,臉湊近孔鐺鐺眼皮子前,驀地,笑開了。


  這人一笑就特真誠,太陽曬多了,臉上多褶子,一笑就擠成了一棵菜。但不得不承認,這人有一張五官俊挺、線條硬朗的臉,不然就憑他非主流的鄉企老闆裝扮,怎麼能天天忽悠到小姑娘?

  「哎呦小妹妹,我就說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呢,是不是昨天來過,是不是來過,哥一看就想起來了。」郁錚邊說話,邊一言不合地把手勾上了孔鐺鐺肩頭。


  孔鐺鐺掙脫不能,抬起頭,望那人笑得如同夏花絢爛的臉,貿貿然就想起了一種無節操的犬科動物:


  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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