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姚瀾瀾笑：「所以你沒人追啊。想想這其中的投入產出。你遲到，但是趕上了點名，上課多發幾次言，老師不僅不會對你反感，反倒於上百個學生中會對你印象深刻。再說其他人，就算你長得丑，被人多看幾眼會掉塊肉嗎？反之，如果教室幾十個男生，能有一個對你稍有好感，就代表你收穫了一個潛在追求者。你不是想要談戀愛嗎，捨不得一身剮，如何能把皇帝拉下馬？死要面子，不敢在大庭廣眾下拋頭露面，到時候你可選的受眾範圍，就只會是我們一個小小的經濟系。或者你也可以祈求老天，能夠天賜你一個路人甲，大馬路上向你搭訕，但……」潛台詞憑你的長相，「可能嗎？」
「……」
見閨蜜不語，姚瀾瀾補充：「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長得是方是圓重要嗎，別人認不認可你重要嗎，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人認識你。越多人關注你，你能為自己爭取的機會才會越多。再教你幾招吧，還是上大課，至少半數老師不喜歡課間休息，有需要的同學自行去廁所。這時候多數人會走後門，當然如果後門不通乾脆就有人憋著，但是沒人規定不準走前門吧？況且別忘了我們選的位子，倒數幾排，從正門到座位，你有足夠的時間，贏得那些心不在焉男生的驚鴻一瞥。相信我，每次選修課到了學期末，就會有大把男生來向我表白，我做過問卷，至少百分之九十栽在了這一招，看看效果吧，你還覺得害羞嗎？」
孔鐺鐺當時聽了這話，從頭到尾一陣冷戰。這都是什麼機心啊，上課而已，難道不該好好聽講、認真做筆記嗎，怎麼會如此費盡思量，簡直如同攻城掠地。
但時至今日，隱在雲層后的陽光再次破雲而出，孔鐺鐺略略側眼，看同樣鬢角掛著晶瑩汗珠的姚瀾瀾，對方身上，非但不見頹勢，反倒揚著頭，微微抬高了下巴，眼角眉梢光彩奪目，如同將待開屏的一隻孔雀，如此耀眼，齊集萬千視線於一身。
今日，軍訓第一天，姚瀾瀾以罰站軍姿為代價，半數大一新生面前閃亮登場，無人能忽視她。亦是從今日起，16級經管學院院花姚瀾瀾的地位就變得不可動搖，甚至是美名遠揚……
上輩子，姚瀾瀾獨樹一幟；這一回，身旁多了個孔鐺鐺。但沒有對比真的就沒有傷害，同樣是拋頭露面，孔鐺鐺就連一個好感眼神都沒博得，反而是太過巨大的反差，更為身旁的瀾瀾美女錦上添花。
孔鐺鐺若依葫蘆畫瓢，只能被打為醜人多作怪。但經歷過半輩子的孔鐺鐺無法不承認院花的方法行之有效，哪怕不是一個惹人驚艷的美女，只要她敢在眾目睽睽下展露自己，多少都會有收穫。
這是一個博眼球的時代，對於那些容貌在平均值以上的年輕少女們，孔鐺鐺真的想說，替我試試吧，連不可方物的院花都如此拚命，你們還有什麼理由按兵不動？
……
且說罰站不知時日過，很快——
「申x大學，軍訓之聲欄目現在開始播音。」
一陣萬年不變的古早旋律，伴隨教官宣布原地休息的口令，數支連隊，瞬間成一盤散沙。
孔鐺鐺終得歸隊，並向教官保證，明天治好皮膚敏感，戴口罩的毛病絕不再犯。
兩米一隔的廣播喇叭里響起主持妹子柔軟又不失輕靈的開場白：「今天是軍訓首日，也是未來十期軍訓之聲節目的第一期。重視起見，我們特意為大家請來一位大四學長分享經驗。這位就是我校的學生會主席、何淮山。何同學，有什麼想對學弟學妹說的嗎？」
「咳。」未有人言，卻先有了一聲輕吟般的低咳，「抱歉，嗓子有點癢。」
一句話，讓本就女多男少的經濟系區域瞬間炸鍋。
「哇塞，好性感……」
「是啊，好低沉！」
「我去，還能更裝b點吧。」
孫淼一句吐槽，迎來周圍一圈敵意。
女生的話題繼續：「何淮山，他是學生會主席嗎？大四學長？大四不是應該卸任了嗎？」
院花姚瀾瀾輕咳一聲，開始科普：「因為這屆學生會主席是照著未來校領導的模式培養的，畢業了就會直接擔任團委幹部，前途一片光明。而上次學生會主席留校還是三年前，如今那人在做校長秘書，別看官小，權很大。」
「姚瀾瀾，」林翹瞪大眼，「你家有人在申大嗎，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算什麼，不用有人在申大我也能打聽到。」
「你打聽這個幹什麼啊，難道……？」
姚瀾瀾笑而不語，頭頂廣播里醇厚優雅的男聲繼續講述那年那班的軍訓軼事，孔鐺鐺則想起自己qq里躺著的那條回復：
#鐺鐺是被我的主動嚇到了嗎//(tot)//~~
#師父到底該以什麼方式自證清白，自戕o(︶︿︶)o唉
……
當晚，孔鐺鐺按著系統要求跑完2公里，累成狗地回寢室，拿著她充了24小時電的洗臉刷去洗澡。
800塊的高科技，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高速運轉的刷毛上臉的一瞬間，孔鐺鐺只覺自毛孔深處發出一聲莫大的喟嘆：
「fresh！」
因此一不小心，設定的1分鐘工作暫停后，她又自作主張地給自己多加了一分鐘。
回到寢室，心急去照鏡子，誰知孫淼從背後潑來冷水：「別照了，你想看黑頭吧，刷不掉的。」
孔鐺鐺當即泄氣地擱下鏡子：「那這麼貴的洗臉刷有什麼用……」
「你竟然主動跟我說話了？」孫淼新奇，「我還以為你誰都不理。」
孔鐺鐺無語。
「這麼說吧，」孫淼解釋，「這個刷子呢，就好像你在普通洗臉過後再加個中等力度的清潔面膜，去角質的。想想看，如果角質堆積，不論你後續用多貴多有效的保養品，都滲透不進去。而你有了它呢，就能幫你省下一部分清潔面膜的錢和時間。但是不包去黑頭。」
孔鐺鐺向來自力更生慣了，系統知道她是學霸，從來也沒給過她一羹一瓢的教誨，都是孔鐺鐺自覺上網找資料，反過來回答系統稀奇古怪的刁難。這並不是什麼壞事，比起填鴨一般的灌輸，又或打開虛擬界面便是清晰又專業的美妝保養教學，她更樂意靠自己鑽研，學得更深入，記得更紮實。
但如果有人中途來給她梳理知識點，她也不排斥。
「謝謝。」孔鐺鐺道。
「有什麼好謝的，我再不教教你，你那臉都快沒法見人了，丟我們502的臉。」
隔日，此話一語成讖。
孫淼與林翹鬧崩，簡直是近在眼前。
孫淼出門要補妝，趙之心看熱鬧不嫌事大，問：「你們平時都化妝嗎？」
林翹搶答：「我才不化，只有醜人才需要化妝遮醜。」
孫淼正在補妝的臉一瞬間黑到極致。
趙之心也不知真傻還是裝傻，附和：「是啊，我聽說化妝品對皮膚特別不好——」
「不懂別bb！」孫淼一句話結束話題。
……
隔天，軍訓開場。
孔鐺鐺的系統任務，前一晚10點前入睡，導致5點鐘就睜眼下了床。
關卡新任務，任務描述：打理頭髮，從前額到側頰，將臉露出來。任務成功，獎勵：10魅力值。
沒有什麼大挑戰，魅力值就低得可憐，存了老半天，什麼都換不成。
第三天的日常猜價格已經延伸至護膚品，孔鐺鐺挺過這一關，大概也就對市場略知一二了。
洗臉刷牙，然後面朝明鏡，孔鐺鐺有點不情願，齊刷刷的厚劉海，如此熟悉又如此有安全感，以致她曾經哪裡冒痘都害怕，唯獨是額頭，別人看不見。
一面撥頭髮，一面神思發散，也不知道為什麼，孔鐺鐺很莫名地就想起了那個晚霞錯落的傍晚，人潮熙攘的校園，櫻花樹下痞子一樣的男人，就那樣臭不要臉地伸手往她耳後別了撮頭髮。那一整天的風都很燙，卻於那刻，不知從哪個方向而來，風裡起了一絲難得有的清涼。
孔鐺鐺好像有點明白對方歪嘴發笑的原因，痘痘嘛，越長越遮，越遮越長。
這麼說他還是好心了？怎麼可能！孔鐺鐺一瞬否決，還記得昨晚和趙之心她們一起去飯堂，路過大學生快遞中心邊上的健身房，死騙子郁錚就站在那裡同狐朋狗友你推我搡，笑得如同埋了灰的盛放西蘭花。
孔鐺鐺迎面沖他走近，卻似兩個全然陌生的人，平行走過，似各自都已忘記，那前日足球場圍欄外面、當場揭下口罩的一瞬驚嚇。
所以死騙子早已忘了她。當然，孔鐺鐺也並不想同對方再有交集，只是可惜那價值1000魅力值的隨機任務。
所謂隨機，果然博大精深。
……
迷彩服前一晚已發達各寢室，穿戴完畢，孔鐺鐺糾結一陣，仍舊取了只一次性口罩戴在臉上。
女生不和歸不和，但剛剛報道，整個經濟系誰跟誰也不認識，行動起來還是以宿舍為單位。
三連二班集合處。
精瘦、小眼、天生一副沒睡醒的男教官站在隊列前：「全體都有，立正，稍息。」
「我姓張——」他才說完這句，登時有人接：「眼睛張不開的張。」
「出列！」
嘴賤的男生被提去隊伍前罰蹲。
很快，張教官就發現了男女混隊當中的孔鐺鐺。
「你——戴口罩那個，口罩摘下來！誰准你們軍訓期間戴口罩了，知道什麼叫軍容嗎？」
孔鐺鐺很無奈：「教官……」
「喊報告，以後說話前都要先喊報告。」
「報告教官！」孔鐺鐺舉手。
「不用舉手，」張教官下巴揚了揚，「說。」
「教官，我臉上過敏，不能曬太陽。」
「過敏？有醫生證明嗎？」
「……沒。」
像是早知如此，張教官嘆了口氣，眼神忽於下一瞬變得尖銳而凌厲：「我對你們這群申大學生算是早有耳聞，天之驕子，都是高材生嘛，但從今天開始，我不管你們以前有多少人慣著，也不管你們學習有多好，本身有多天才，在我這，就是兵，就得聽我的話！想戴口罩，行啊，回家去戴！這是第一次，口頭警告，下回再有誰把自由散漫的習氣帶入連隊，我不管男女，一律照罰，聽懂沒有？！」
隊伍高喊：「聽懂了！」
孔鐺鐺這是迫於群眾壓力，沒轍，伸手真給摘了。哪知摘到一半，她是想妥協來著，卻竟然有人不同意起來。
繼上次孔媽媽經手了她的修眉夾，系統發出警告啟動自爆，今日是史上第二回，警鈴忽於腦中大作：
#warning!warning!warning!
#檢測宿主周圍紫外線指數嚴重超標，請迅速進行防晒措施，否則「還我清透凈白肌」之「戰痘青春」關卡將視為挑戰失敗，並永久關閉。
#倒數開始。
#10。
#9。
#8。
#7。
……失敗？！關閉？！嚇得孔鐺鐺趕緊又把口罩戴了回去。
「你——出列！」
孔鐺鐺生無可戀，早知道所剩無幾的魅力值就換防晒霜了，系統不帶這樣的，既然防晒如此重要，為什麼不早出個讓她提前防晒的任務，為什麼啊？！
三好學生、乖乖女、學霸孔鐺鐺，步履沉重來到隊伍前。張教官伸手要給她摘口罩，孔鐺鐺早不是大學生見識，雙手捂臉，只要她誓死不從，沒人敢把她怎麼樣。
自然，一個男教官，終歸不能跟小姑娘臉上動手動腳。而且這樣一點點小事就去告狀班主任，也丟他們部隊的人。
「不摘是吧，那邊，太陽底下，給我站軍姿，站到知道什麼叫紀律為止！」
「是！」
孔鐺鐺走後，張教官瞥一眼腳邊多嘴撩舌的男生，問：「累嗎？」
「報告教官，不累。」
「不累隨機加二十分鐘。」
……
申大靠正門的毛/主席像前有片開闊空地，路旁梧桐成蔭。
多數軍訓的班級都選了這處進行操練，背靠大樹好乘涼。唯獨孔鐺鐺，被攆去中央的太陽地，雖說是大清早，依舊熱得帽檐邊攢了一圈汗。
系統君不遺餘力，逮著空檔發布新任務。
#任務描述：簡論，宿主此刻肌膚正經受怎樣考驗。任務成功，獎勵：50魅力值。
孔鐺鐺有氣無力，答：高溫考驗。高溫會令痘痘惡化，原因有二。其一，高溫刺激皮脂分泌，使肌膚出油；其二，高溫帶走皮膚水分，讓皮膚變干。一般認為，水油不平衡是皮膚大敵，面部溫度升高則是痘肌大患。因此，降低面部溫度，能有效控制水油不平衡、毛孔粗大、以及痘痘發作……
孔鐺鐺半死不活答題，眼角餘光里不經意掃到個不明物體慢慢接近，驀地，站了直。
何止是孔鐺鐺，現場多數隊伍都分列空地兩側，面朝中央。這時候，鳥都沒有一隻的主席像前，但凡有個什麼目標婀娜而過，必當吸引所有班集體的一致注目。
更何況，那真的就是娉婷婀娜，翩翩而至。
一股蜂蜜油桃的甜香撩動了孔鐺鐺的嗅覺神經，來人從孔鐺鐺身旁經過，眾目睽睽下，同樣的深綠迷彩服，孔鐺鐺穿起來寬大又low爆，對方卻是貼身又英挺。
長褲服帖，馬尾輕甩，孔鐺鐺望著對方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心想，同伴來了。
上輩子發生過那麼多事，一般像這種小事孔鐺鐺就不記了。院花姚瀾瀾遲到，張教官剛重申完部隊紀律，也不管來者美醜，手一伸，就給發配到孔鐺鐺身邊一併站軍姿了。
孔鐺鐺覺得某些思路忽然在對方靠近的一瞬醒覺了，卻又有些虛無縹緲。直至姚瀾瀾挺著胸、屁股要翹上了天地筆直並立於孔鐺鐺之側——彼時，女生審度自比的敵視，男生千篇一律的口水，過往四年歲月無數細節的串聯，終令孔鐺鐺強烈又鮮明地回憶起了那段曾經無意間聽到的對話：
「我是故意遲到的。」美麗的院花笑著向同伴點撥，「你沒看明白嗎，人多的場合，例如階梯教室上大課，鈴響之後，老師開始點名，前排已滿，後排有位，如果是你遲到，你會怎麼做？」
閨蜜說：「當然從後門躡手躡腳走進去，不被老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