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一騎士(上)
鐵手侯爵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嚴肅又豪放的戰士,如今依然嚴肅又豪放。嚴肅體現在他從不作輕率地作出決定,做出的決定必須被嚴肅地執行;豪放則體現在他不拘小節的氣魄上,與鐵手家族交好的家族不多,但鐵手侯爵的兄弟卻滿天下都是,上至坐在龍骨王座的國王,下至在鐵手城東大街打鐵的匠人都曾與鐵手侯爵出生入死過。
冬天的邊境很寒冷,即便是耐寒的蠻人也會減少活動。若是不考慮冰原上肆虐的暴風雪,越是寒冷的季節,邊境越是安全。鐵手侯爵的職責是保衛邊境,邊境越安全,他的空閑也就越多。里歐走進城堡,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大廳里一個人玩著木劍,他看見里歐走進來,眼睛立刻放出某種光芒來。
「小叔!花生醬!」
這個小男孩是里歐的大哥艾諾·鐵手的兒子,也就是里歐的侄子。他伸手想去捋花生醬的毛,可是花生醬似乎並不領情,抬起身子,用屁股對著小男孩,弓著身子伸了個懶腰,就從里歐的懷中躍下,竄到城堡的深處。
小男孩看上去有些失望,里歐安慰道,「花生醬不陪塞洛斯,我來陪,我來瞧瞧你的劍使得怎麼樣?」
小男孩的名字叫塞洛斯·鐵手,小小年紀卻虎頭虎腦的,倒很有他父親和祖父的風範。塞洛斯提起木劍,他只會簡單地劈砍,但動作卻做得有力認真,這麼小的孩子就算再努力地訓練也不會有什麼作用,但是訓練還有一個深層次的意義,那就是鍛煉意志。一個家族的意志是一個家族的靈魂,也是一個家族生存下去的根本,必須從小就進行鍛煉,才可以深入骨髓。
「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收不住自己的力道很容易露出破綻。」連接大廳的走廊里走出一個人,穿著鎧甲的身軀移動起來發出鐵片摩擦撞擊的聲音,是塞洛斯的父親,里歐的大哥艾諾,他教訓完自己的兒子,朝里歐說道,「里歐,父親在書房等你,有的事情需要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
艾諾笑道,「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子哪?你在冰原上殺死了庫伯子爵,這可不是一件小孩子能做得出來的事。凱斯侯爵的騎士少了一位,夠他心痛的了,最讓他心痛的是他的計劃不僅失敗,還得給我們補償,至於補償的份額,父親想聽聽你的想法。」
走過長長的走廊,有一道樓梯,城堡所有的材料都是青石製成,堆砌在牆上的青石都沒有包漿,露出坑窪不平的石面,稍微平整一些的被庫洛斯刻上一些控溫,堅固牆體的法陣,順著樓梯往上是一座塔樓,整座塔樓都是鐵手侯爵的書房。
里歐走到樓梯的盡頭,推開門,走了進去,一股熱浪從門縫裡湧現出來,塔樓的壁爐里燃燒著炭火,火紅的火焰舔著青石,與窗外的飛雪形成極端的對比,更讓人感到燥熱。
書房裡並不是只有鐵手侯爵一個人,兩個高大健碩的身影站在書桌面前,把書桌后的景象擋了個嚴嚴實實。
開門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那兩個身影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是鐵手侯爵的七騎士。鐵手侯爵的七騎士,放眼整個卡洛斯王國都是凶名赫赫,這不僅是實力的象徵,還需要戰績來證明,這兩個人分別是其中的血劍客比利和龍槍手范,比利和范是他們的名字,血劍客和龍槍手則是他們的代號,也暗示了他們的職業。
另外五位騎士是狂暴矮人奧德拉,夜刃殺手梅雪爾,天災術士卡德,神罰刀刃莫德里斯和戰神之眼亞西比德。和其餘六名騎士相比,戰神之眼最奇特,他只是一個中階戰士,按理來說沒有資格成為鐵手侯爵的騎士,但是他的軍事智慧遠超常人,有人傳說他是戰神的眼睛,可以洞悉戰場上的一切。
「里歐,做的不錯,庫伯精通多種兵器,可不是個好解決的角色。」比利一頭金髮,他的身形非常壯碩,比雷恩還要高大,讓人難以想象他是如何控制劍這種靈活的武器的。
「凱斯家族的人越來越放肆,我們必須得讓他們付出代價,還得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范一頭黑髮,他有暗夜精靈的血統,面容冷酷。
「里歐,你長大了,你得自己做決定,」鐵手侯爵坐在書桌后,桌子上堆滿了各種軍事情報和軍令等待批閱,蒙丹的神情有些疲憊,「你想讓凱斯家族付出怎樣的代價?」
「我嗎?」里歐有些驚訝,這個問題可不是一件小事,這不僅意味著凱斯家族暗殺他這件事的終結,也決定了兩個家族未來關係的走向,他本以為自己不過來說一些意見,沒想到蒙丹要他親自做決定。
「你成年了,我像你這麼大時,早已大殺四方,你難道這一點小事都決斷不好嗎?我聽聞你策反了莫蘭鐸家族的讓諾·莫蘭鐸,你可別讓我失望啊。」蒙丹的聲音很輕柔,又隱含著肅殺之意。
里歐陷入沉思,他可以讓凱斯家族付出不大的代價,因為他並沒有什麼損失,反而是凱斯家族損兵折將;他也可以給凱斯家族一個沉重的教訓,這將使兩方徹底翻臉。按照貴族們的潛規則,凱斯家族挑釁在先,鐵手家族要求的賠償只要不過分過頭,凱斯家族都必須接受,賠償是一門藝術,這影響的不僅僅是兩家族今後的關係,也會影響整個北方的局勢。
想了很久,里歐抬起頭,「我想明白了,一百萬金幣。」
蒙丹沒有說話,他明白自己小兒子安靜的外表下的狠辣,況且一百萬金幣的賠償也太少了一些。
「我還要他們不去插手莫蘭鐸郡的一應雜事。聽說凱斯侯爵的兒子很多?那我要他其中一個兒子的手。」
第一個要求不痛不癢,第二個要求則關係到凱斯家族的利益,第三個要求更是對凱斯侯爵最直接的侮辱。后兩個要求都很狠辣,根本不像是從一個儒雅,安靜地年輕法師口中說出來的,比利和范有些難以置信,他們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如此狠辣。
「前兩個還好說,第三個凱斯侯爵會答應嗎?」比利低聲問道,「這幾乎是在直接打凱斯侯爵的臉了。」
鐵手侯爵沉聲說道,「他當然會答應,一來,他想殺的是我的兒子;二來,他有很多兒子;三來,他的臉皮向來很厚。一支手算什麼?他把頭砍下來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