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黯然傷神
這天傍晚，群臣應邀赴宴，齊聚一堂。雖然正是寒冬，然而禦花園繁花似錦，燈火暖融，過目處生機盎然。
正在把酒品梅之際，忽然聽到總管的一聲通傳：“王爺到！”
眾人皆放下杯盞，朝來處看去。隻見從那紅梅盛處走來兩人，男人高貴溫和，女人明豔冷清。兩人款步而來，端的是一派風華無暇。
而相府雲小姐及其丫鬟走在其後，亦是容色絕世。
隻是奇怪的是，向來聽聞王爺與雲小姐相交甚密，怎的這次不是攜手而來？
好事者看向坐在尊位的相爺雲皞，卻見他緊盯著王爺身邊那位女子，神色極為恍惚。
行過君臣之禮後，韓慕暉笑稱諸位不必拘謹，自便即可。於是諸位王公貴族結伴遊園，好不自在。
許多人想要攀結韓慕澤，都紛紛舉著酒杯走了過來，而韓慕澤向來溫和，也並不拒絕。有人問他身邊的美人兒是誰，他都隻是回答朋友，然後便是他們意味深長的豔羨笑聲。
將軍靖莊走過來，驚愕萬分地說道：“王爺，她可是敵國的戰俘！你怎麽非但不殺她，反倒把她帶在身邊！若是其他人得知了她的身份，又會如何看你！”
韓慕澤道：“將軍，我說過她是我的朋友！當初她被迫成為闌華國副將，也是身不由己！這件事我早已經跟皇兄解釋過，請將軍不要過問，更不要聲張！”
靖莊道：“王爺，我向來敬重你，並且隻是服從你一個人的命令！隻是這一次，你實在是玩火自焚！你怎麽能相信一個敵國的戰俘！況且她一個女人能夠成為副將，絕對是藏著深沉的城府，王爺怎能將她留在身邊！”
“將軍，我也一向敬重你。當年若不是你隻身闖入闌華國，將我從風月樓接走，可能我現在還被幽禁在那裏。這次出征，也多虧了你出生入死，我們才能夠收回失地。你說過的話，我從來都不會反對。可是這一次，我想順從自己的心意！”
“順從心意……”靖莊更是驚愕，“王爺，難道你——”
韓慕澤搖了搖頭：“將軍，請你們不要妄自揣度。且不說我跟她是朋友，退一萬步講，她既然可以成為闌華國的副將，也就一定能成為我們雪羽國的副將！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們何嚐不能將她收為己用！”
“可她是闌華國的人！”
“然而她心裏跟我們一樣恨著闌華國！”
“我不懂！”
“這是她的仇恨，也是我們闌華國的仇恨！將軍請放心，我自有分寸！”
“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我一直都相信王爺，這一次也一樣！”
“將軍，多謝你！”
靖莊向來不苟言笑，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麽，走了過去。
剛剛靖莊與韓慕澤說話之際，曲未央早已走到了別處。韓慕澤朝那株紅梅走去，隻見她正站在那裏出神。
畫師不作粉脂麵，卻恐傍人嫌我直。
相逢莫道不相識，夏馥從來琢玉人。
曲未央傍著那樹梅花，清愁微蹙，心有千結。
此花此人，看得韓慕澤心中微微發疼。若是她生在田園碧玉，又該是怎樣的爛漫風華！
梅花翩翩，輕拂花顏。
寒風吹皺墨色雲翳，點點旖旎。
似是無心，她恍惚說道：“他們，不知怎樣了……”
韓慕澤不解地問道：“你說的是？”
曲未央回過神來：“沒什麽。”
韓慕澤笑道：“這裏的梅花，你喜歡麽？”
曲未央點了點頭，內疚說道：“王爺，我就知道會連累你……”
韓慕澤道：“不要緊，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的！我已經跟靖將軍說清楚，他也不會再過問此事。”
“王爺，謝謝你。”
“走，我們去別處看看。”
韓慕澤帶著她，往寒梅怒放處轉去。無意中看到韓慕暉獨自站在那裏，黯然傷神。他無奈地說道：“皇兄一定又是在思念阿姳。”
曲未央隨口問道：“阿姳是誰？”
韓慕澤神思恍惚地說道：“說起來，那可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阿姳生得極美，性子也是極為溫柔。我想……她大概是皇兄唯一愛過的女人。然而紅顏命薄，正是她這樣傾國傾城的容貌，害得她最後……那年初春時節，皇兄按例出使闌華國，以換得兩國平安。本來他應該獨自前往，然而他實在是太喜愛阿姳，所以偷偷將她帶在身邊。到了闌華國之後，到底是被當時的太子君陌明發現。君陌明覬覦她的美色，命令皇兄將她進貢給他，否則立刻出兵攻打雪羽國。皇兄怎麽舍得讓出自己心愛的女人，卻又不能連累雪羽國的百姓。正在左右為難，卻在那一晚的深夜聽到……阿姳從闌華國的城樓跳下，結束了因她而起的紛爭……”
聽到這裏，曲未央不由得唏噓不已。想不到這個陰鬱國君的心裏，竟然藏著這樣一段悲慘的情傷。更想不到她曾經救過的君陌明，竟然也曾經那般暴虐！
然而她最憤慨的是，女子為何從來都是依附男人而活，甚至最後還必須為他而死！難道這就是女子從一出生就已經注定的命運？
這時，韓慕澤又說道：“從那以後，皇兄心灰意冷，再也不過問國事。漸漸地將一切都交給我，幾乎形同虛設……而至於君陌明，那件事令他失去民心，所有人都責罵他不分輕重，為了一個女子竟然不惜發動戰爭！他漸漸失勢，君月夜趁勢而起，最終奪得了皇位。然而君月夜的掌權，卻正是我們雪羽國更大災難的開始。他心比天高，妄想統一天下。為此他不斷地發動戰爭，兩國之間再也沒有過片刻安寧……”
曲未央冷笑一聲：“他不過是一個暴君，有何資格統一天下！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讓他臣服在我的腳下！”
聽聞此言，韓慕澤隻能苦笑。天下間有誰能夠撼動君月夜那樣的人物？那不過是他的夢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