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自欺欺人

  韓慕澤帶著曲未央回到了雪羽國，一路上雪飄無絕，淒寒入骨。他扶著她坐在馬車裏，給她披上一襲狐裘，然而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雪花，眸中似乎沒有任何的情緒。


  五年的時光，五年的分離，卻不知道彼此的心中，是否還記得對方，是否還記得當初在風月樓惺惺相惜的承諾？


  他陪著她靜默了許久，終於輕輕地喚道：“未央。”


  她的眉眼似乎微微動了動，卻沒有應答。


  “未央，這五年來，你過得好麽？”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還能問什麽。


  她麵色無緒地答了句：“至少還活著。”


  “是啊……至少還活著……”他失神笑了一下，“至少如今你我還可以相見……”


  “王爺，區區殘軀，王爺何必介懷？”


  “未央，這五年來，我一直都在掛念著你，一直都很想當著你的麵問一句，當初你為何不跟我走。隻可惜國事纏身，再加上兩國戰爭一觸即發，所以我一直都未能成行。未央，不要怪我好嗎？”


  “你是高貴在上的王爺，而我不過是最卑微的舞姬，你能把我放在心上，我已經受寵若驚，又怎配追隨你的腳步，更遑論責怪你！從認識我的第一天起，王爺就應該清楚我究竟是怎樣的女人！”


  “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人都堅強善良！”


  “王爺又何必自欺欺人？”曲未央慘淡地笑了一聲，“既然王爺不肯麵對事實，那就讓我來告訴你真相！我其實——”


  話未出口，韓慕澤伸手輕輕掩住她的絳唇，他對她搖了搖頭，笑意溫暖：“未央，不管你過去究竟受了什麽傷，也不管你的心裏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那一切都是與我無關的噩夢。我隻恨自己沒能帶你走，沒能守護當初的諾言！現在我終於見到了你，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開你！我會陪你守護雪羽國最美的春天！”


  曲未央輕輕拿過他的手，苦澀地說道：“王爺，你是第一個知道我名字的人，也是真正對我好的人，我怎麽忍心隱瞞你，更不忍心連累你！過去的五年，確實是我不敢回首的噩夢……而這一切——全部都是君月夜所賜！為了擺脫這場噩夢，為了替自己報仇雪恥，我不惜裝瘋賣傻，終於混進了將軍府，也終於接近自己的目標。差一點……差一點我就可以殺了他！可是……即使殺了他又怎麽樣？身體的傷痛……以及心中的恥辱……永遠都無法擺脫！那兩個孩子……嗬……天下間怎麽會有我這樣的母親！居然親手將他們推入了仇人之手！”


  聽她說出自己的秘密，韓慕澤更是心痛不已。又聽她慘笑著說道：“所以王爺，你錯了！我並不堅強，也不善良！我比世上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更加懦弱狠毒！若不是那卑微的仇恨，恐怕我早就支撐不住！王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我的相識，本就是一場陰謀，而我們的回憶，也並不美麗！我真的不知道，王爺究竟在執著什麽！”


  “未央……未央……”他傷楚地喚著她的名字，心痛如割。


  “王爺，這是你的，現在還給你。”


  曲未央從懷裏拿出一個錦囊，塞到了他的手中。想要收回手，卻被他緊緊地握住。


  他深深地看著她，眸中盡是溫柔，如那純澈的雪花般，風華無暇。這一刹的溫情，迷蒙了她的雙眸。她哀傷地看著他，卻不敢任由自己沉陷。她早已曆盡滄桑，看透紅塵，冰冷的心又可為誰而動！


  他溫柔地說道：“未央，跟我回去，讓我守護著我們的諾言！”


  她哀傷地說道：“我早已忘了自己是誰，更加不記得還有什麽諾言……我隻知道，如今我是你們雪羽國的戰俘，已經由不得我自己……”


  “未央，如果你真的忘記曾經的諾言，那就跟我回去，我會讓你想起那一切！有我在，雪羽國沒人敢傷害你！”


  “王爺……我不值得……”


  “值得與否，由我決定！”韓慕澤莊重地說道，“我答應過你，會帶你來雪羽國看最美的雪花，跳最美的舞蹈。這個諾言遲了五年，這次我絕不會再放棄！”


  “王爺……”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聽起來更是嘶啞可怖。


  他輕撫著她的背部，疼惜地說道：“未央，不要怕。回到王府之後，我給你找最好的禦醫，一定會治好你的！”


  他本是極溫柔地輕撫著她，誰知道不小心碰到她的香肩處——那刺著字的痛楚和戰栗再次襲上心頭，她猛地一顫，驚慌地推開了他。


  看著她驚懼顫抖的模樣，他心痛地如同刀絞，給她緊了緊身上的狐裘，扶著她躺在了榻上。


  他一直靜靜地守護著她，直到雪羽國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