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禍國之罪
“女人！你給朕記住——你永遠都是朕的玩物！永遠都別想逃開！”
那個男人，帶著冷邪的笑容，步步朝她逼近。她驚惶後退，卻終究避無可避，落入了他冰冷的懷中。他將她按在床上，按在牆上，拖到地上……他用盡各種手段，日日夜夜地折磨著她。鮮血瑰豔，在夢中染上妖麗的色澤，蒙蔽了她的雙眼。
“曲姑娘！曲姑娘！你醒醒！”
有誰輕拍著自己的心口，試圖將她從噩夢中喚醒。可是她卻不敢睜眼，害怕噩夢之後，是另一場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曲姑娘！你不要害怕！你快醒過來！我這就帶你走！這就帶你走！”
“帶我走！帶我走！”她發瘋似地呐喊著，卻發現自己怎麽也無法發出聲音。
心口又痛又悶，幾乎就要窒息。
“曲姑娘！醒醒！醒過來之後，一切都好了！跟我回到那個美麗的地方，一起在白雪中跳舞！你說過的！你不能反悔！”
雪花……如同白羽般的雪花……在風中飄落絕世的舞姿……
腦海中似乎有無數白雪旋舞，漸歸清寧。而那可怕的噩夢，也終於被湮沒在純色雪花之中。
不知是夢是醒，她卻終於睜開了眼睛。
床邊站著的，正是韓慕澤。他神色憂切，輕輕拍打著她。此時見她終於醒來，神色這才微微緩和。
她緊緊地抓著被子，滿眼戒備地說道：“你出去！不要靠近我！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我！”
韓慕澤滿臉憐惜地說道：“曲姑娘，我又怎麽會傷害你呢？”
她蜷縮在床角，顫抖著說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傷害我……為什麽不相信我……”
韓慕澤柔聲說道：“曲姑娘，就算天下人都不相信你，我也一定不會懷疑你！剛剛那隻是一個夢，現在夢醒了，我就站在你的麵前，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曲未央緊咬著嘴唇，直到滲出鮮血。
韓慕澤道：“剛剛我在隔壁房間，聽到你驚叫不斷。我猜到你是在做噩夢，所以冒昧闖了進來，請你不要見怪。”
曲未央冷冷地說道：“請你出去！我不需要任何人憐憫！”
韓慕澤輕歎一聲說道：“曲姑娘，你可知道你這樣讓人有多心疼！”
曲未央厲聲說道：“不需要你管！”
韓慕澤輕輕吹滅蠟燭，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給她說道：“你看，我們雪羽國的將軍很快就要來接我了！最遲明天——我就能帶你離開這裏！”
見他竟然拿出本國密信，她不由得微微怔住。他對她如此信任關懷，而她竟然隻是為了利用他麽！她並不自詡善良，卻也絕對做不出如此卑劣之事！他與她不過是素昧平生，他卻願意真心相交，她憑什麽要他犧牲所有！
沉吟許久，她到底沒有看那封信，而是將它交給他說道：“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韓慕澤問道：“何事？”
曲未央猶疑半晌，才終於說了出來：“我確實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報仇，可是……我看出你是真心將我當作朋友。我不能這麽自私，不能連累你。我相信，我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報仇！”
韓慕澤道：“我不過是帶走一個女人而已，又有何不可？”
曲未央搖頭道：“難道你還不明白，這一切隻是一個局！如果你敢帶我離開，關乎的不僅僅是你個人的生死，而是整個雪羽國的安危！”
韓慕澤驀然怔住，呆呆地說道：“怎麽……怎麽會這樣……”
曲未央道：“這麽淺顯的道理，其實你很容易就能想明白。隻是……隻是你實在是太過善良……”
韓慕澤怔在那裏，呆呆地不知道說什麽。
曲未央道：“君月夜心狠手辣，城府深沉。此次他將我送到這風月樓，又豈是為了懲罰我這麽簡單？我想如今的局麵，是他早就已經預料到的。從一開始，他就全部都已經算好。到了此時此刻，如果你真的帶我走，那就中了他的計。正好給他借口，出兵討伐！”
聽到這裏，韓慕澤苦笑一聲，失神說道：“君月夜……君月夜當真是那般不可一世！我堂堂王爺，竟然連這點自由都沒有！”
曲未央道：“既然我們共同的敵人都是君月夜，那我就更不能連累你！我不想成為你們雪羽國的千古罪人！”
韓慕澤怔怔地看著她，心中掙紮痛苦，不知該如何取舍。情義兩難，身為王爺，為何他不能兩者兼顧！為何他竟然這般狼狽！
許久之後，他卻終於開口說道：“曲姑娘，我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明天我一定會帶你走！回到雪羽國之後，我再親自領兵，全力抗敵！”
曲未央道；“不！我知道你一心希望兩國交好，百姓平安，又豈能因為我而再起幹戈！我不過是一個卑微至極的女子，實在是承受不起！”
韓慕澤道：“你也說過，臥薪嚐膽終須盡。君月夜欺人太甚，兩國遲早會有此一戰。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完全不必多心。”
曲未央道：“就算兩國遲早必須交戰，我也不希望自己成為開戰借口！我更不希望自己背上千古罵名！我心中雖然對他恨之入骨，但是孰是孰非，我還是能夠分清。我寧願自己多受一些苦，甚至窮盡一生去報仇，也絕不願承受世人的唾罵！”
聽她如此之說，韓慕澤神色更加堅定地說道：“曲姑娘，你受盡苦痛，卻仍然這般是非分明。能夠結交你這樣的朋友，我不枉此行！朋友有難，我又豈可一走了之！我一定會帶你離開！而你也不必負罪——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兩國戰事並非因你而起！”
曲未央呆呆地看著他，心中感動至極，也愧疚至極。他將她當作朋友，這般真心對她，難道她真的要任由自己淪落為無情妖女麽！她曲未央雖然已是不堪之身，但是她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是那輕賤之人！
想到這裏，她對他露出一個粲然的笑容，溫柔說道：“王爺，這也許是我們留在闌華國的最後一晚了，不如我們喝一杯吧？”
韓慕澤關切說道：“可是你還有傷在身，不能飲酒。”
曲未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以茶代酒。”
韓慕澤點點頭，扶著她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
曲未央給他倒了一杯酒，故意看向門外說道：“王爺，請你看看有沒有關好，我怕又有人在外麵偷聽。”
韓慕澤站起身，走到門前，將它關嚴。就在這時，曲未央從袖中摸出秘藥，灑進酒杯裏，然後迅速搖晃，讓它溶合。
韓慕澤走回座位坐下，曲未央將酒杯遞給他說道：“王爺，我敬你——請你少喝點。”說著，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韓慕澤卻一飲而盡，微笑道：“知己難求！一杯又豈能盡興？”
他喝完一杯，本想端起酒壺，繼續斟滿，卻忽然感到頭腦一陣眩暈，全身竟然毫無力氣！
他錯愕地看著曲未央，卻見她露出一個淒傷的苦笑，她輕輕地說道：“王爺，對不起。在我的記憶之中，全部都是可怕的噩夢，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溫暖。你我相識雖短，可是你竟然能夠如此真心相待！這種感情，我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可是真的很感動。你如此善良，我又怎麽能為了一己之仇，而連累的你萬劫不複！王爺，你回到雪羽國後，請不要貿然出兵。你要養精蓄銳，等到時機成熟，再興兵討伐，以報你在闌華國所受到的屈辱！至於我，我會留在這裏，憑借我自己的力量，報仇雪恥！王爺……等著我……等我報完仇……再去雪羽國找你……那時候……我們一起看著雪花漫天……你說該有多美……”
韓慕澤神情恍惚地聽著她的喃喃細語，想要說些什麽，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雙眼越來越迷蒙，留在他心中最後的畫麵，就是她那哀傷而又堅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