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憑什麼他要在這座華麗的囚牢中忍受暗無天日的孤寂，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墮落在思慕的苦海里無法自拔，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這千年來，他曾不止一次的崩潰一般指天怒問，可是最終還是只能在一片沉靜的黑暗中逐漸恢復平靜。
可是這一刻，那些他曾經想不明白的問題，剎那間全部明白了。
天道自有規則，既然是天選，那麼每一種選擇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
可以這樣說，因為天舒被選做了祖神，所以天鏡司就只能是他來做。為什麼？因為……只有他願意為他犧牲一切！
呵，天道竟是早已看透了這一切嗎？
他心中略微有些諷刺的想到，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悲哀。天道之下，萬物生靈究竟算什麼？
壓抑心中的悲哀之情，他走上前抱了抱天舒，一切盡在無言中，可是後者明顯不明白蒼澤為什麼會突然和解后還突然擁抱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居然感受到一股訣別的氣息！
只是不待他詢問，蒼澤已經動作輕柔地推開了他，嘴角含笑道：「你走吧，有天道聖旨在，樂顏無論如何也必須出戰，庇護天下蒼生。至於結局成敗如何，但看天意了！」
「嗯，你……」
「走！」
天舒本想問完心底的疑問后再離開的，可是卻不想蒼澤居然催促起來，語調有種說不出的急切。
看著笑容微僵，目光有些沉重壓抑的蒼澤，他潛意識裡生出一種不詳，可是卻又說不清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
「不用你管！」
蒼澤背過身身，寬大的白袍將他的身形完全籠罩其中，嗓音說不出的冰冷。
天舒抿了抿嘴唇，低聲道了聲謝後轉身往殿外走去。
「無論聽到什麼，感知到什麼，都不要回頭，也不能回頭！」
天舒聞言頓了頓，心中的不安頓時被放大到了極致。他頓住腳步，正想回頭看看蒼澤，可是卻被後者及時厲聲制止了。
「不許回頭，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天舒沉默著站了好一會兒，終是什麼也沒說，繼續往殿外走去。
每走一步，他似乎都能聽到從自己身後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隱隱還有什麼破碎崩潰的聲音隨之響起……
他想回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想到蒼澤的警告，他極力抑制住了自己。
『天道在上，吾以第一百三十二任天鏡司之名，以仙骨為媒，鮮血為祭，神魂作引，降天旨，賦傳承！』
「噗——」
無聲地念叨完這句類似獻祭的話語，蒼澤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來，一向溫柔的臉頓時變得猙獰起來，那是痛苦到極致的表現。他緊咬著下唇，剋制住自己不叫出聲來。
天舒再次頓住了腳步，他再也剋制不住想要回頭看一眼蒼澤，看一眼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才剛剛和好，他擔心這個時候再出現什麼意外……
他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這個時候怎麼可以出現任何意外！
可是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襲向他的背後，力量雖然很強大，可是卻不帶一點殺氣，似乎是僅僅想要將他擊出殿外而已。
一時猝不及防，直接被身後凜冽的法術給擊出了殿外，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蒼澤會攻擊他，那麼強大又熟悉的力量，哪怕他們之間矛盾最激烈的時候，他都沒想過他會攻擊他！
「唔——」
悶哼一聲，蒼澤能清楚地感受到體內的神力在飛速消失，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趨於透明，緊接著是自己的小腹，上身……一點一點，越來越虛化！
神形俱滅！
他苦笑一聲，嘴角的弧度有多大，眼底的悲哀就有多深刻。原來，歷任天鏡司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的，只不過他很不幸，因為這一刻，恰巧被他碰上了！
「天舒……如果時光可以逆轉，我多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與你鬧過彆扭，起過爭執，如果一切重頭來過，我再也不會……對你惡言惡語，只求能夠珍惜每一次的相處。」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如此低喃著，語氣中的溫柔繾綣，像是用盡了他一生的感情。
他們真的真的……錯過了很多很多啊！
不過好在，這種痛苦就我一個人獨自承擔就好，而你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不知道吧。我會守護你，而你，只需要好好守護天下蒼生就好，至於我，請不用在意！
……
飛出殿外的天舒驀然轉過身，想要窺探殿內的情況，可是在他轉身的瞬間，大殿的門已經緊緊閉合，那瞬間發出「吱」地轟鳴聲，像是從遠古洪荒傳來一般透著悲涼的滄桑。
他雖然沒有看清楚殿內的情況，可是卻沒有錯過那每一聲痛苦的哀鳴、呻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蒼澤為什麼要那麼急著將他趕出來，卻不許他回頭看一眼。
因為心中始終放心不下的緣故，他嘗試著走上前，想要靠近宮殿推門進去看看，可是卻不想，還沒有接近殿門，就已經被一層透明的結界給擋在了外面。
明明只有歷任祖神能夠進入天鏡司，可是如今為何連身為祖神的他也不許進去了？
他心中滿是疑惑，聯想到蒼澤所有的反常，他越發覺得不對勁……可是現在明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而且想著蒼澤是在天鏡司內，天鏡司本身就有強大的結界保護著，除非他自己傷害自己，否則也不可能受到太大的傷害。
自我寬慰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最後深深看了眼禁閉的殿門，然後一揮廣袖轉身離去。他不僅是蒼澤的朋友，還是天下蒼生的祖神，他不單需要關心蒼澤的情況，更需要關心眾生的生死存亡。
想著等把雲傾華這件事處理好了以後，就再來看看蒼。此時的他尚且不知，他這一轉身，從此便再沒有機會見著那個渾身沐浴在聖光中的溫柔男子。
殿內的蒼澤看到天舒轉身離開，他伸著已經趨於透明的雙手，似乎在極盡挽留著什麼，可是最終也只是徒勞無功。
「天舒……如果我消失了，你會記得我嗎？」
已經離開天鏡司境內的祖神天舒忽然頓住了身影，冥冥之中，他彷彿聽見了這聲問話，他回身遙望著天鏡司的方向，皺眉低語道：「或許你從來都不知道，在我心底，你比天下蒼生更重要。」但是如果守護好天下眾生是你所期望的話，那麼我會拚命做好身為祖神的職責，不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