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鮫人淚（二）
「又想他了？」
上容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葯走過來，看到她手上的小糖人時，他笑問道。
顧慕瑤搖搖頭，費力地坐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葯一口喝完，然後趕緊拿了一顆蜜餞含在嘴裡。
緩了緩嘴裡的苦味兒，她有些不開心的蹙眉問：「為什麼神懷孕還要吃安胎藥啊，能不能不吃了啊，都五年了，已經穩定了吧！」
「你啊，別任性了，這個問題你都問了五年了，每次吃藥都要問一次。神懷孕比凡人懷孕還需要慎重呢，不然你以為天生法力非凡的神子這般逆天的存在那麼好生下來的？醫仙說你跟孩子的都有些虛弱，多安安胎總歸有好處的。」
「唔……」
顧慕瑤含糊地應了一聲，似乎她每抱怨一次，都會惹得上容用一大堆話來安撫她。
「對了，我請你幫忙查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上容蹙了蹙眉，似乎不太想提這個話題。
「我問你，如果查到了你要做什麼？」
「我要出城。」
顧慕瑤毫不隱瞞的直視著他，一字一句堅定地回道。
「為什麼？你還愛他？」
「與愛無關，我只是討厭羽雅棠那樣陰險的手段罷了。」
上容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我也不想騙你，關於鮫人淚的問題，我確實查到了。」
「在哪？」
「南海深淵。」
「我要去。」
「你還懷著孩子，你確定你現在這樣能去？」
「我還有你啊！」
看著淺笑盈盈的顧慕瑤，上容愣了一下，撇過頭輕哼道：「我又沒答應你要一路護送你，想去自己去，去不了就給我好好待在城裡養胎。」
「上容，」她頓了頓后才繼續道：「我該出去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你該出去了？」
上容很是不解的問。
「我是不是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關於我的事？」
「嗯。」
顧慕瑤大概是覺得挺著個大肚子坐著有些不舒服，於是她又重新緩緩躺睡在美人榻上后，這才說道：「你知道我非仙非神，一直道我也是天地孕育的靈，卻不知道我是神碑孕育出來的陣靈。」
上容臉上閃過一陣訝異，可是他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顧慕瑤接著往下說。
「我在神碑里待的太久了，看膩了周遭的風景，孤獨跟寂寞無處派遣，促使我偷偷離開了神碑，去了下界，后又來了上界，直到遇到雲傾華……」
聽著顧慕瑤說，上容有些無法理解，一個人轉世輪迴三世，為何還是會一眼就相中一個人，從此上窮碧落，永遠追隨？
難不成他們當真被月老的紅繩綁成了死結，除了彼此，他們再不可能愛上別人？
「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說明我對他還存有什麼斬不斷的念想。我是神碑陣靈，神碑結界就是因為我的緣故被激發出來的。
因為神碑力量衰竭，浩劫將至，它便只能用這樣的方法召喚我回神碑里去。身為陣靈的我就是神碑的核心，沒有我，神碑只是一道脆弱的防線罷了。
它還能撐頂多十年的時間，十年後，結界就會破碎，浩劫將至，不僅是上下二界在劫難逃，妖界、魔界、冥界等等，都會受到波及，天下大亂。
我沒有博愛的心，也不是關心天下蒼生，只是守護這方世界，是我與生俱來的責任，我逃不了也避不開，你明白嗎？」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因為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見有人叫我回去，這個夢一開始並不清晰，但是每一天都做，並且一定比前一天要清楚。」
上容沉默了良久，然後點頭道：「明白了，可是你現在的情況……還有十年的時間，你就不能先等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嗎？」
顧慕瑤苦笑一聲：「天知道我生了孩子還有沒有命活下來，我現在幫他恢復自由身，若是等我不幸離世，至少他還能頂上一頂，只要眾仙神齊心協力，這場浩劫也能挨得過去。」
「怎麼就沒命活下來了，別亂想，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呵，上容，你比我還要清楚不是嗎？這種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話，覺得我會信嗎？」
「慕瑤……」
上容無奈地低喚一聲。
她抬手止住他的話茬，只是定定的看著他問：「一句話，幫是不幫？」
「……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能不幫嗎？」
上容扶額嘆了口氣，心裡莫名感到不安。
「別高興得太早，我幫你可以，前提是必須以你自身的生命安全為前提。你必須答應我，不許胡來。」
「好。」
顧慕瑤一口應承下來。
看著她乖巧的樣子，上容心下鬆了口氣。
顧慕瑤垂下眼瞼，遮住了其中的暗光，她抬手輕撫自己的鎖骨處，那裡有一朵幽藍泛紫的蓮花正徐徐綻放。層層疊疊的花瓣，每多綻放一瓣，我對神碑的感應也就越發靈敏一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體內何時有了這個東西，只是發覺時，它已經長成了一個小巧的花骨朵兒，又因為生在原先被雲傾華奪走的神蓮的原生位置，這讓她疑惑萬分，可是又不知道該問誰。
詭艷的色彩，讓它看起來格外魅惑，只是卻又透著些許不詳的味道。
想到未知的未來，她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又撫了撫肚子，心下有些悲涼的嘆息，她的孩子真是生不逢時，生在亂世，無法安逸無憂的成長。
「上容，若是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后，得以倖存的話，你就幫我把孩子帶回雲海之城撫養吧，等我解決外面這些紛亂之事後，再去接他回來。」
「慕瑤，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還瞞著我的？」
「沒有啊，怎麼突然這麼問？」
「總感覺你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
「呵，你想多了，怎麼會呢，沒什麼事啦，放心好了。只是屆時戰亂紛爭必然少不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捲入這場戰亂之中。雲海之城是世間少有的安逸之所，我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一點罷了。權當是一位母親的私心好了，僅僅希望自己的孩子安然無憂的長大而已。」
上容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以後他才鬆口應了下來。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孩子不能沒有爹娘的。」
「嗯。」
顧慕瑤雙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呈一個守護的手勢。
若是可以，她也想親眼見證自己孩子的每一個成長的過程啊！
只是以後的事，誰說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