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忘了誰?重要嗎?
三天的喪期很快就過去,中間顧慕瑤也知道,由於已經不可能再找到水綿兒的屍體了,所以只是弄了一個衣冠冢。
看著眾人忙前忙后,抬棺下葬,一下子又想起了自己請妖幫忙安葬顧七的場景。滂沱大雨砸在自己身上冰冷的疼痛,至今想來竟也萬分清晰。
她像是感到冷了一般,抬手交叉著搓揉著自己的胳膊,蒼白的小臉已被淚水侵染。
負澄欽見狀以為顧慕瑤是為了水綿兒落淚,心裡一下子變得極為柔軟。
「乖,別哭了。」
他溫和的嗓音一下子拉回了陷入回憶的顧慕瑤,她牽著他的手,緊抿著唇角卻是不再落淚。
喪禮之事結束后,不過八九天的樣子,顧慕瑤的身體卻迅速衰弱下來,就連遠在天乾宗的雲傾華也遭受影響,閉關不出。
知道覺醒血脈一事再拖延不得,負澄欽拉著蒼白虛弱彷彿隨時會倒下的顧慕瑤道:
「小瑤,接下來我與你九琴姑姑還有其他一些長老大伯們準備為你覺醒血脈,但是覺醒血脈就意味著你成年了,挺過了覺醒時的脆弱期,你就會脫離如今這幅孩子的模樣,變成一個及笄了的少女。」
「嗯。」顧慕瑤輕輕地應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
最後一切準備就緒,負澄欽抱著虛弱的顧慕瑤,帶著負九琴等共十個人來到了滄瀾殿的頂層,這裡只有一間房間,寬闊明亮,卻沒有一件多餘的擺設,空寂的嚇人。
房間中間有一個法陣,暗紫色的繁複陣紋看著讓人眼花繚亂,負澄欽將顧慕瑤放在陣紋的中間,與其他人分別站在九個方位。
幾人眼神對視間,表示一切準備就緒。
負澄欽伸手幻出一把法杖,法杖頂端一枚華麗的棱形血色水晶散發著妖冶的光芒,與環繞在其四周的九枚稍小一些的天藍色棱形水晶交相輝映,透出一股神秘古老的氣息。
只見他唇瓣微動,地上暗紫色的陣紋驀然亮起,淺淺的紫色光暈包裹著顧慕瑤,突然,從她體內散發出一股金芒,並且很明顯,似乎在抵觸紫色光暈的包裹。
負澄欽自是知道那是什麼,對於金蓮,他一直都痛恨的覺得是個不祥之物。
若不是它,水綿兒可能不會因為自己是執蓮聖女,所以受不了內心的譴責離他而去,若不是它,儘管水綿兒離開了他獨自生下顧慕瑤,也不可能死去。
如今,它還要阻止他覺醒女兒體內沉眠的天譴一族血脈來救命,簡直讓他恨不得把它從顧慕瑤體內拽出來毀滅了才好。
可是他知道,這也只能想想,金蓮已與顧慕瑤合二為一,兩者是密不可分的存在。
「鎮壓它。」
儘管金蓮很強大,可是在主人無意識的情況下,也只能保護主人不受生命威脅,但是面對封印鎮壓,卻是毫無辦法。
九人手法齊齊一變,一道紅芒從負澄欽手中持著的法杖頂端那枚血色水晶射出,落在顧慕瑤被衣服遮擋住的鎖骨處,竟勾勒出了一個蓮花花苞的形狀出來。
血色的花苞紋路印在精緻白皙的鎖骨上,倒也透著誘人的妖異感。
血色的紋路剛一刻畫上,那本散發出來抵抗紫色光暈的金芒瞬間就消失了,只要不是威脅到顧慕瑤性命,金蓮便不會再有反應。
「唔。」
神志不清的顧慕瑤難受的蹙起眉,只覺得自己血液彷彿要沸騰一般煎熬。
那九枚天藍色的水晶飛離法杖的頂端,落在顧慕瑤周身的九個方位,如同一團團燃燒的鬼火,在為她痛苦的靈魂照亮前路。
血色水晶也在下一刻飛離了法杖,停在她的上方。
負澄欽依舊在念叨著什麼,一個接一個繁奧晦澀的咒語飄出的同時,可以看到那十枚水晶正溢出一絲絲或藍色或紅色的能量,然後從十個方向鑽進顧慕瑤的體內,去改造她的身體。
「九琴。」
見時候差不多了,負澄欽突然喊道。
負九琴對其點了下頭,抬手開始施展另一種法術,顧慕瑤只覺得腦海里一片混亂,同時似乎有什麼正在抽離。
直覺上那是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她大喊著「不要」,卻不知道自己在阻攔什麼。
她覺得自己自己腦海里似乎越來越混亂,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仔細將記憶梳理了一遍,卻毫無發現,該記得的人她都記得啊!
阿爹,小白,漪溪,弋墨,風沁,淼淼……顧家村,靈界,魔界……
還有誰?還有什麼地方是她忘了的?
好累好睏,明明都記得啊,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儘管無法忽視心底的空洞感,可是她選擇相信自己的記憶。若真是什麼重要到無法忘記的人,她又怎會忘記呢?
她不知道記憶有時候也會騙人,特別是在他人的干擾下時。
閉上眼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高大卻單薄的身影,白衣勝雪,模糊的面容卻讓她堅信必然是傾國傾城的絕色。
他是誰?自己的臆想嗎?
沒有得出答案,自己先抵抗不了洶湧襲來的倦怠。混亂的大腦,空洞的內心還有那彷彿不斷燃燒的血液,無一不在折磨著她的靈魂。
負澄欽最先收手,其他八人也接著收手。
「小瑤,對不起!」
他目光複雜的看了眼躺在紫光流轉的陣法中央的顧慕瑤,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他不覺得自己跟負九琴的做法有什麼不對,他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好不是嗎?
天乾宗中正在閉關的雲傾華驀然睜開眼睛,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種血液沸騰的感覺,炙熱難耐,可是那種感覺正在逐漸減弱。
他知道這是因為他與顧慕瑤之間冥冥之中的關係正逐漸消失的緣故,他有種預感,當這種感覺全部消失,他大概也就失去了那個孩子。
一步即將成神的存在,他們的預感通常已不僅僅只是預感那麼簡單了,通俗些說,更像是預知。
僅能預知結果,中間過程,卻是無法窺探一二。
心中縈繞著一抹悵然若失的情緒,卻很快被他強行扼殺在了心底。
接下來的長達三月的時間,天譴族都處在一陣壓抑的氛圍中。雖說已經在滄瀾殿頂層的房間里設下了結界,但是還會有一聲聲痛苦的哀嚎和尖叫聲傳出。
風沁與淼淼少見的沒再爭鬥,而是無比和諧地相互依偎著守在滄瀾殿宇外,翹首以盼著顧慕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