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不怕死，卻害怕離開師傅
她心裡一直想的是雲傾華會不會讓她走，會不會因為捨不得她，從而留下她。
她不怕死，卻害怕離開師傅。
「你跟你父親回去吧，終究是親人，該回去看看的。」
「師傅——」
她低喊一聲，驀然抬起頭，蒼白的小臉滿是受傷的神色。
看到雲傾華臉上不容置疑的表情時，她苦笑一聲道：「弟子明白了。既然是師傅的話，弟子絕不忤逆。因為弟子說過啊，只要是師傅希望的，慕瑤一定全力以赴。」
雲傾華微微蹙了蹙眉心，不待他說話，顧慕瑤又緊接著問：「師傅，你可否每年過來看望一下弟子？」
本想拒絕的話，但在看到顧慕瑤一臉期盼的表情和眸底隱隱將碎的希望時，卻改為了「好」。
本還一臉抑鬱的顧慕瑤聽到雲傾華答應她每年都會去看她后瞬間開心不已。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抬起小臉鄭重地說：「師傅，我每天都會想你的，風沁跟淼淼我就不帶走了，留下來陪師傅。」
「呵，你還是帶著她們吧，想必她們也是願意跟著你的。」
獃獃地看著雲傾華的笑顏，每一次看都會讓她感到驚艷。
負澄欽咳了一聲，打斷了師徒間的脈脈溫情：「瑤兒，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顧慕瑤看著雲傾華披散在身後的長發，她側過身楚楚可憐的看著負澄欽哀求道：「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有事想做。」
後者皺了皺眉，但是還是點頭應允。畢竟是自己與心愛之人的孩子，儘管這麼多年第一見，但血緣關係在那，終究是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合理要求。
「師傅，臨走之前，我想為你挽一次發可以嗎？」
雲傾華一愣，他沒想到她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請求，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一坐一站，顧慕瑤拿著玉梳，為雲傾華整理黑亮的長發。
兩人之間沒有一個人說話，顧慕瑤從懷裡摸出一支翠竹碧玉簪，沒有任何靈性，只是上等的翡翠玉簪而已。
雲傾華隱隱覺得眼熟，又看了兩眼，頓時想起來之前他帶顧慕瑤下凡界時，她似乎在一個專門賣珠釵飾品的小攤面前流連，想必是那時買下的吧！
他不知道的是，簪子是從那小攤拿的，卻不是買的，因為顧慕瑤還沒來記得付錢就被他拉走了。
鬆鬆的挽起一部分頭髮，普通的翠竹碧玉簪斜插在雲傾華的頭上，反而襯的簪子似有了靈性一般。
不遠處的負澄欽看著那溫馨的一幕，若非顧慕瑤年紀確實小了些，若非他們確實是師徒，他都會誤以為他們是一對愛人。
可是……
他看著顧慕瑤小小的背影，他沒錯過其眼底深處的眷戀，那種尚處在萌芽時期的深沉情感，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師傅，記得去看我，記得……接我回來。」
「嗯。」
只是簡單的一個單音節，卻讓顧慕瑤覺得無比開心，她知道，既然他答應了，就一定能做到。
負澄欽雖然有些不滿雲傾華沒有按他說的，當著顧慕瑤的面解除師徒關係，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拿對方沒辦法，於是也只好不了了之。
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女兒而已，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站在屋子門口，雲傾華伸手一晃，本在玄天殿的風沁跟淼淼暈乎乎的來到了顧慕瑤面前，一臉懵然。
「帶上她們吧。」
「嗯。」
將兩隻攬在懷裡，顧慕瑤眼眶一紅，淚水盈滿了眼眶。
「對了師傅，你還記得按照我們模樣做的小糖人嗎？」
顧慕瑤的嗓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讓人輕易就能聽出她壓抑的情緒。
「你說這個？」
看著雲傾華從虛空拿出的兩個小糖人，頓時破涕為笑。
他還留著，真好。
她鬆開淼淼，伸手拿過雲傾華模樣的小糖人道：「這個給我，那個留給你，這樣師傅想我了就能看到我了，我想師傅了也能隨時看到師傅。」
「呵。」
雲傾華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師傅，一定要來看我，別忘了，接我回家。」
她再也忍不住，什麼都顧不上了，鬆開風沁猛地扎進雲傾華的懷裡，淚水很快沾濕了他的衣袍。
「嗯。」
依舊只是回應了一個單音節，像是肯定的允諾，又像是模糊的敷衍，而顧慕瑤堅定地認為，雲傾華的反應是前者。
一旁的負澄欽聽到顧慕瑤要雲傾華記得接她回家時，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知多少人想成為天譴族一份子，這丫頭就這般不情不願不屑嗎？
最後雲傾華只是將二人送到了清輝閣門口，沒有繼續送下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只是不想面對那種離別的愁緒吧。
回到玄天殿，面對重新恢復冷寂的殿宇，他一時竟無所適從，以往覺得冷情沒什麼不好，如今卻覺得這裡像是一個寒冷的冰窖。
回到自己的寢殿，看著苑中繁盛的梨花樹，那裡還有一架鞦韆，都是應顧慕瑤的要求做的。
之前他一次也沒坐過，現在不知為何，突然想體會一下。
斜倚在鞦韆上，輕輕地盪著，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所有煩惱似乎都隨著這一盪而消失了。
精緻的容顏世人見了都會自慚形穢，微垂著眼瞼，卷翹濃密的長睫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慵懶地坐在鞦韆上，白衣勝雪，微微蕩漾時，衣擺掀起一個柔軟動人的弧度，無數純潔的梨花花瓣飄落，偶有幾瓣調皮地落在他肩頭不肯離去。
他伸手拿出剛剛收起的顧慕瑤模樣的小糖人，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霎時間，整個場面猶如一幅唯美的畫卷，讓人屏息貪婪地閱覽。
而眼前這一幅美景，曾被顧慕瑤幻想過無數遍，可惜如今無緣親眼看見。
等她覺醒血脈，成為天譴族一員，他就會選擇涅槃成神。然後解決完所有事後，就接她回來，繼續他們師徒二人的生活。
然而世間所有美好的計劃，皆趕不上世事難測的變化，只是在事情發生之前，又有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