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對不起
淡漠的嗓音帶著絲冷意，他是在怪他們惹了麻煩嗎？
顧慕瑤嘴角發苦，強行扯出一個微笑，只是無論怎麼看，那個笑都扭曲又牽強。
「對不起。」
現在，她除了道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著低下頭，囁嚅著向他道歉的小女孩，雲傾華覺得心口堵了一口氣，下不去，也吐不出，著實堵得難受。
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似乎，從來就沒有過啊！
深吸一口涼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低下頭的顧慕瑤眼角餘光驀的掃到還躺在一邊已經昏過去的顧楠。
顧不得其他，她立馬抬起頭，扯住雲傾華白袍的下擺求道：
「鳳尊，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求求你，先救救小楠好不好~」
嗓音帶著未褪的稚嫩，染上哭音的語氣有些軟儂，聽的人心尖兒都發軟。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以冷情著稱的鳳尊-雲傾華。
「除了哭，你還會什麼？」
一滴清淚，從顧慕瑤眼角滑落。她獃獃地止了淚，仰著頭看著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由於角度原因，她完全無法看清男人臉上的表情。向來淡漠的語氣，也讓人分不清其中所蘊含的情緒。
可是她卻認為自己被討厭了，是了，自己這麼弱小的人，什麼都不會的人，除了在自己在乎的人受傷時，哭訴以外，還會什麼？
她什麼都不會啊，弱小到只能一而再的讓比自己小了三四歲的顧楠保護自己。
手彷彿一下子失了力道，那從手心滑落的潔白的衣角上染了幾個小小的灰色指印。
「強者為尊的世界里，最不需要的就是眼淚。」
簡單地丟下這句話后，雲傾華就繞過顧慕瑤，走到顧楠旁邊抱起昏迷的他，徑直朝著一處走去，那裡赫然就是顧楠之前住的房間。
一直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的藍聖玖目光有些複雜，他沒想到雲傾華對一個孩子居然也冷漠如斯。
他之前還以為他對她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畸念，如今看來，倒是他想多了。
也是，那麼冷情的人，若對一個陌生的孩子有什麼念想，那這個世界也太瘋狂了。
看著依舊獃獃地跪坐在地上的顧慕瑤，藍聖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安慰她一番。
走到她近前蹲下身子，笑的溫和道：「顧慕瑤是嗎？咳，傾華他就是這樣一個冷情的人呢，說話直白，毫不考慮他人的感受，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啊。」
顧慕瑤站起身子，可能因為跪坐太久的原因，沒忍住踉蹌了兩步，單薄的身子晃了晃才穩住。
隨即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對藍聖玖道：「謝謝靈耀殿主的關心，慕瑤很好，鳳尊說的很對，強者為尊的世界不需要眼淚。」
說完，就追著雲傾華的腳步跑去，心中卻忍不住澀然。
是的，強者為尊的世界不需要眼淚，而她早在之前阿爹還沒死，獨自用稚嫩的肩膀挑起生活的重任時就已不再是兒時那個沒用的小女孩了。
可是……對於親近的人，她還是不願故作堅強，她也想有個肩膀借她依靠啊！
可是她想要拜為師傅從此依靠的男人，無情地推開她，告訴她強者的世界不需要眼淚。
這是不是也間接地說明了，若她不夠強大，就沒有站在他身邊的資格？
再次咬住已經結痂的下唇，鐵鏽味逐漸在嘴裡暈染開來。她沒再多想，心中對於要拜雲傾華為師的決心，卻並沒有因此而有過半分的動搖。
她不過是更加堅決地要努力修鍊，爭取在殿試中脫穎而出，然後以最優秀的成績，拜他為師，成為值得讓他驕傲的弟子。
藍聖玖輕笑了一聲，心道還真是有趣，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無聊了。
如果他能料想到最後的結局，他寧願今日拖住雲傾華，讓寇裳一舉殺了顧慕瑤。
只可惜，世上果實萬千，卻唯獨沒有「如果」！
跟著雲傾華來到苑中顧楠的房間時，靜靜地看著他將手搭在顧楠手腕動脈上，相觸的地方有一小團微藍的光。
她知道，他定是在為他療傷，也不出聲打擾，臉上倒沒多少憂慮，在她看來，只要雲傾華出馬，就沒有做不成的事，
他就是她心裡的神邸，矜貴強大，觸不可及。
半柱香的功夫，雲傾華就站了起來，看了眼站在房門口的顧慕瑤，一句話也沒說就消失在了屋子裡。
顧慕瑤失落的垂下頭，但是很快她就從消沉中走了出來，再次抬起頭時眼裡又重新恢復了鬥志。
她決定要愛惜生命，要努力修鍊，強大到，他再也不會忽視她的存在。
知道雲傾華肯定治好了顧楠，所以現在她終於敢碰他了。
看到糊了顧楠一臉的血污，顧慕瑤打了盆熱水，開始為顧楠擦拭。
而雲傾華回到棲梧峰后，徑自來到後山頂冰泉池。衣物褪在池邊，閉上眼將身子浸在水中，享受著冰涼沁骨的活水帶給他的舒適感。
良久，他才睜開眼睛，不經意看到衣擺下的幾個灰色的小指印，眸底蘊著他自己也理解不了的複雜。
其實到現在，他都非常不解自己的舉動到底是為了哪般。他明明可以在救下顧慕瑤后就離開，讓藍聖玖處理剩下的事。
可是最後他不僅沒這樣做，居然還能強忍著潔癖症沒將那滿身的血污孩子甩出去。
難道是愛屋及烏？
這四個字剛一出現在腦海就被他無情地抹殺了去，那種事，才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好吧。
想到大概是受到涅槃劫的影響，然而這種可能更是讓他心情壓抑。
就這樣泡了一晚上冰冷的泉水，一夜無眠。
而同樣沒睡覺的自然就是顧慕瑤了，為了照顧顧楠，她也是一晚上沒合眼。
當然，其實沒睡的不止他們二人。
比如正在雲水殿大發雷霆寇裳，還有一旁無措的紅芸；比如站在靈耀殿下溶洞中靜靜注視著靈耀劍的藍聖玖；比如把顧慕瑤和顧慕瑤當成朋友的傅翎等等很多人，都因為今晚之事難以入眠。
有因為暴怒難眠的，也有因為心煩意亂、擔心不安的，更有因為計劃失敗捶胸頓足的……
漫長的黑夜下掩藏了多少人生百態，當第一束晨曦撕裂黑夜時，顧楠就醒了過來。
看到趴睡在床頭的顧慕瑤，鼻尖發酸。
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顧慕瑤，讓她回自己房裡睡時，她醒了過來。
「小楠，你醒了！」
顧楠聽著顧慕瑤驚喜的聲音，看著她眼底濃重的烏青，還有整個人散發著頹廢的氣息時，他就知道她大概照顧了他一晚上。
心中感激的同時，也叫顧慕瑤去補眠。
然而顧慕瑤端了一杯水給他喝后，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說是要好好修鍊。
雖然不知道後來他暈倒后發生了什麼，但是光是他知道的事就足以刺激顧慕瑤了。
所以聽到顧模樣這樣的回答時，他也並不意外，只是點點頭。
隨後他發現自己體內的傷已經全部好了，驚訝的問過顧慕瑤才知道原來是雲傾華給他療傷的。
默默在心底道謝后便與顧慕瑤一起吸納晨間最濃郁的靈氣開始修鍊起來。
總有那麼一些經歷，能讓人瞬間長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