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靈藥與妖
次日一早,顧慕瑤見天色不好,恐有雷雨。於是便早早起身上了山,因為山路本就難走,若是因為下雨沒采著葯的話,她擔心自己阿爹的身體扛不住。
卻不知她這前腳剛走,一個身影就闖進了她家裡。顧七看著突然出現在屋裡的不速之客,皺眉問:「你來幹什麼?」
「要你命。」
顧七苦笑,嘆道:「我早知你仇視我們父女二人,我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死不足惜。只是瑤兒還小,只求你能放過她。」
「哼。」
只聽一聲冷哼,然後顧七便看到來人素手一彈,下一秒便覺口中發澀。
他正欲問她做了什麼時,屋內已沒了那人的身影。隨著口中泛開的澀然,一陣陣鑽心的痛楚如同從骨髓里溢出來的一般,他眼前開始發黑,卻咬牙憑著心中的執念堅持著。他得等瑤兒回來,提醒她……
青松屈曲,翠柏陰森。年僅十歲的顧慕瑤杵著一根木棍,穿著已經露出腳趾的破草鞋在山上艱難的尋找著靈藥、草藥。
雖然時辰尚早,可是天上已經密布著黑壓壓的烏雲,不禁讓人心生憂慮這天會不會就這麼掉下來。
偶爾還伴生著電閃雷鳴,很是怖人。
可是就在這樣的天氣里,小小年紀的顧慕瑤依舊堅持著為父尋葯。
突然,顧慕瑤眼睛一亮,因為她看到了一株通體晶瑩、赤紅如火,泛著微光的草。她湊近去看,一股清澈的葯香撲鼻而來,沒錯,就是赤血閻炎草,她沒認錯。
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終於給她碰上一株靈藥了。她正欲去摘,一隻人面妖蝶突然從暗處飛了出來。
「人類,你要做什麼?」
顧慕瑤一呆,看著撲棱著彩色大翅膀、長著人臉的蝴蝶,問:「你在說話?」
「這裡還有第二個人嗎?」
「呃……」顧慕瑤左右看看,然後小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笑問:「對不起啊,我阿爹身受重傷,需要靈藥續命。蝴蝶仙子,你可不可以把葯給我呀?」
蝴蝶仙子?人面妖蝶嘴角一抽,這丫頭把她當仙子?她就不怕她嗎?
「你不怕我?」
顧慕瑤疑惑的問:「為什麼要怕?」
「我……我可是蝴蝶的身子,人的臉啊……」
「是蝴蝶仙子嗎?」
「……」
雖然這小丫頭很可愛,但是,她可沒有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救一個陌生人類的慈悲覺悟。
「我就不計較你此次的莽撞了,你趕緊走吧,在我還沒有反悔之前。」
「蝴蝶仙子,求求你把葯給我,我阿爹等著葯救命呀。」
一見人面妖蝶開始趕人,顧慕瑤立馬急聲哀求起來。
天色,越來越暗,雨墜如珠簾。
見人面妖蝶一直無動於衷,顧慕瑤越來越急。雨越下越大,若是不能及時趕回去,下山就危險了。
想了想,她突然撿起旁邊一根尖利的枯枝,然後朝著自己因為經常做事,已經不再幼嫩的掌心劃去,血腥味立馬透過傷口溢了出來。
「蝴蝶仙子,我願意用血換你的葯,好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做,但是在她印象里,村民們總是在議論她的體質,既然她那麼吸引妖獸,那她的血理應也吸引妖獸才對。
說到底,不過是她在跟自己賭。
人面妖蝶深深嗅了一口,一臉陶醉之色。眼底染上了一抹貪婪與忌憚。
「好。」人面妖蝶果斷應道,緊接著又道:「你用血把這個小瓶子灌滿,我就把葯給你。」
說著翅膀一揮,一個約莫只有一指長的小玉瓶出現在了地上,顧慕瑤抿了抿唇,小臉有點糾結的問:「仙子,你要不要換個瓶子?」
她知道靈藥可貴,也不願讓他人吃虧,見人面妖蝶給她這麼小的小玉瓶,不由出聲提醒。
「哼,把你全身血放干都灌不滿這個小瓶子,別廢話了,快點。」人面妖蝶不屑的出聲道。
顧慕瑤一聽這話咬了咬下唇,再次用那尖利的枯枝朝著自己掌心劃了一下,然後馬上拿起小玉瓶,開始放血。
人面妖蝶擔心雨水會稀釋血液,於是揮揮翅膀支起了一個結界,雨水一碰上結界便被隔開了去。以至於雖然雨勢極大,但是顧慕瑤卻未再淋著半分。
劃開的傷口每隔一會便會自動止血,所以這就使她每隔幾分鐘就得重新劃破自己的手掌。沒過多久,小小的手掌心就被劃得傷痕纍纍,血肉模糊。
然而小玉瓶的重量卻絲毫沒有變化,就像一點東西也沒裝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半個時辰后,顧慕瑤的小臉血色盡退,不知是疼的,還是失血過多導致的。
「行了行了,赤血閻炎草你拿走吧。」
人面妖蝶看著顧慕瑤自殘式放血,不耐煩的說道,末了,她一臉厭惡道:「人類,我可不是因為心軟,我只是等煩了,明白沒?」
顧慕瑤虛弱一笑,也不說什麼,只是將小玉瓶遞了過去。人面妖蝶抱著小玉瓶深深的嗅了一口,嘆息道:「真香。」
當她蹲下身子摘起赤血閻炎草準備起身時,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傳來,她釀蹌幾步差點摔倒,緩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她向人面妖蝶道了別後朝著山下走去,本已疼的麻木了的手因為淋著了雨水,又開始一陣陣的刺痛,就像有千萬根針在扎她的手心一樣。
結了血痂的傷口被雨水一衝,合著雨水變成了血水,沿著顧慕瑤的足跡流了一地。好在,血腥氣很快就被大雨沖刷稀釋了,沒引來其它妖獸。
但是放著傷口不管,還是很有可能將潛在的少數高階妖獸吸引過來的,可是現在她卻什麼也顧及不上了,她得趕緊回家,然後給阿爹熬藥。得到的靈藥的喜悅壓過了她身上所有的疼痛。
在下一個陡坡時,因為下的急,本就被大雨沖刷的有些鬆軟的土還打滑,顧慕瑤就這樣一下子跌了下去,滾下了山坡。摔得滿臉滿身都是泥水。
「咳咳……呸呸。」
吐出嘴裡的泥水,突然發現手裡一空。用枯枝將掌心划的鮮血淋淋時都沒哭的顧慕瑤一下子哭了起來,淚珠大顆大顆的從她眼裡滾出和著臉上的雨水,她的臉一下子變得極為模糊起來。
「葯……阿爹的葯……不能丟……」
她就跪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在泥水裡摸索,手上未癒合的傷口在泥水裡浸泡的生疼,可是她真的顧不上那麼多了。現在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葯不能丟。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找到了被泥水掩埋的赤血閻炎草。
下山時,顧慕瑤已經不能用狼狽來形容了。因為狼狽一詞已不足以形容她目前狀況的千分之一。
回到村裡,她顧不得村民的詫異和鄙夷嫌棄,一路飛奔到家裡,卻不敢馬上去見顧七,她怕他會擔心難過。
所以她先在外面借著滂沱的大雨洗刷了身上的泥,然後回到自己屋子裡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將自己清理乾淨了才敢去見顧七。
「阿爹,我回來啦。」
靜,死一般的寂靜。
「阿爹?爹?」
顧慕瑤躡手躡腳的走向顧七,似乎生怕自己動作大了就會吵著躺在床上已經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