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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州橋勇救少年郎 醫堂破財覓淵源

  牛大不耐煩道:「說恁多廢話作甚?莫要凍壞爺爺的寶貝!」這廝咔擦一聲拉開了筒箭的保險鎖套,黑洞洞的筒口對著小乙:「爺爺數到三,你若是不從,便叫你一箭穿心,扔到橋下喂王八!」


  這小乙雖有些拳腳在身,奈何身單力薄又無武器,更不知道這銅筒是何厲害之物,只覺得殺氣逼人,後退一步便要跳河,卻見這邊一個九尺長的大漢小跑幾步便飛身踹了過來。


  噗——!啊——!這一腳又狠又准,正踹到牛大的后心,這廝慘叫一聲,也不知斷了幾根肋骨,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飛越欄杆足足有四五丈遠,褲子也掉落到腳踝處,露著烏不溜秋的大腿和臟鳥咔嚓一聲撞破河面的薄冰,一個人形的窟窿出現,人卻不見了蹤影。


  十分幸運的是,那筒弩在空中脫了手,巧之又巧的從小乙頭頂飛過,被他靈敏的一把抓住,入手有些沉重冰涼,筒身有個鎖套和按珠。


  小乙何等聰慧,立時明白了用法,將筒口對準了呆若木雞的牛二,慢慢後退,向王進靠攏。


  王進偷襲得手,轉身怒視牛二,這廝反應過來,跑到欄杆處一看,只有個冰洞,哪裡還有牛大的人影?他又驚又怒,嘶吼一聲朝王進撲來,竟是搏命的架勢。


  王進後退如飛,引得牛二連連抓空,更是一個瀟洒的轉身,趁機將外面的袍子脫下飛速的卷作軟鞭,朝著牛二的面目就是一甩!

  啪的一聲脆響,牛二鼻子一熱,血流如注,立時跪地不起,兩耳嗡嗡作響。王進用軟鞭繞住他的手甲鉤,一松一拉,這廝如同死豬一般被凌空拖起,正待用左拳給他個痛快,卻聽的小乙叫道:「莫傷性命!」


  他這才醒悟,自己剛剛升職受賞,不可為這痞子斷送前程,一手抖開軟鞭,另一手化拳為掌,抵住牛二的心口用力一推,將他徑直推出欄杆,叫道:「還不快去救你兄弟!」


  嘭!這廝來了個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撞破薄冰跌入河中。


  冬季河水不多,約莫到人胸口深淺,牛二並未受創,只是喝了幾口冰水,他兄弟二人也是身高馬大,摸索一番總算找到了昏迷的牛大,搭在肩上,借著手甲鉤的鋒利破開浮冰,艱難的來到河岸,豈料這裡直上直下,雖然水淺了許多,仍然夠不到護欄。


  王進嘆口氣,用軟鞭將二人拽了上來,看著瑟瑟發抖的牛二和光腚的牛大,憋著笑冷冷的甩下五貫交鈔:「上天有好生之德,速速找個大夫前去診治罷!若再為非作歹,定要取你二人狗命!」


  說完理也不理徑直去了,這番耽擱,莫要誤了探病時機,自己連高大人府宅在哪都不知道。


  牛二咬著牙背起牛大,他倒是門清,還是去萬安堂好些,離得也不遠,五貫錢怎麼也夠了,先把老大送過去,自己點堆柴火烤烤,喝半斤燒酒想必就好了,此人厲害,自己惹不起,報仇之事回頭再說。


  王進欽佩的看著牛二滴流著水背著一個人飛一般的向南而去,贊道:「惡人亦有情義,總算良心未泯!」


  這時周圍掌聲四起,百姓開心無比,拊掌慶賀,他穿上外袍正待要走,那小乙推金山倒玉柱的過來便拜。王進連忙扶起,又給他十貫交鈔叫他先尋個住處。


  那小乙人小鬼大,見此人俠肝義膽又武藝高強,出手便是十貫,竟不肯要錢,只希望能跟著做些事務報恩,待找到主人,另有酬謝。


  王進自己都沒有住處,說了幾遍那小乙仍是不收,又不忍其流浪,只得帶著先去萬安堂買葯再說,反正自己也要住宿,乾脆養他幾日。


  小乙喜孜孜的跟著,把自己的情況介紹一番。


  原來此人叫做燕青,人稱燕小乙,是個孤兒,從小被BJ大名府富豪盧俊義收留,十分栽培,是其心腹家僕,因主人在京跟隨師傅做了軍官並未帶在身邊,竟被家中主母視作仇寇,百般刁難,千般嫌棄,他本欲一走了之,但大恩未報,只得到東京尋找主人,半個月下來,找了許多司衙,愣是沒找到,也是奇了怪了,難不成主人在宮中當值?

  王進一聽,哈哈大笑:「此事甚是容易,明日隨我前去拜謝我那恩人,他乃是開封府城衛軍丘司令,說不得認識你那主人!便是鼎鼎大名的HB玉麒麟盧俊義盧員外吧?還有他那師傅,御拳館的周大俠!」


  小乙大喜:「原來恩公也知道我家主人名號!我雖是主人的徒弟,卻喜愛相撲和射箭,因此並不知道主人的師傅是誰,若是知道,早些便上門去了!只知道那周大俠也做了個軍官!」


  王進問:「你家主人是何軍銜?甚麼番號?」


  小乙撓頭道:「說是甚麼六品馬軍指揮,叫做騎兵連長。」


  王進笑了,原來比自己小兩級呢,連長也就是個中尉,怎麼能是六品呢?這小子不懂,可能記錯了吧。


  其實王進錯了,盧俊義乃是上尉,這築道營的品階和軍銜比之一般部隊均高一級,他若不是出生入死立了功勛,也就高一級而已,而且地方部隊的軍銜哪裡有中央部隊的含金量高?況且是新編獨立中央直屬部隊的騎兵連長,所以二人軍職其實差不多,盧俊義的隱隱還強勢一些。


  改制后,軍種靠服色區分,邊防軍依舊是墨甲朱巾,宮衛則是喜氣洋洋的朱甲朱巾,城衛是極為刺目的靛色朱巾,可惜朝廷暫時沒錢,自古面子工程優先中央嘛,先給宮衛換裝了,鄉兵只有朱巾做到了統一,軍服各地不一,部分是自備的,部分是邊防軍淘汰下來的,看上去就是雜牌軍。


  最可笑的還是高俅的護道營,數碼迷彩叫花裝,而且取消了朱巾,換了數碼迷彩巾,都是邊角料做的,看上去跟早期的建築民工差不多,高俅看著倒也親切。


  軍銜可以通過頭盔上的花、葉識別,也可以通過拇指的官戒識別。如今事務紛亂,許多流程無法嚴格執行,王進的晉銜儀式壓根就沒舉行,只是更換了新的告身和軍戒。


  不用說,這也是高俅的惡趣味,頗得官家和百官喜愛,文官左手拇指帶戒,為白、綠、紅、青各色玉質官戒,武官右手拇指帶金屬軍戒,金銀銅鐵不等,利於開弓。民間因此還掀起了一陣熱議,百姓中自以為能者津津樂道,以識別官、軍戒指為榮。


  邊防軍乃是梅花,城衛軍乃是菊花,宮衛軍乃是牡丹,鄉兵乃是小巧可憐的稻花,文官之流除律法院是荷花之外,皆是蘭花,其中的寓意和象徵還引發過小小的討論,最後皆大歡喜,唯有鄉兵不喜,倒也無人理會。


  王進的中校軍銜正是兩朵梅花兩片葉,為銀質官戒。而護道營被高俅搞得與眾不同,十分惡俗,盧俊義是上尉軍銜,三個錢眼被一把劍穿過,意思是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官戒為銅質,王進若是見了,肯定以為是假冒或者秘密部隊,完全搞不懂。


  兩人邊走邊說,聊的不亦樂乎,沒多久便到了萬安堂,卻見那牛二獨自在路邊烤火,像是哭過一番,看到王進,嗖的過來抱住大腿不放,哭訴道:「英雄啊!你把我兄長踹斷了五根肋骨,那五貫錢剛好夠診費,這傷筋動骨卧床一百天的,又是元旦、元宵佳節的,難不成餓死我倆?」


  王進冷冷道:「何不去找楊二爺開支?」


  牛二心說那也不是個玩意兒,如何肯給?哭的更痛了:「更可悲的是我兄長那好大的鳥兒如今被凍壞了一半,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王進有些擔心了,這尼瑪有沒有責任啊?嘴上仍然強硬:「入宮做個太監豈不正好?」


  牛二哭天搶地抹著淚:「爹呀!娘啊!不孝兒子們都無一個婆娘,我家好歹也是前唐牛宰相的後代,一向忠厚傳家,如何這般命苦?惹了這殺千刀的潑漢,難不成便從此絕後了?啊——嗚嗚!」


  呸!你也不嫌祖宗從墳里爬出來扇你!丟盡了顏面還敢說忠厚傳家!王進走也走不得,更不敢再下手傷他,轉念一想,有了主意:「你二人這手甲鉤和筒弩得自何處?若說了實話,我便賞你幾貫。」


  牛二不傻,見他饒有興趣,便坐地起價:「這可是驚天秘密,不可說、不可說!」


  燕青機靈,作勢道:「這兩樣事物我卻是知道一二,他不肯說,我來說罷!」


  王進笑道:「甚好,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如何?」


  牛二一驚,這少年剛才確實會使那筒箭,難不成果然知曉?當下也不裝了,左右看看無人,抱的更緊了:「我這神兵來歷不凡,你若許我十貫,統統告知!」


  王進作勢驚詫:「十貫?!你不如去搶好了!你當我是開錢莊的土財?只有兩貫,不要算了。」


  牛二大為失落,只得降價八貫,王進憋著笑到內傷,最後還是燕青嘆道:「這牛二對牛大倒也情深義重,不如給他五貫將養傷勢,但需寫個不慎落水與旁人無關的聲明,簽字畫押,再將這來由如實道來,如何?」


  王進微微皺眉,牛二小雞啄米般點頭:「甚好!只是不會寫字,你來寫好,我按個手印便是。」


  燕青偷笑:「如此且等我去醫堂去借紙筆,你先講來。」


  這牛二隻好先答應先講,給錢后再畫押。王進允諾,豈料這牛二一番言語,竟引出一個兵器奇才和一員超級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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