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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菜鳥學士見識短 弱冠皇帝玻璃心

  終於有人忍不住出列了,高俅看去,好似一員武將,此人沉聲道:「聖上息怒,西線雖有戰事,並無危機。糧草被服運輸不力,乃天氣所致,道路失修,泥濘不堪,加之大雪封路,以致耽擱時日,如今局勢就如比試腕力,誰先怯戰,必輸無疑。我軍據城而戰,當可堅守。党項猖狂,反而說明其心已亂,紛爭不斷。臣以為,今年乃百年不遇之大寒,南方尚且如此,何況西北乎?此乃正常,只需加派急需物資撥付,保證將士戰力,勤補兵源,哪怕再冷幾分,於我反而有利,西線局勢勢必逆轉。」


  幾名文臣武將紛紛附和,講事實擺道理,給哲宗皇帝上了一課,當然,也包括高俅。


  原來此時西線的危機乃是危言聳聽,大宋對夏雖是守勢,但築城進逼聯防蠶食的策略堅持百年,已經處於勝勢,只不過缺乏牧馬之地,騎兵太少,不具備一戰而定的決勝力量罷了。眼前雖有困難,但敵人情況更加惡劣,必須穩住陣腳,正值消耗之際,必須堅持到底。


  高俅心想,就跟以前炸金花一樣吧?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牌,你不敢下了,對方直接收底。看來自己還是年輕啊,此事先緩緩再說,不急於一兩日。倘若西夏以為大宋膽怯,反而想狠咬一口,那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尼瑪,看來以後得多來上朝啊,自己見識尚淺,絕不是這些老臣的對手,很多事情壓根不懂,王詵也是,雖有才華,玩政治軍事也是個二愣子,被自己幾句話就給挑起來了。他扭頭看看,王詵竟然閉目養神,之前的熱血豪情早就化為烏有。


  嘿!這老渣男,心態調整的很到位嘛!

  說到這裡,話題又轉到了黨爭之上,眾臣皆以為是有人歪曲事實,包藏禍心,為了打擊政敵而渾水摸魚,官家切不可因小失大,當先穩定內部,徐圖外事。


  趙煦這才消了幾分氣,他擺手制止了爭論:「那些虛無之事且放一放,當務之急便是這賑災之事,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眾臣七嘴八舌議論一番,無非是放糧、減賦、施粥、贈衣等傳統手段。


  趙煦聽得心煩:「著戶部擬個章程,早些呈朕閱覽,若無困難,儘快實施。」


  眾臣領旨,趙煦又問那遼國動向,結果又吵做一團。


  一派認為遼國不過想多要些救濟好安生過冬,應當酌情安撫。一派以為不可輕開先例,不戰而給,資敵驕縱,乃是投降賣國。


  高俅突然想起蕭兀納的話,這遼國特使突然回都到底是何原因?還說自己以後未必能抽到仙草卷。難道是卸任了?還是打算開戰,先行跑路?還是內部分裂,回去鬥爭?難道朝廷並無任何情報?


  唉,孫子他老人家早就說過了嘛!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一群高官閉門造車,根本不了解因果關係,這朝會開的,還不如在家睡覺呢!亂七八糟扯皮掉蛋的,大宋的朝會就是演講比賽。


  其實高俅錯了,大宋是有情報機構的,先前的皇城司下的探事司、還有市舶司、邊境的機宜司、邊鋪,還有樞密院。只不過官僚臃腫,人浮於事,權力過於分散,一方面貽誤戰機,一方面內耗掉了,往往過時或者轉為謠言。


  要說情報這玩意兒最關鍵的是皇帝的戒心太重,而且沒有自成體系,不夠專業,你再用心,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幾乎都是後知後覺,只能算是十分滯后的信息傳遞,很多情報人員都是對內十分賣力,淪為政治鬥爭的工具,甚至道聽途說,使用青樓作為情報來源,倚翠閣就是一例。


  一個時辰過去了,爭論依然毫無結果,像這樣的朝議,在大宋沒有上百年也有幾十年了。高俅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腦海里全都是錦衣衛、西廠、血滴子什麼的,就連之前一個劇本叫做《雍正秘史》里,雍正的私人情報機構「粘桿處」也冒了出來。不知道萬花門在遼國有沒有情報來源,回去好好問個清楚,到底蕭兀納為何回都,自己的敏感度太弱了,這麼大的事都沒有引起警覺。


  不知何時眾臣開始退朝,高俅前面的大臣轉身看他還在發獃,直接繞了過去,他這才醒悟過來。


  高俅清楚的看到,去而復返的趙煦失神的望著殿外,眼角有兩行熱淚悄悄的流淌下來,他有些心驚,這個皇帝到底怎麼了?

  趙煦只想大喊大哭大打出手!他最近食之無味,夙夜難眠,即位多年來鬱郁不得志,幾名肱骨之臣最近屢屢告假,就連權力慾望最強的章相也有點撂攤子的意味。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神宗皇帝當年力排眾議,堅持改革,是何等的胸襟和氣魄,為什麼自己就這麼難呢?還不是高太皇太后那個老巫婆壓制的結果?到如今,竟一個赤膽忠心的干臣也無,哪怕是個奸臣也好啊?我需要誓死效忠的追隨!


  更可氣的是向皇后被尊為皇太后,自己的親娘朱德妃不僅不能母以子貴,只被尊為太妃,也沒有受到應有的待遇。昨日又被向太后欺負,自己帶頭縮減用度,可他們呢?給母親成倍的縮減,卻轉移到自己身上,竟害苦了母親!要自己這樣的兒子何用!

  趙煦抬起頭,他猛然看到了一個人閃閃發亮的站在遠處凝望著自己。這個人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卻有一肚子的奇謀怪論,向太后駁斥他是奸佞小人,應當撤封削職,自己咬牙堅持,可是果然被向氏言中,此人一個月都未曾謁見、並無一字上疏,他以為受到了脅迫,曾派趙佶前去探視,結果十分寒心,不提也罷!

  如今這個人衣袍半濕、腳下兩團水跡,頂風冒雪的來上朝了!趙煦的淚水止不住的湧出,他去而復返只是忘了拿親自記下的朝議綱要,卻沒想到,這個自己想要拜為帝師的人,這個讓自己大失所望的人,猶如從天而降一般,一動不動的站著,像一尊雕塑,那麼高大,那麼瀟洒!是啊!當年還小的時候,遠遠的看到父親神宗皇帝時,不也是這種感覺嗎?

  趙煦淚崩了!他有些恍惚的伸出手,慢慢的向高俅走去。


  高俅傻眼了,什麼情況?皇帝瘋了?他腿腳發麻,無法動彈半分,雙腳冰冷,雪水化掉了,酒勁過去了才感覺渾身僵硬。


  就這樣,君臣擁抱在了一起,高球感到趙煦的淚水滴在自己凍硬的官袍上,一股熱氣呵在自己的耳後,一個委屈的哭聲嗚咽道:「你可算來了……」


  後面的太監驚掉了下巴:原來官家竟然是這種口味,怪不得不喜歡選妃,看來咱家也要努力迎合一番,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高俅努力的張開嘴,不由自主的說:「陛下,臣有些想法。」


  趙煦站好,淚眼婆娑的問:「老師如何教朕?」


  唉,皇帝畢竟還小啊,不過一個十八歲的青年而已,偌大的重擔險些壓垮他!高俅壯著膽子說:「臣家裡暖和,可否請陛下到家裡一敘?」


  趙煦笑了,他知道,一定有他需要的妙計,這個人,只有喝了酒,才有卧龍之才!趙煦點點頭:「朕一定過去,還是烤全羊,還有那撥霞供!」


  出了宮門,雪已經小了許多,街道上都是掃雪的人,還有無知的孩童在堆雪人打雪仗。兩個轎夫慌忙跑來,抬起可敬的官人回府。


  高俅在晃晃悠悠的轎中,哆嗦著問:「你二人姓甚名誰?可會御車?若不會,明日起抓緊學習,本官以後想坐馬車,這就命人去買。」


  前面的轎夫忙不迭的應承:「小人賈三,牛車倒是會些,馬車卻不曾。」後面的道:「小人胡槐,以前曾是慕姑娘車夫。」


  「無妨,多練幾次便可。嗯,如今米價幾何?」


  賈三道:「小人家前些日問過,貴价每斗七十文,平價六十五文,賤價六十文,恐這幾日要上百。」


  胡槐補充:「小人家昨日去買米,已是平價每斗一百二十文。」


  尼瑪,果然翻番了。奸商啊!敢發國難財!此事朝廷不管?難道又是官商勾結?


  「你等月入幾何?」


  「綠蘿姑娘許給小人月錢一貫半,小人十分滿意。」賈三倒是知足,胡槐沉默不語,高俅這才明白,他是萬花門外門中人,名字里皆有個木字旁。


  「如今物價飛漲,本官便為你等增加一項考核,起薪三貫,若做得好,每月另有兩貫的賞錢,若有失誤,每次扣三五百文不等,以為警示。尤其是這駕車需謹慎,莫衝撞了路人。我便購兩輛馬車,你二人各御一車,每日候命,節假日輪流值班,另有厚賞,如何?」高俅打算引入競爭與考核機制,就算轎夫也可以拿高薪,只要做得好,關鍵是不能任由萬花門監控自己,就當挖個牆角做個試驗:萬花門這些下等門人忠誠度如何呢?

  結果兩個轎夫差點扔了轎子,紛紛道謝不已。這等收入,已經勝普通轎夫三四倍,何況鳥槍換炮開上車了。賈三感恩戴德自不必說,胡槐這貨卻有些糾結,此事上報了也無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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