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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才高八斗小章郎 碧血丹心大英雄

  王詵思索片刻,小聲的對嚴政說:「石更硬。」


  嚴政沒聽懂,啥?氣的王詵又說了一遍:「難道要我來寫?」


  嚴政疑惑:「不是已經對出了嗎?」


  王詵氣極反笑:「再逗老夫,不管你了。」


  嚴政恍然大悟,飛快的寫好讓隨從遞了過去。


  司儀終於念到:「嚴政公子對:石更硬。」


  此言一出,台下掌聲響起,許多人議論紛紛,確實比之前的都要貼切,竟無人在意此人已經和慕霓裳有約在先。


  司儀結束了本題,宣布嚴政獲得三分!


  第二題是一個五言上聯,嚴政很是興奮,因為這題他之前見過:煙鎖池塘柳。


  頓時大堂鴉雀無聲,許多人在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王詵也滿臉無奈:「此乃前唐絕對,字字嵌五行為偏旁,且意境極妙,老夫不是對不好意境,便是對不上平仄,怎生出此難題?難道已有人對上?否則斷不可能拿來出題。」


  王詵過於興奮,答對就是六分了,可是下聯是什麼了?尼瑪一高興到嘴邊竟然給忘了。


  王詵看無人遞紙條,便小聲說道:「此題太難,我對炮鎮海城樓,權且一試罷。」


  哦,謝謝提醒!嚴政激動的提筆寫道:桃燃錦江堤。


  王詵一愣,此對無論格律、意境、平仄都強勝自己,「炮鎮海城樓」雖是工整有序,但只是字對,不僅平仄欠合,且以專有名詞「海城樓」對隨處可見的「池塘柳」也是犯對聯之忌的。


  這時竟有人送紙條上台,司儀激動的念到:「章援公子對:燈深村寺鐘。」


  台下有竊竊私語之聲,似在討論。王詵怒道:「此乃章惇之子,不知是此子才學還是其父捉刀!蘇兄當此人為摯友,卻因黨爭遭其無情迫害,每每想起,怒火中燒。蘇兄在定州受苦,此賊卻在憶江南吃酒,氣煞我也!」


  他不說自己也在此處,倒咬牙切齒怪罪他人,可見怨恨至深。


  嚴政同仇敵愾,忙叫隨從遞過紙條。


  司儀又是一番激動:「嚴政公子對:桃燃錦江堤。」


  台下頓時炸窩一般,有說章援對得好,意境清幽,有說嚴政對得妙,氣勢取勝。沒多久就分作兩派互相指摘,幾乎動起手來。


  司儀也是傻臉,請示後作出評判:白仙兒姑娘認為平分秋色,兩位公子各得三分。


  這才稍稍平息了罵戰,但仍有人兀自不休,王詵就懷疑父替子做,不停的宣傳。嚴政勸他不住,只好說:「我們不也是如此嗎?反正六分在手,勝算頗大,贏一題不如贏一局。」王詵這才悻悻緘口。


  第二題是一個七言上聯:寂寞寒窗空守寡。


  王詵一邊怒罵:「難且不說,不祥之兆啊!」一邊苦苦思索。


  司儀又念到:「章援公子對:蒼茫荒草苦茹荼。」


  台下一片讚譽之聲,王詵這次學乖了,問道:「老賊厲害,你待如何?」


  嚴政看他不說,只好憑記憶寫道:「沙漠淚海漸漲潮。」王詵一看,慶幸自己沒說,他想到的「江海洶湧泛波濤」論起來意境明顯不如,一個苦字、一個淚字都比自己的出色。不過他還是很謹慎的說:「都不算絕對,你再想想。」


  嚴政明明記得還有一句更加工整的:梧桐什麼枉相棲,想不起來了,急的抓耳撓腮。


  時間快到了,不得已將紙條遞了過去。


  這次司儀學乖了,直接念完后請後台評判,結果又是平分秋色。台下如痴如醉,都已昏頭漲腦,反而無人爭吵。


  如今下來,嚴政九分遙遙領先,章援六分緊追不捨,兩名士子每人一分,基本無望。唯一的看點就是嚴政一局定乾坤還是章援後來居上。


  第三輪比的是作詞,滿分五分,很可能一局分輸贏,大堂里空氣熱辣,簡直比看歌舞還刺激,許多士子儒生官員都覺得不虛此行,個個跟打了雞血一般,又有人開始開盤聚賭,嚴政一賠二,章援一賠三。


  王詵信心不足,但還是讓隨從跑去買了五百貫支持嚴政。


  那司儀終於等台下安靜了許多后,照著一張紙念了起來:「請以理想抱負為題,作詞一首,限時一炷香完成。」


  台上青煙裊裊,台下無數士子騷動不已,五分吶!若得四五分,便可加入競爭,增加試題延續比賽,或可撥雲見日實現驚天大逆轉。


  這鶯鶯燕燕燈紅酒綠之所竟如貢院考試一般,台下之人或搖頭晃腦冥思苦想,或垂首咬筆絞盡腦汁,更有甚者交頭接耳討論一番,硯墨聲、書寫聲、詠嘆聲、嘬酒聲此起彼伏。


  嚴政心裡一咯噔,卻是無比掙扎,到底是對不起辛棄疾還是對不住岳鵬舉呢?王詵見狀,以為他胸無點墨,嗟嘆道:「老夫這般無能為力,詞抒胸臆,性格不同,風格各異,老夫一把年紀,卻是再無熱血肝腸!若蘇軾在,天下無出其右。」


  唉,岳武穆啊岳武穆,你還是好好打仗罷,少一首詞,你還可以做民族英雄,一代武聖,穿越者也不容易啊!反正人都愛找借口,如果你想,便可找出九百九十九個理由,如果不願,更可找出一千零一個原因。


  嚴政猛一抬頭,起身雙手捏拳,關節咔擦作響,下擺一紮,馬步蹲襠,做慷慨激昂狀,嚇了周圍人一跳,這貨提筆便寫。虧得記憶融合,此身書法相當不錯,和蘇黃米蔡不可同日而語,但寫出些氣勢問題不大,又兼岳飛乃是武將,銀鉤鐵畫、筆法硬朗,看上去倒也貼切。


  須臾寫好,只改兩字,拿在手中,輕吹墨干,在王詵震驚不可名狀的獃滯臉前,折好讓隨從送去。


  此時並無一人交卷,那柱香已燃三分之一,大堂只聞沙沙之聲。


  司儀打開,略微一掃,登時雙臂顫抖,渾身哆嗦,兩腿發軟,幾乎跪下。他之前乃是落第秀才,屢試不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生活潦倒只得在此煙花場所謀個差事,但文學修養確實不差的,只能怪大宋文化昌榮、文豪輩出。


  全詞凌雲壯志,氣蓋山河,丹心碧血,傾出肺腑。細讀之,只有胸懷大志,思想高尚的人,才能寫出此等感人的千古佳句!詞里句中無不透出英雄豪邁之氣,展現出憂國報國的壯志胸懷。


  只見這司儀恭敬的放下捲紙,肅穆的整理衣衫,深吸口氣微微平復激蕩的心情,用比平常更大的聲音,略帶顫音道:「嚴政嚴青出公子作詞:滿江紅.怒髮衝冠!」


  這麼快?等會再念行不行?那炷香還未燃到一半,別影響我思路。許多人都持如此想法,剛張開口便這樣定型了,嗓子里抗議的聲音完全無法發出。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檀淵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大堂原本就寂寂無聲、落針可聞,司儀慷慨激昂的朗誦鏗鏘有力、衝破雲霄。縱然蘇軾、歐陽修、司馬光等人在場,也要站起來狠狠的拍一下大腿,怒贊三十二個好!


  那司儀用盡洪荒之力,彷彿身體被掏空一般半跪在台上,捧著捲紙老淚縱橫,腦海不斷閃現大宋將士金戈鐵馬、浴血廝殺的場景,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陣,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同敵寇殺個你死我活!

  正在奮筆疾書的士子們無不肅然停筆,更有甚者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不知是誰突然大喝一聲:「殺——!」


  頓時應者如雲,喊殺聲震天動地,就連窈窕和玲瓏等許多歌女也拋掉手帕酒杯,緊握粉拳,有力的揮動起來。


  「殺——!殺——!殺——!」人人戰意如火鬚髮炸起,個個血液沸騰面目猙獰。若那蕭兀納在,也要嚇得屁滾尿流肝膽俱裂,若是皇帝聽見,定以為此間揭竿而起聚眾謀反!

  突然,那司儀手指門口大喊:「嚴公子休走!」


  喊殺聲戛然而止,眾人呼啦一聲涌了過去,七嘴八舌的或想結交或述崇拜,嚴政和王詵想溜走被發現,尷尬無比,進退兩難。


  這時兩個隨從才擠到身邊,一個問:「相公,咱贏了嗎?這賭票還沒兌呢!」另一個說:「相公,還好我記得拿寶箱,這要是丟了咱們怎生吃喝?」


  面對著里三層外八層的洶湧人潮,嚴政無力的說:「這樣真的好嗎?我尿急。」


  王詵到底是見慣風浪,他挺身而出:「各位員外、諸位士子、列位同僚!請靜一下,老夫王詵王晉卿,此乃我異姓兄弟嚴政嚴青出,大家聽我一言,我們一同回桌,免得擁擠踩踏誤傷,我二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請慢慢回去,老夫多謝了!」


  「好!嚴公子別走!」


  「小王都太尉說的是啊!我靴子何處去也?」


  「別走啊!嚴公子我愛你!我要給你生猴子!」
……

  人潮總算平復了,幸虧王詵及時出言,不然很可能被擠出個意外驚喜,都怪那司儀,兩個隨從小心的扶著王詵和嚴政回到席面,一路上無數面孔散發著老鼠愛大米、餓狼見羔羊的狂熱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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