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救與危難

  第63章 救與危難

    乘月又回了大漠裏的酒家。


    阿娘身邊的六位大理高手, 以易、書、詩、禮、樂、春秋化名,留在她身邊的,是詩、禮、春秋三人。


    春秋與阿禮去處理那三個軍漢, 阿詩便陪公主喝酒,不免問到了接下來該如何。


    乘月隻輕抿了一口沙棘酒, 辣的嘶哈一聲。


    “將消息送回去才是最當緊的。”她盤算著距離, “從這裏回京, 快馬加鞭也要兩日。”


    她想到這裏,喊了一聲盛玢。


    盛玢立時便現了身,依著公主的意思在桌前坐下。


    “你即刻派人回帝京城, 每到一個驛站便換馬, 以最快的速度進宮。”她靠近了盛玢, 在他的耳畔支起了手, 悄聲將方才那三個軍漢所說的, 悉數交代與他。


    盛玢即刻領了命, 出去布置, 乘月卻望著眼前的酒杯不作聲。


    阿詩是女孩子, 察覺了公主的低落, 這便垂首問她:“心裏藏了事?”


    乘月不言聲, 隻將小酒盞擱在兩手間轉來轉去的,好一時才將被酒盅裏的沙棘酒一飲而盡。


    “倘或你明明知道一個人嫌你厭你, 不想見到你, 你還會出現在他的身邊嗎?”


    小公主的嗓音在蒼涼安靜的大漠裏, 稚軟而溫柔, 阿樂很喜歡看小公主那雙烏黑明亮的眸, 此時看她額心蹙成可愛的小川, 不由地放輕了聲音。


    “那我何必自討沒趣?天底下的好兒郎那麽多, 未必我就要吊死在他那棵樹上嘍。”


    乘月很喜歡阿詩的直截了當,可轉念想想,在生死攸關的事前麵,那些小兒女淺薄的情愛是不是可以放在一邊?

    “那這個人若是有生命危險,我該管麽?”


    阿詩終於瞧出了小公主的愁腸百結,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各人各命,即便他有生命危險,那也同你不相幹啊。”


    乘月聞言,托腮想了好半天,雖然覺得哪裏不對,可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隻默默地坐著不言聲了。


    在這沙漠酒館裏坐了好一陣子,到了月亮升到中天時,盛玢在門外奏稟:“元善姑娘找到了。”


    乘月一躍而起,奔出了酒館,騎上了馬兒,叫他帶路。


    盛玢在公主的前方縱馬,口中道:“元善姑娘與蘇侯在離這裏六裏地的沙棘林中,蘇侯病情有變,傷口化了膿,高熱已有三日,隨行的禦醫手頭無藥,束手無策。”


    乘月隨身帶著阿娘給的滇南秘藥,又有一壺陳芥菜鹵,聞言更是加快了騎馬速度,跟著盛玢一道兒趕往去沙棘林。


    蘇元善與父親已然七日前進的庫裏奇沙漠,前幾日是為了避開中路軍與小股莽賊的交戰,其後又因下暴雨前行很慢,一直困頓至今都沒有走出這片沙漠。


    她站在林外翹首以盼,但見蒼茫的夜色裏,幾匹輕騎破空而來,為首之人灰撲撲的,卻能看出秀美的身形。


    元善心中一喜,迎上前去,馬上人向他露出了大大的笑臉,回身喊盛玢:“快接我下來!”


    盛玢將公主接下馬,乘月立刻牽起了元善的手往林子裏進,一邊兒走一邊兒問起蘇侯的情況。


    元善抹了抹眼淚,如實說了,末了哭出聲音來:“我萬萬沒想到你會親自來接我,你來了就好了,我這一個月每一天都過的心驚肉跳的!”


    乘月摟了摟她的肩膀,問起林淵衝來,“為何不見他?”


    “他去附近的市鎮為父親尋藥……”元善說著歎了一口氣,“前日遇上了莽賊的遊兵散將,林淵衝的左臂也受了傷……”


    說話間已然到了蘇侯的馬車上,禦醫不知是公主親來,隻在看見公主風帽下靈動的眉眼後,嚇得倒吸了一口氣,跪下問安。


    乘月揮手叫起,隻將手頭的藥悉數交給禦醫。


    “這裏是滇南的秘藥,紅色的藥丸叫做保險子,又叫救命仙丹,蘇侯受得都是外傷,我推測是破傷風引起的炎症,這裏有陳芥菜鹵,你瞧著對症不對症。”


    禦醫姓馮,此時大喜過望,接過藥,即刻便將保險子送入了蘇侯的口中,方才讚道:“公主推測的實在精準。蘇侯身受十三處槍、□□之外傷,臣為他清了創口,但不可避免還是感染上了破傷風。”


    他對陳芥菜鹵十分看重,當寶貝似的捧在手裏,“這是千好萬好的救命靈藥,公主可真是解了大難了!”


    乘月聞言心裏便安定下來,元善更是在一旁淚流滿麵,靜靜看著馮禦醫將藥汁灌入父親的口中,方才放下一顆懸了月餘的心。


    因著陳芥菜鹵的味道很難聞,元善便牽著乘月的手下了馬車,隻在一旁的山石上坐了,說起了這月餘的遭遇。


    “倘或不是林淵衝在,恐怕我連漠北都進不來,”元善不由地落了淚,“自打傳出來要集結去打莽賊後,整個漠北到處都不安寧,林淵衝護著我來,受了大罪……”


    乘月陪著她哭了一會兒,情緒難免一起地落下來,元善摟住了她,把她的臉轉過來麵向自己,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她的眼睛。


    “你不對勁兒。能出宮到這麽廣袤的大漠來,換了從前的你,都要打好幾個滾了……”


    乘月搖搖頭,不知該從何說起,良久才安靜地看著她,說道:“我同顧景星決裂了,他說從來不曾喜歡過我,我也拿回了放在他府上的東西,從今往後再也不相幹了。”


    元善覺得這個消息很突然,分明她走前還好好的啊。


    “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乘月還是搖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我知道了一些壞消息,顧景星極有可能會被阻隔在去土剌城的半道上,你說我要不要去看一看?”


    “那裏在交戰,若是陛下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你有太後娘娘、我、白夫人惦念著,人人都不會願意你涉險,哪怕那個人是顧景星。”


    元善不舍得公主去冒險,抱住了她:“即便是顧景星本人,他若是知道你冒險去那裏,隻為了看一看他的安慰,他也會擔心。”


    “他才不會擔心。我若是去了,他一定會說,公主該當列鼎重煙,享受天下人的供養,而不是為了臣遠赴北境,隻身犯險。”乘月小聲地說著,將顧景星會說的話拿捏的恰到好處。


    元善歎了一口氣,點著頭道:“是啊,你是鎮國的公主,是陛下的掌珠,為了我到這大漠有一遭,我都要心疼你……”


    乘月聽著元善的話,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時才怔怔然道:“元善,我覺得我想左了……”


    “我總想著,他討厭我,我便不要自討沒趣了,可是不對啊……”她忽然握住了元善的手,“他馳援長興嶺,既是為國也是為父,我身為大梁的公主,已然知道了會有人行圍剿之事,卻不告知與他,還是個人嗎?”


    元善啊了一聲,說道:“這麽說來,的確有幾分道理……”


    乘月既想通了,那便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問清楚了蘇侯的病情,知道退了高熱之後,便也放下了心,隻留下二百護衛和馬車護送元善,這便決定領兵往長興嶺方向去。


    她想著那三名軍漢說的話,去往長興嶺的沿途,有上萬人蟄伏著,那她手裏區區兩千禁軍暗衛,實在是不夠看。


    正思忖間,忽見遠處風煙滾滾,有人縱馬而來,身後是長長的隊伍。


    元善看清楚來人,麵上就露出了笑容,高喊了一句林淵衝。


    他在第一時間看清楚了公主,翻身下馬,喚了一聲殿下。


    乘月便謝他對元善的照料,說起馬上要啟程去往長興嶺時,林淵衝忽然垂首問元善:“侯爺若是退了熱,病情有好轉的話,我可否護送公主去長興嶺?”


    元善聞言大喜,父親說林淵衝乃是中路軍中最為驍勇善戰之人,這幾日同莽賊的作戰也不難看出來他的運籌帷幄,若他能護送公主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你去是最好了……”元善看了眼公主,見她眼睛裏有調皮的笑,聲音便低了下來,“問我做什麽,我又不是你的主官。”


    林淵衝一笑,向公主行了軍禮,“臣擅戰,鬥膽自薦,護送公主去長興嶺。再往前行,有一處收容醫治中路軍傷病的營地,方才為了給侯爺取藥,臣走了一遭,那裏傷勢好了的軍士,約有千人,公主若有調兵之權,可去那裏。”


    乘月手裏有真龍令,聞言也不多說,隻同元善道別,旋即便翻身上馬。


    林淵衝上馬前俯身同元善說了些什麽,之後便毅然決然地上馬,追隨在公主的隊列之後而去。


    到了那軍營調了一千二百人,一路往長興嶺得方向去,途徑鉞戎轄地時,乘月忽得想到了什麽,派人往那裏送了口信。


    這一頭公主在這次出門時學會了騎馬,一路趕去長興嶺的方向,那廂在七老圖山的山腹裏,顧景星領兵三百將將行過,便由四麵八方射出了無數箭枝,如同動星一般,往顧景星的隊列招呼。


    顧景星揮舞長/槍,隻將無數箭枝格擋開來,口中喊著讓護衛軍加快速度,通過箭雨,然而敵人在暗,箭枝又來的猝不及防,頃刻間便有數人中箭落馬。


    顧景星從背後拿過弓/弩,縱馬而過的瞬間,張弓射箭,將沾了火的箭枝連發出去,在下一刻的時間,對麵便燒起了山火。


    如雨的箭枝頓時緩了下來,顧景星見有喘息之機,即刻命令所有人縱馬向前,然而在下一刻,又是新的一輪箭雨落下,這回每一根箭上都綁了火,將顧景星等人困在原地。


    就在這時,那山上便響起了殺的喊叫聲,之後便有山海般的軍士執武器縱馬而下,那氣勢像是要把他們吞沒在滾滾煙塵裏。


    事到如今,更不能下馬,顧景星命所有護衛縱馬狂奔,身後的追兵氣勢更猛,他們本就人少,再去除方才受傷落馬的,隻不過二百餘人,眼看著就要被成千上萬追兵追上。


    此時別無他法,正無計可施時,忽見前方煙塵滾滾,有人縱馬領著萬餘人的隊伍破空而來,領頭人生的極為瀟灑,在快要同顧景星的隊伍撞上,那人高聲道:“快讓開!”


    顧景星看清來人穿的是中路軍的甲胄,當機立斷,領著身後護衛轉了馬頭,往一側避去。


    那萬餘人的援軍殺過去,瞬間就與身後追兵廝打在一起,顧景星見來人是友,這便掉轉馬頭,加入了戰局。


    他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曆,但在這個當口也顧不了那麽多,他在戰場上素來以一擋十,然而他眼前的敵人卻拚了命一般,非要一道來打他。


    他是武學上的高手,可雙拳難敵千手,擋去了肩膀上的暗襲,可衝著胸口的那一槍卻凶險,他又未穿甲胄,眼看著就要被長/□□穿胸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有女子以指做劍,指風經曆,頃刻間便斃了五人性命,救下了顧景星。


    他唇邊有血,顯是方才在那麽多人的圍攻下,受了傷,顧景星往激戰外的人群裏看去,但見茫茫夜色裏,沒有看見相熟的人。


    他始終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曆,打鬥間不免四下尋找,最終在左近一顆樹的樹杈上,看見一個趴在樹椏上的人。


    灰撲撲的勁裝,像是同夜色與樹枝融為了一體,瞧不出本來的麵目,顧景星分了神,胸前立刻中了一劍,好在他反應及時,一旋身子,便將敵人斬殺。


    躲過這一凶險後,他再往那樹上看去,但見那道灰撲撲的影子抬起了頭,在雨後瑩潤的燈色下,一雙清亮澄澈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追蹤著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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