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為國頂球
第27章 為國頂球
乘月抱著臂坐在小馬上, 低著頭看著那窪地處正歡呼舞蹈的人群,再看了看一旁正艱難表演吞劍的草原匠人,隻想搶過他的劍自己吞下算了。
沒有種草通天的新奇戲法, 隻有一個老實巴交的牧民在吞劍,看他賣力穿幫的勁兒, 感覺一會兒就要為她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顧景星站在公主騎著的小馬側邊, 望著低窪處歡呼的人群, 由乘月的角度看過去,長睫微動,眼尾上揚, 分明是在笑。
乘月看著顧景星, 悄悄地開始擼袖子, 薑釋雲默默地在一旁為公主放下了袖子, 乘月又握緊了拳頭, 萬秋棋又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公主的小手。
“算了算了, 再怎麽說, 顧步帥都是朝廷的重臣……”
“莫生氣莫生氣, 人生就像一場戲, 公主再忍一忍……”
小女兒們拿溫言軟語寬慰著公主, 顧景星在一旁聽著,眼睛裏的笑意益發深濃, 他轉頭, 看向乘月。
“公主倘或想看通天之草, 臣晚間親自種給您看。”他視線從乘月的眼眉間挪開, 望著低窪處那一片歡騰, “馬上就要比賽, 公主不去瞧瞧勝利的彩頭是什麽?”
提到彩頭, 乘月才提起了幾分性質,不問顧景星,隻問薑釋雲。
“草原上的彩頭一定同帝京城裏不一樣,該不會是牛啊羊啊的,捉一隻帶回去吧?”
薑釋雲是位極愛鑽研的姑娘,來草原前,就尋了位家在草原的朋友,仔仔細細地詢問了許多,還將要瞧什麽景兒、吃什麽特色美食、什麽有趣的可玩兒,買什麽紀念的物事等等,悉數列了出來,故而公主一問,她不過思索片刻,便一一說來。
“……的確聽說是以牛羊做彩頭的,還有拿銀杯、釀造的好酒來的,今兒我就不知道了,許是風幹牛肉什麽的?那可就太好了,昨兒我嚼了一根兒,可真好吃。”
萬秋棋笑著搡了薑釋雲一把,“長公主在這兒,你也敢隨意亂吃零嘴……”
她大大方方地問顧景星,“……公主既來觀賽了,總要有些不一樣的彩頭,公主才願意去瞧。”
乘月聽兩位小姊妹把自己心裏的意思全鬧明白了,滿意地點點頭,偷偷瞥了顧景星一眼,正等著他的回答。
顧景星笑說,“……彩頭是一把五彩巨弓,壩上的牧民乃是烏桓族,彩弓是他們的圖騰,寓意五穀豐登,天下太平。”
乘月聞言眼睛亮晶晶,“五穀豐登,天下太平……”她開始蠢蠢欲動,“這回來草原一趟,帶不走又大又圓的月亮,總要帶些祥瑞回去給爹爹做禮物。”
“顧景星,我們組一隊可好?”小公主十分顧大局,先把顧景星方才誆她來的事擱一邊兒,回頭看看身後的小姊妹,又說,“把張垂恕、辛馳原叫來,正好組個五人的馬球小隊。”
薑釋雲抱著公主的手臂瑟瑟發抖,“我連馬都不敢騎,還打馬球?說不得上了場,就是馬球打我了……”
萬秋棋倒是躍躍欲試,摩拳擦掌,“我騎馬很好,可以試試……”
小內官去傳張垂恕與辛馳原,顧景星聽著公主的話,點了點頭。
“倘或公主有心下場,臣自當奮力。”他思忖片刻,“首發三人,臣與張垂恕、辛馳原下場,公主與萬姑娘場邊候補便是。”
乘月聽他安排妥當,立時便眉飛色舞起來,“倘或真能贏得一把五穀豐登的弓箭,就立刻派人送回帝京去,給爹爹好生瞧瞧。”
見公主做了決斷,顧景星便牽著她的小矮馬,慢慢地往低窪處去。
到了那正打馬球的人群前,立時便有內官想要高聲通傳,倒是乘月眼疾手快,悄聲喝住了他。
“牧民們若是知道了我是誰,比賽一定會畏手畏腳,那還有什麽意思?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牧民們贏了五彩弓,也是祈佑天下太平。”
顧景心聽著公主的輕聲細語,眼眉微微上揚,有幾分笑意。
饒是公主說著不要興師動眾,可無論是正歡笑著在場中央縱馬揚蹄的人,還是圍著的一圈一圈的牧民們,都齊齊地將目光聚焦在乘月的身上,雖還有鑼鼓之聲,現場卻明顯的安靜了許多。
壩上的牧民們見過篝火節的篝火姑娘,見過從雪山而來的烏桓聖女娘娘,也見過壁畫上撒花的飛天女仙,卻都在看到由山坡上緩緩下來的姑娘後,一時晃了神。
她的笑容比草原的太陽還要明媚熱切,顧盼間那眼眸溫柔的像月亮,便是連唇邊的淺淺笑渦,都像是盛滿了最濃烈香醇的酒,教人隻望一眼,都要醉上一整個春天。
人們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那位姑娘的身上,直到草原部族的首領站在台上,開始轉述顧景星的提議,人們都才安靜下來。
“京城裏的好漢要同咱們草原上的漢子比一比,大家說好不好啊!”
人群裏歡呼聲沸騰,首領從其中選出了五個膀大腰圓孔武有力的壯漢來,鄭重地引到了顧景星的對麵,笑著喊道:“這是烏桓最強壯的好漢,步帥看看可還滿意?”
顧景星一笑。
他往自己身後的好漢們看去,鉞戎王世子是唯一強壯的一個,辛馳原雖名字聽起來很矯健的樣子,卻不是善騎之人,生了一副書生麵孔。
至於公主這位好漢……
今日為了騎駱駝,公主特意穿了一身窄袖的胡服,頭發綁的高高的,雪玉麵龐在日光下尤其顯得白皙清透,此時她正騎在一匹矮矮的小白馬上,神情倒是十二分堅毅,好像下一刻便要衝上賽場廝打一般。
萬秋棋也同公主一般,騎在了馬上,英姿勃發,瞧上去的觀感要比公主正經許多。
草原上的女兒家常常縱馬騎射,故而牧民們看到帝京來的姑娘們雖然纖瘦,但神情卻是誌在必得,都心生敬意。
隨著鼓點的漸強,圍著賽場的牧民們開始歡呼,顧景星與張垂恕、辛馳原縱馬入場,手持畫杖,開始同牧民們策馬持杖,爭奪起球來。
因是五人局,故而設置了一炷香的時間,以單球門計得籌為規則,擊進一球豎一麵旗,最後哪方旗幟最多,便是誰贏。
牧民們雖擅騎馬,可卻從不曾玩過打馬球,故而很生疏,頃刻間便被顧景星三人豎起了六麵大旗。
隻是在熟悉了一會兒之後,對方便火力全開了,那些壯漢們隻用了很少的時間,便將比分追平。
乘月騎在小矮馬上,眼見著雙方旗幟相當,而那柱香也快要燃盡,不禁握緊了拳頭,暗暗為顧景星他們加油。
正在最後賽點時刻,顧景星手持畫杖,將球控製在了杖下,躲避了多方的圍追堵截,往球門駛去眼看著就要揮進一球,卻見斜刺裏一個將將會走路的奶娃娃從圍觀的人群的腿縫間擠出來,拍著小手搖搖晃晃地向球門走去。
人群裏一陣驚呼,有人一下子便將那小娃兒拉了回去,顧景星卻在猛然勒馬時,被甩了下來。
乘月早就看到了這一幕,見顧景星被甩下馬,心一急,一揚韁繩,小矮馬便甩起了小短腿,馱著乘月向顧景星奔去。
顧景星捂上了肩膀,見公主縱馬而來,再看球已到了對方杖下,張垂恕與辛馳追上去,搶了過來,因距球門尚遠,球門處除了公主無人接應,忙仰頭道了一聲我沒事,“公主接球。”
既上了場那就全力以赴,乘月踢踢馬肚子,往場上跑去,向張垂恕點點頭,張垂恕立時會意,將控製在杖下的球使勁一擊,送到了乘月處。
乘月緊張地呼吸都停住了,眼見著那球迎麵而來,快要砸到她的眼睛了,乘月一咬牙一閉眼,低了頭,拿額頭接住了球,又在下一瞬將球頂進了球門。
一時間忽然世界安靜了,乘月緊張地心都要跳出來了,睜開眼睛往那球門看去,那隻馬球在裏麵滴溜溜地轉,進了!
她進了最後一球!
公主立功了!
就在那一柱香燃盡的最後一刻,公主用她的腦袋把球頂進了球門。
這一刻,公主不是一個人,公主代表了中原好漢們的馬球最高水平!
人群在下一瞬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草原的兒女們沒有太大的勝負欲,畢竟五色彩弓他們常見,而美的像畫中人的中原小姑娘此生不多見,於是都是簇擁上來,圍著乘月和小矮馬歡呼著,跳著舞,那部族的首領取下五彩的弓箭送給可乘月,一時間,低窪的草地上,像是開啟了熱鬧而盛大的慶典。
這一頭草原上的盛典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宮城裏的天子卻在靜夜裏俊眉緊鎖,龍案下垂手站著兩位臣子,正噤若寒蟬的承受著陛下的龍顏大怒。
“一整個西州州府,上上下下竟都成了賊寇的內應,簡直是罪大惡極!”
“如何三年間都無人敢上報此事!倘或不是幾個不怕死的小吏,九死一生地逃出來上報朝廷,恐怕朕至今還蒙在鼓裏!”
“前人拚死收複了西州,如今竟有人欲行顛覆之事,歪曲朕的子民意誌,罪該萬死!”
“你二人一個是陝甘總督,一個是安西將軍,竟全然不知此事,雖有立功之行,可難逃瀆職之罪!”
天威如雷一般響徹在殿宇,兩位大臣已然瑟瑟發抖,不自覺地跪了下去,等待著陛下的發落。
聽著陛下的怒意,他二人恐怕難逃重責,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
恰在這時,忽聽得有內官在陛下身側輕聲道:“陛下,公主殿下打壩上,連夜給您送來了禮物,您要不要看一看?”
皇帝哦了一聲,往阮升的身後看了一眼,竟看見一把巨大的五彩弓箭,瞧上去很是威風。
“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阮升笑著輕言:“殿下白日裏在壩上同牧民們打馬球,贏了這把五彩弓箭,公主說最後的決勝一球,是她千真萬確用腦袋親自頂進去的,才為您贏來這把寓意著五穀豐登,天下太平的五彩弓箭。”
皇帝聞言,不知道是怎麽了,也許是夜風吹進了殿宇,也許是遲遲不睡眼睛疲倦,鬧的他的眼睛裏有點濕濕的。
“好,好。”
他長舒了一口氣,看向了堂下。
“……你二人雖瀆職,卻也在平定此事時立了功,朕這回便隻罰你二人一年的俸祿,且放過你們。”
堂下兩位大臣登時有死裏逃生之感,大汗淋漓地伏地謝恩。
皇帝嗯了一聲,指了那五彩弓箭給他二人看,“你們瞧,朕的女兒都長進了,知道為國祈福,朕盼著二位臣工也能以家國為重,凡事多多操心,別再叫朕失望。”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24 23:47:38~2022,05,26 00:47: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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