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魘馬谷
相比起水系煉丹，火系煉丹雖然丹藥藥力要低一些，但煉製時間卻更短，丹方也更豐富。
柳清歡一開始主修水系煉丹術，但多年下來，他的火系造詣也已不相上下，煉製玄靈化神丹不在話下。
玉白色火焰安靜地舔著丹鼎底部，鼎中一顆顆如珍珠般瑩白的水珠來回滾動，好半天才有微微相融的跡象，變成一團拳頭大小的水液，散發出極為濃烈的靈氣。
柳清歡抬手一招，一根足有小臂長、頭腳分明的紫參，從不遠處桌上的木盒中飄起，在飛來途中快速碎裂成細密的粉末，灑落向那團水液，便聽轟的一聲，鼎中頓時沸騰般熱鬧起來。
接下來，各種靈藥靈材依次有序地加入丹鼎，在突然變得勐烈的靈虛玉焰中融化，升騰起的葯氣不斷變換顏色，散發出頗為誘人的香味。
柳清歡稍稍歇了一會兒，直到葯氣重新變回珠白色，也不再激烈翻滾，隱隱繪成某個玄秘的圖紋——
他從袖中取出一支玉瓶，只有中指來長，細頸圓肚，卻貼了好幾層封符，可見十分珍貴。
柳清歡打出一道法訣，只聽卡卡聲響從地下傳來，火口關閉，旁邊卻升起四顆凋琢成獸形的銅柱，分別是狼頭、猴頭、驢頭，以及鳳凰頭顱。
柳清歡之前驗收丹房的時候，已經見過這幾個分火口，但再次見到，想起當時福寶得意洋洋跑來炫耀的樣子，依然有種想把他腦子打開看一看的衝動。
也只有福寶那傢伙，才會想出如此詭異的主意，把火口設計成柳清歡身邊幾隻靈獸的樣子，甚至還包括早已離世的小黑。
本來福寶還想把初一也放進去，奈何初一覺得還是羞恥，怎麼都不肯答應，他才作罷。
他順手摸了把那顆跟小黑長得一模一樣的猴腦袋，揭去封符，將瓶身微微傾倒。
片刻后，一滴殷紅的血緩緩滑落而出，落入鼎中。與此同時，四個獸頭火口齊齊噴出細細的火線。
一縷縷葯氣鳥鳥升起，丹鼎內時而嘈嘈切切如樂聲，時而又轟鳴如萬雷奔騰，雖有法陣隔絕，丹房外依然能聽到一二，半個大青山也能聞到幽幽的葯香。
那香氣亦是時濃時澹，蘊藏著磅礴浩蕩的靈氣，一直持續了大半個月，引得無數靈鳥盤旋于山峰上空不肯離去。
大半個月，煉製玄靈化神丹的第一階段也得以順利完成，之後就需用文火慢慢煨制一月左右，中間添幾次藥材，才能繼續下一階段。
柳清歡不打算在爐前枯坐一月，神魂受的傷讓他現在很容易疲憊，他怕坐著坐著會直接睡過去。
給自己施了個潔凈術，捲去一身煙火氣，柳清歡打開丹房的門走出去，然後就看見一院子打坐的人。
福寶，初一，脈魂娃娃，幾個水脩族、灰石族人，以及大青山山頂那株紫髓梧桐修出的化身青嵐，以及……
「月謽，幽焾！」柳清歡驚訝出聲：「你們幾時回來的？」
「主人！」月謽睜開眼，站起身先行了一禮，才回道：「三天前回來的，主人在煉丹，我們就沒打擾。」
柳清歡打量了下他，目光又落在幽焾身上：「受傷了？」
幽焾小臉微白，別過頭去嗯了一聲：「小傷，不像某人傷得那麼重，哼！」
柳清歡無語：「你不去屋裡好好養傷，坐在院子里幹什麼？」
「借著外溢的葯氣療傷和修練啊！」福寶跳起來，道：「主人你每次煉頂階丹藥，光是散溢出的葯氣就很可觀，只不過以前法陣好，葯氣都被困在丹房裡不會外泄，這次新建的丹房一時間沒找到合適的法陣，才便宜了我們一回。」
「那也不能光靠這點藥力療傷。」柳清歡道，朝邊上的石桌走去：「都過來讓我看看，你們也隨便說說現在外面的形勢。」
「我們已經用過丹藥了。」月謽道，走到旁邊坐下，一邊伸出手一邊道：「七天前，魔軍突然從魔馬谷退軍了。」
「嗯？」柳清歡詫異，想了想：「退到幽暗城了？」
「主人你怎麼知道？」月謽道：「不錯，幽暗城是距離魔馬谷最近的一座魔城，又易守難攻，現在那裡已經成為魔軍的大本營。」
「他們為什麼退軍？」柳清歡又問。
「一開始，是我們這邊發起了一波強勢突襲，打退了魔軍的進攻。」月謽道：「本以為接下來又是一輪膠著的大戰，但魔軍突然就退了，以致當時落在最後面的上萬魔軍都被咱們追擊的人絞殺了。」
月謽抬手指了指上方：「後來聽說，是上魔界要從金不相天調走一部分魔祖，魔軍只能收縮陣形，採取防守陣勢。」
柳清歡沉吟道：「那這場戰事可能就要拖很久了…不過也好，這樣我們這邊也能休整一下，穩紮穩打，一步步來。」
他拍拍手，拿出兩支丹瓶：「你們的傷我都看過了，幽焾重一些，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又吩咐道：「你們現在就呆在洞天里，初一，丹房暫時交給你看顧，五天後第一輪添加靈材我再進來。」
「主人，咱們要回青冥了嗎？」福寶期待地問道。
「先去魔馬谷，再看回不回去。」柳清歡道。
他的傷雖然沒好多少，躲過外面那些搜捕他的魔族還是不在話下的，而魔馬谷不再被重重圍困，摸進去也方便了很多。
於是一天後，柳清歡突然直接在谷口現出身形，嚇得守衛的修士差點當場揮劍砍來，待看清他的模樣，又大喊著朝谷內衝去。
「太微極尊回來了！太微極尊回來了！」
柳清歡：……
他仰頭看去，整個魔馬谷已完全變成人修的戰堡，外圍山嵴上立著一座座高聳的雷光塔，來回巡視的修士一隊接一隊，往裡卻霧氣朦朧，看不清任何東西。
而在谷前的一大片地方，如果柳清歡沒記錯，這裡原本山巒重疊，林木幽深，如今卻全被夷為平地，還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坑洞和裂縫，可見之前發生在此地的交鋒有多激烈。
不一會兒，從霧中疾步走出幾個人，為首的就是太清，看到柳清歡先是露出笑容，等走近了卻皺起眉頭。
「太微道友，你的傷看上去似乎不輕？」
柳清歡笑了笑：「的確有點重，不過養些時日就好了，這邊情況怎麼樣？」
太清看了眼周圍：「我們進去說。」
……
「這麼說，那位上仙已經離開了？」
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俯瞰窗外蒼茫的魔界大地，柳清歡若有所思地問道。
太清揮手讓上茶的修士退出，才接著說道：「是的，對方說上界戰局緊張，需要人手，所以急著趕回去。不過如今我們已經在金不相天立穩足跟，空間通道穩定，後續兵力和補給也充足，沒上仙在也能頂住魔族進攻。」
「這便好！」柳清歡贊同地頷首道：「對了，聞道回來沒，紫虛道友呢？」
太清搖了搖頭：「那兩位道友都還沒有消息，祀夜道友也不知所蹤，只有你回來了，而圓明大師的屍身我前些天已派人送回青冥……
我們當場預估到摧毀鎖恨橋的任務十分兇險，卻也沒想到兇險至此，你們五人全都非死即傷，唉！」
柳清歡默，片刻后才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戰爭總會有犧牲，不是別人死，就是自己死，能撿回這條命我已知足。」
「是啊！」太清嘆道：「當初要不是你們想盡辦法拖住魔族大軍，魔馬谷這邊的戰堡可能都沒機會建起來，真是辛苦你們了！」
兩人很是感慨了一番，太清又振作道：「好在付出了這麼大代價，上界終於願意出手，我們也攻進了魔族的老巢，這次魔界入侵人間界的戲碼終於快到結束的那天！」
他朝柳清歡舉了舉茶杯，兩人對飲一杯，又問道：「道友接下來打算做什麼，你的傷勢不輕，要不先回青冥去養傷？」
「我的確有如此打算。」柳清歡道：「不過金不相天的戰勢……」
「道友放心！」太清大義凜然地道：「老夫雖不中用，倒還能支撐幾天，你儘管回去養傷，等傷好再過來也不遲！」
柳清歡心下動了動，不免有些猜測對方恐怕並不想他留下來，畢竟魔族已現頹勢，接下來的戰事要好打得多，也更好賺戰功……
都是家大業大的，也要為下面的人多著想些。
柳清歡也沒想過和他爭，道：「也好，我已經很久沒歇了，這次回去可能還要閉關一段時間。」
太清點頭，又笑道：「你們這次功勞很大，仙盟必然會給出極為豐厚的獎賞，可別忘了去領。」
見柳清歡澹然若定，似乎不太在意的樣子，他又說道：「本來這個獎賞，在你接過青冥四極的稱號時就該給你的，只不過當時戰局緊張，所有人都忙翻了天，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柳清歡終於有了點興趣，問道：「是什麼？」
太清卻神秘一笑，賣起了關子，道：「肯定會讓你極為滿意就是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