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不私
回天返日，乃一門觀察、探尋歷史的仙法，可以洞察諸天，遍照閻浮世界，億萬恆沙界，並將過去發生之情景回朔呈現而出。
人心的慾望總是盛得太滿，常常好了傷疤就忘了疼，永遠吸引不了教訓。而常常回顧過去，觀察歷史，才能讓心鏡不蒙塵，堪破迷惘，發現真相。
仙法回天返日，並不能真正的回天返日，也難以挽回過去的頹勢與遺憾，但正視過去、現在和未來，不再犯下同樣的錯誤，又可謂是另一種的回天返日。
天罡三十六法，每一法都是大法門。
恆順地理、承天布宣，世間萬事萬物運行變化之規律是為法，蘊含著非常多的天道法則，修練難度極大。
也因此，天罡三十六法漸漸隱沒於光陰長河，後世之人再難尋覓，只能以三十六法為基創出許多術，威力卻如天上地下。
柳清歡所得正立無影也非今世，乃出自遠古仙人道場，后花費數十載參悟，在這些年一次次使用中慢慢精進。
但直到現在，他也還沒有將正立無影修至臻境，因為有好幾次都被人堪破過形蹤。
而除他以外，這些年還沒遇到第二個會天罡三十六任一一法之人，卻沒想到在時光疊境中，一下就遇到兩人。
難怪煉虛子作為一道時間疊影，還能一眼看穿他的來歷。
「想學嗎？」煉虛子突然道。
柳清歡一怔，雙目勐地放出渴求的光芒，毫不猶豫地點頭：「想！」
煉虛子慢悠悠地道：「可我憑什麼要教你？」
柳清歡小心翼翼地問：「那前輩如何才肯教我？」
問題被丟回來，煉虛子反倒犯了難，有心想刁難一下柳清歡，或者提幾個難得法指的要求，轉念一想又覺沒有必要，且無甚意趣。
他一道時間疊影，除了能在此境中偶爾現出身形，且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完全消散，早就無欲無求，又何必折騰別人。
蹙眉想了好一會兒，煉虛子嘆口氣道：「那你就給我念十年書吧。想必百萬年後，又有許多新書可讀？」
柳清歡自無不願，連忙應下：「平日我也喜歡收集各種典籍，別說十年，念百年都可以！」
煉虛子隨意一擺手，將一枚玉簡拋過來，又無奈道：「我這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好為人師，不然也不會將坐忘心法傳出去。如今我留著這東西也沒用，就給你吧！」
「子之大義，明德為公，大道也！」柳清歡心悅誠服地拜道：「後世多少修士，都以坐忘心法築起道基，前輩之恩德遺芳，山海難盛！」
「再說下去，我這臉皮厚得可就掛不住了。」煉虛子笑道：「另外，此境的東西帶不出去，玉簡內的東西你要快點記熟。」
柳清歡打量了下手中玉簡，水滴狀的墨玉表面有著宇宙恆沙般複雜的道紋，其重量也遠超普通玉簡，顯然是因法而重。
再次鄭重道謝，而且能看出，煉虛子確是胸襟廣闊可納海川之人，修仙界因為有這樣的人，才能延續到今日。
想到這裡，柳清歡突然心有所悟，怔怔發起呆來。
少頃，顧昭終於交待完事情，端木止風也不知何時回來了，兩人正站在亭外說話。
煉虛子拍了下柳清歡，把他拍回神，戲謔道：「你得了我的回天返日，現在太曎那裡還有一門迴風返火，難道就不想要？」
柳清歡摸摸下巴，壓低聲音道：「想自然是想的，但他會願意傳授嗎？」
跟煉虛子，他或許還能攀攀交情，但端木止風憑什麼理他？
更何況，端木止風只是顧昭記憶中的投影，而非其本人的時間疊影，那他會的迴風返火，很可能也會受限於顧昭的記憶變得不太清楚。
又不得不感慨，時光疊境有多少玄妙，連個記憶之人都能弄得跟真人無異。
煉虛子高深莫測地一笑：「你可以試試，說不定呢！」
柳清歡心下躊躇，終無法抗拒一門天罡三十六法的誘惑。
「那我找機會試探一下吧。」
這邊兩人剛剛「密謀」完，顧昭便走了過來，熱情地招呼他們去看已布置好的道場。
於是此後數日，伴著晨間清風和黃昏霞彩，以及鳥鳥的茶香，四人坐而談經論道。
既要試探，柳清歡便不像之前那樣默默坐在一邊不說話，而是積极參与到其他三人的經辯中，努力彰顯自己的存在。
很快，原本會無意識忽視他的顧昭二人，越來越長久的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特別是講經的時候。
百萬年的時間沉澱，修仙界發生過無數大事，雖不說於大道、術法的理解上超越先人，但也衍化出了很多新解。
這讓另外三人都感覺很新鮮，也紛紛提出自己的見解，一場相隔百萬年的古今修士之間的對話，可謂十分精彩。
柳清歡在過程中更是受益菲淺，煉虛子不用說，端木止風以太字為號，便說明他在上古之時也是一位大能。
而顧昭，憑他能與端木以平輩相交，且在兩人關係中還佔據著主動地位來看，實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因此在與三人的論道中，柳清歡的眼界與見識也大為增長，對天道和法則的理解也越發深刻。
有意思的是，顧昭兩人現在局限在大乘修為內，而煉虛子明知他們的真實狀況，依然與之辯得風生水起，好為人師的癖好暴露無疑。
如此大半月，四人都覺得很盡興，彼此間不免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柳清歡也終於找到了機會，在一次茶閑之時，提起了天罡三十六法，並表示自己會其中一道法門正立無影，願意拿出來與眾探討交流。
「你會正立無影？」
煉虛子首次露出驚訝之色，他雖能用回天返日看穿一個人的來歷與過去，但也不好意思真的去翻柳清歡的過去。
柳清歡點點頭，拿出載錄正立無影的玉簡，且十分大方的將自己修練的所有心得全部記在了玉簡內。
煉虛子眼中閃過一抹瞭然，突然朗聲大笑，拿出和交給柳清歡那枚一模一樣的墨玉道：「既是交流，我等又豈能白蹭道友的仙法呢，顧兄你說是不是？」
顧昭微微一愣，緩緩笑道：「的確！」
說著，他將手伸入袖中，抽出一本青色封皮的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