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將一應事處理完畢，已是入夜。
柳清歡回到自己那間臨時洞府，看了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黑，又放出初一，指著一旁的坐椅：「說說吧，你倆離開這麼多年，都經歷了什麼。」
小黑感動地道：「主人，你終於想起我們了！」
柳清歡抽了抽嘴角，初一扇了扇翅膀，乖巧地落到他的膝頭。
小黑想了想，便從當年離開那日開始說起。
說起來，相較於別的修士極為看重的靈獸血脈和先天資質來說，柳清歡當初會收下小黑和初一，卻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遇到了，彼此有緣，便收了。
靈獸因自身種族所限，於修鍊上大都有極限，像龍、鳳這一類的神獸，先天肉身和血脈之力就極強，修鍊進境比一般的修士還要快。但青木妖猴和蹄角獸卻不是什麼稀有靈獸，甚至可以說極其普通。
一般的青木妖猴，升上三階就算到頂了。而蹄角獸則更糟，只是極其普通的靈獸，不過初一原本就是變異的靈獸，所以修為的最大極限大約在二階左右。直到她得了大衍太尊那隻重明鳥賜予的一滴精血，這才大大提高了自身的修鍊資質，直到今日晉階到逆天的四階。
但小黑的運氣就沒有初一那般好了，即使有柳清歡提供的丹藥做幫助，但青木妖猴一族的種族限制卻不是普通的丹藥能突破的。
這便是小黑為何會離開的原因，他走遍了幽冥界的山山水水，尋找著突破的契機。只是幽冥界乃是鬼域，所產之物都帶有死陰氣息，並不適合靈獸所用。
他亂轉了好些年，雖然也得了些小機緣，離衝破桎梏卻還遠得很，還著實吃了不少苦。
獨自一人，雖然自由，卻比不上跟在柳清歡身邊萬事不愁，不僅要與其他妖獸爭奪修鍊資源，更要躲避修士的獵殺和追捕。
吃夠了苦頭的小黑只能硬撐著，沒臉回去找柳清歡，直到一次受了極其嚴重的傷勢之後。但那時柳清歡已經離開了幽都，進入了兇險之地虛危山，所以連氣息都感受不到。
小黑沒辦法，想來想去，決定回雲夢澤。
回雲夢澤就要先到陰月血界，到陰月血界自然要從鬼門走，但鬼門又豈是想過就能過的，那裡早已成為各種魑魅魍魎的大本營。他當時不過才三階，只怕一現身就被鬼王級別的妖鬼撕成碎片了。
小黑不甘心，拖著重傷的身體潛伏著鬼門附近尋找機會，竟然因此遇到了初一。
自度朔山一別，初一就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到主人身邊，但她也過不了鬼門，便只能刻苦修鍊，直到升上四階后，才利用隱匿的天賦神通潛了過去。
於是兩隻靈獸在鬼門處相遇了，如何激動自不言說，又一起悄悄潛回陰月血界。
柳清歡問道：「哦，那你又是怎麼突破到四階的？」
小黑摸著腦袋嘿嘿笑：「主人，你還記得閬巔雪峰一側的古獸山林嗎？」
「咦？」柳清歡想到那片山林生活著的古獸族：「你們進入了古獸族？」
小黑道：「當時我傷勢重得快死了，只想著死也要回到雲夢澤去死。初一背著我一路東躲西藏，在經過古獸山林時，遇到了畢參，他帶我們回了他們的部落。」
「等等，畢參？」
柳清歡翻找記憶，他聽過這個名字。
小黑好奇地道：「主人，畢參說他認識你，還說曾經答應過要幫你照看我們，這才會帶我們回去，還給我治好了傷。」
柳清歡終於想起來，他在古獸山林外曾遇到過一隻能變成白虎的小男孩，不由感慨不已。
「沒想到你們會遇到他……當年血月之時，你們進入了古獸山林，我跟在後面，便遇到了畢參，的確請求過他幫忙照看你們……他竟然會一直記得我，還守了諾。」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一個偶然的相遇，竟然到最後會救了小黑一命！
小黑已經繼續往下述說：「因為畢參的緣故，本來已經封閉起來的古獸族才暫時接納了我們。後來我更從他們族中得到了一種能突破種族資質上限的修鍊之法，這才晉階到了四階。」
柳清歡心中一動：「你把古獸族內部的情況給我說說。」
「啊？這……」小黑面有難色。
初一跳了跳，一個嬌嫩的小女孩聲音在柳清歡耳邊響起：「主人，我們答應了畢參哥哥和古獸族其他人，不得向外界透露他們的信息呢。」
「如此……」柳清歡沉吟道：「那好吧，我不問他們內部的事，只想知道，他們是不是一直拒絕與修士來往，也一直沒參與到封界戰爭中？」
小黑見他沒有使勁追問，不由鬆了口氣，想了想道：「是的，古獸族崇尚古法，認為獸身才是原身，人身只是化身，又因為曾經受到過修士……呃，反正他們看不起陰月血界那些有著妖獸血脈的修士，也不願意跟之來往。不過對於這場戰爭，他們族中倒因此分成幾派吵個不停。」
柳清歡稍微一想，便大致明了對方爭吵的因由是什麼。從那日遇到畢參就可以看出，年輕的古獸族人對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也不抗拒接觸外人。
他轉動著手裡的納戒，陷入沉思。
……
那日之後，柳清歡一行便分散開來，雲錚帶著人去往灌愁海尋找建立跨大陸傳送法陣的島嶼，其他人也分成了幾隊。
沒多久，黯月境的修士便發現一夜之間被洗劫的小型世家和門派突然多了起來，隔個十天半月便會出現一樁，天南海北都有，幾乎遍布了整個大陸。
這引起了一定的恐慌和緊張，不少世家和門派都緊急召集在外的族人回來，並紛紛開啟法陣、加強防禦。
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一般的小世家和小門派能有個金丹修士坐鎮便算是不錯了，而那些來去如風的敵人竟然有元嬰在其中，他們如何抵擋得了。
黯月境的修仙聯盟忙於去雲夢澤劫掠，哪裡想到自己後方也遭了劫掠。在接到無數求救之後，終於派出隊伍抓捕敵人。
只是每當滅門之事發生時，等他們趕到，敵人早就跑得無影無蹤，黃花菜都涼了。為此，他們只能增派了人手，又在各大修仙城各大門派等修士聚集地發布了通輯告示。
柳清歡此時就站在一張這樣的告示面前，將上面的字從頭到尾讀了一遍。
小黑附耳過來悄悄說道：「主人，看來這裡的修仙聯盟並不是很重視我們嘛。」
柳清歡道：「畢竟只是一些小家族小門派受襲，影響力有限。」
「哼哼，我看再過幾天他們還敢不敢忽略我們！」
小黑撇撇嘴，一轉眼，正好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修從不遠處路過，眼睛一亮。
柳清歡拍了下他的頭：「收起你的色相！好了，別讓人等急了，快走吧。」
他整了整衣冠，原本如清風朗月的氣質此時只剩下濃重的陰鬱，一雙三角眼看人都是斜著從眼角刺出，顯得猥瑣又險惡。
數日前，柳清歡伏擊了一位叫胡一問的元嬰修士，搶了他所有東西，戴在了身上，此時他便成了胡一問。
抬頭望了望離小鎮不遠的山峰，層雲疊嶂間，隱約可見一座巨大的山門，上書「佘山軒轅」四個大字。
柳清歡隱去目中的深意，繞過人來人往的大街，進入一間幽靜的酒樓。
一位錦衣束冠的男修殷勤地迎上來，熱情地道：「胡道友，你總算來了，我等早已恭候候多時了！」
柳清歡陰沉地掃了一下室內，面色不虞地道：「王道友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的交易好像不包括外人！」
那王姓修士笑道：「道友莫要著急，實在是此次交易太過重大，所以我請了一位族叔來幫著掌眼，還請見諒！」
對方話說得客氣，語氣卻很有些不以為然。
柳清歡冷冷地看著他半晌，才一拂衣袖落坐，譏諷道：「軒轅家果然不愧第一世家之名，好大的派頭！要不是我急著突破，說什麼也不會與你們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