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逃不出生天
鬼寂與一位雲夢澤元嬰修士在礦道口拼殺,兩人周圍的空間瀰漫著毀滅般的靈力波動,也堵住了柳清歡三人出去的路。
「此地可還有其他出口?」稽越悄然問道,並小心翼翼地後退,以免被卷進前方肆虐的可怕風暴中。
柳清歡低語:「沒有。」
元昆陽有些焦急地道:「或許我們可以就從這裡土遁出去?」
說完,他才想起自己和柳清歡不能動用法力,又懊惱地嘖了一聲。
稽越面色凝重地道:「如此的話,我們只能先避回深處。」
雖然不甘心,但元嬰間的爭鬥不是他們能靠近的,修為境界的巨大差距決定了即使他們挨上一絲,都極有可能會被莫大的法力餘波撕碎。
稽越果斷地帶著兩人往回退,柳清歡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師兄,你先自己出去吧,我倆現在能動了,找個地方躲起來就行。那些陰月血界的元嬰又被纏著,沒空來找我們的。」
稽越在黑暗中快速往礦脈深處奔去,說道:「別廢話。師父要是知道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麼危險的境地,回頭能念叨我幾十年,我還想耳根清靜呢。」
柳清歡還想再說,在稽越輕飄飄遞來的眼神中囁嚅地閉上了嘴,彷彿一瞬間又回到當年竹林山竹意堂內,面對著坐於上首的高深莫測讓人敬畏的師叔。
稽越平日里雖瀟洒不羈,成為他師兄后更是待他十分溫和,但若是進入戰鬥,卻會將他那一身名士風流的寬袍大袖換成緊身利落的長衣,氣勢也變得強勢嚴厲。
元昆陽在一旁安慰道:「沒事的,你沒看那些躺在此地的練氣修士都活得好好的嗎,現在外面肯定打成一鍋粥,反倒沒有這裡面安全。」
柳清歡小心地看了自己師兄一眼,小聲爭辯道道:「那不同,他們修為低得在對方眼裡就像是蟲子一樣,直接可以忽視,但我們怎麼也是螢火蟲,而且我們兩人身上還存在禁制。」
稽越一笑:「那就把屁股上的亮光收起來,不也是毫不起眼的蟲子了么。」
「嘿嘿。」元昆陽扭了扭屁股,猥瑣地笑道:「我收起來了。」
卻聽稽越嘆了一聲,臉上現出一絲憂慮,又很快收起,洒脫地拍了拍柳清歡:「反正暫時出不去,別多想了。」
柳清歡只好點點頭,不再多說。
三人避開元嬰修士的戰場,在複雜交錯的地下礦道中奔走,最後進入一條又深又長的偏僻之處,稽越三兩下挖了個小洞,布下隱匿法陣。
他疲憊地坐了下來:「現在暫時安全了,師弟過來,我看能不能幫你們把身上的禁制解開。」
不過試了半天后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鬼寂功法詭異,又極可能是元嬰後期修士,稽越試了各種方法都沒有效果。
柳清歡道:「師兄,你先回復法力吧,這禁制我們出去再解就是。」
稽越也很無奈,只能點頭同意。
洞內安靜下來,元昆陽垂著頭靠在洞壁上,也不知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沉思。
柳清歡盤坐著,意沉丹田,開始全力催動緩緩旋轉的雙丹。
雙丹的特殊奇異之處在這種情況下突顯出來,就連元嬰期的禁制都不能完全封住,所以給他時間,他或可自行沖開禁制也說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時間的流逝也變得飄忽不定,柳清歡於入定中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猛地睜開眼!
耳邊聽得元昆陽有些慌亂的聲音:「青木兄,你感覺到了沒?」
他倏忽站起身,急聲道:「不好,鬼寂在通過禁制感應我們的方法,我們得立刻離開這裡!」
肩上被用力捏了下,稽越沉穩的聲音響起:「不要慌。」
說著,他揮手打開法陣,抓住兩人閃出洞口,快速在礦道中奔走。
柳清歡感到一陣難以消退的緊張,掙扎道:「師兄,你放下我們,快走!」
抓著他的手卻如鋼澆鐵鑄,毫不動搖。
眼前餘光看到前方突然出現的一個黑色身影,柳清歡大吼一聲,強行提起之前勉強開始運行的靈力,一掌拍向稽越後背,將他往相反方向大力推開!
下一瞬間,柳清歡雙腳離地,死命扒著扼住他頸項的那隻手,喉嚨里發出咯咯咯的聲音,眼睛對上鬼寂死水般的雙目!
那雙純黑色的眼,猶如冥幽地府里鑽出來的妖魔,彷彿有無上的吸引力,讓他怎麼也轉不開眼睛。
不能看,不能看!
柳清歡心內狂呼著,拚命地想要移開自己的目光,僵住的眼皮顫抖著想要閉上,卻根本做不到,反而湧起一股茫然順從之意。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變輕,彷彿脫開了層層束縛,舒展而又愜意。前方出現鳥語花香、溪水潺潺,一片寧靜祥和的世外幽谷。
一座小院就在溪水邊,屋后是一片竹林,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不錯,這就是他想要的,一個隱於繁雜俗世之外可以安靜修鍊的地方。
他想要呆在這個安全的地方,沒有戰爭、沒有離別、沒有死亡……
突然,院門打開,一個人急沖沖走出來,衝到他身前,嘴巴不斷開開合合。
柳清歡疑惑:「二師兄,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稽越越發焦急,抓著他狂搖,大吼道:「回來!回來!」
柳清歡茫然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突然回過神,心神巨震下猛地從幻境中破出來!
眼前哪裡有什麼幽谷竹林,他依然在那狹窄混亂的礦洞中,身體沉重得彷彿不是自己似的動彈不得,但感官終於恢復,乾澀破碎的喉嚨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極為艱難。
然而,身體上的不適遠沒有來自心魂的劇痛那般讓人難以忍受。
眼前是稽越焦急的臉,以及那一聲聲「回來」。
他張了張嘴,完全不似自己嗓音的嘶啞聲艱澀地擠出喉嚨:「師……兄,我回來了……唔,不要……搖了,頭暈……」
稽越臉上綻出驚喜與如釋重負,不由分說地塞了一顆丹藥進他嘴裡。
還好丹藥入口即化,滋潤著他疼痛的咽喉,讓他感覺好了不少。
「能站起來嗎?」稽越問道:「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他感受了下無力的四肢,破撐了起來。稽越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還是我先帶著你,走!」
柳清歡沒有拒絕,走之前掃了一眼周圍,眼角餘光瞥到不遠處元昆陽青白的臉,他一雙眼毫無焦距地瞪著洞頂,整個人如木偶一般毫無生氣!
柳清歡倏地睜大眼:「元、元……」
稽越的聲音冷靜無比,抓著他在礦道里飛奔:「我救不了他,他的心魂已被那個異界元嬰修士吸食。當時你們兩人同時被那人抓住,我只能救你。」
空氣靜默了一瞬,柳清歡狠狠閉了閉眼,壓下所有情緒,咬牙問道:「那人呢?」
稽越負著他,礦道飛快地往後退:「臨行前,師父曾交給我三道保命劍符,裡面封印著師父一記完整的明陽劍訣。那人忙著吸食你們的心魂,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所以被斬個正著。」
「他死了?!」
「沒死。」稽越嘖了一聲:「那人出現時,身上似乎就受傷不輕,所以才會急切地拿你倆填補傷勢,被師父的明陽劍訣斬擊后,還想撲過來,又吃了一道劍符,便化作一股黑煙逃跑了。」
這時,前方突然傳出桀桀怪笑:「兩位小友好生威風,竟然能將不可一世的鬼寂兄嚇得逃跑,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柳清歡心內狂跳,從稽越的頭側向前望去,只見一側山壁上冒出一股綠煙,現出那位尊號為雲牙的異界元嬰修士身影。
稽越驟然停下,一隻手拖著柳清歡,另一隻手中已出現一道劍符,道:「不敢,只是仰仗師門的強大而已。」
雲牙看了看他手中的劍符,戒備地往後退了兩步,道:「你不會真以為就憑一道劍符就能逃過我的手掌心吧?哈哈哈,我可不是鬼寂那傻子!」
他一邊大笑一邊往前逼近,稽越則將柳清歡不容拒絕地拉到自己身後,慢慢往後退,鎮定地道:「你也可以嘗嘗,畢竟我師父的明陽劍訣專克你這等陰損的魔修。」
「呵呵,原來你倆是師兄弟。」雲牙狀似隨意地道,你不再刻意逼近,而是站在了原地,不懷好意地道:「文始派明陽子?嘖嘖,傳承五萬餘年的大派,不簡單啊。沒想到小小一個界面,還有這麼古老的宗門,裡面肯定積累有大量的寶物,到時我們自然要去拜訪一二才不失禮。」
稽越哼了一聲,懶得再與對方搭話,手中劍符引而不發。
柳清歡壓抑著不斷上涌的絕望,腦中飛速轉動。
此人身上衣著完好無損,看來之前第一時間遁走後,一直隱在暗處,只是此時卻不知為何突然現身。
雙方陷入無聲的對峙,雲牙臉上閃過莫名的神色,很快揚起嘲諷及戲謔的笑,似乎對兩個金丹修士敢與自己正面對抗一事感到很有趣。
他全身綳得猶如滿弓,調度出勉強能使用的一絲靈力,從納戒中拿著銀黑色的太南仙劍劍鞘,又將青蓮業火從丹田內硬提出來,薄薄的一層淡淡青光附於背著的右手心中。
緊張的氛圍一觸即發,只見對面的雲牙身體微微一晃,一直緊盯著他的稽越手一揚!
隨著劍符破碎的符紙飄揚而出的,是一股皓然龐大的劍意席捲而出,將撲過來的那抹快到極至的身影硬生生的逼退!
然而讓雲牙咬碎一口牙的是,那劍光目的竟然不是他,在逼退他的同時,斜斜斬到了洞壁上方!
整個地下礦道為之劇烈的一抖,大塊大塊的山石轟然崩裂,這邊稽越身上浮現出七色琉璃般的璀璨劍光,那劍光一卷,帶著柳清歡電射而出!
身後傳來雲牙狂怒之極的大吼聲,柳清歡只覺眼前閃過無數斑斕顏色,黑暗的通道也化作一條條飛速後退的黑線,耳邊是砰砰聲和呼嘯的風聲。
這就是劍遁?
速度快極,但在如此逼仄的空間里卻並不適宜施展,那不曾間斷的砰砰聲便是劍光衝撞開土石的聲音。
柳清歡緊緊握著手中的劍鞘,不敢出聲,就怕自己干擾到稽越的心神。
他知道稽越也無他法,萬不得已才會在這種環境下使出劍遁,不然他們根本沒有絲毫逃脫的機會。
突然,劍光彷彿撞擊到不可突破之處,猛地一散!兩人的身形被強行按住一般,側面一股大力襲來,他們隨之被掀飛出去!
通道內響起兩聲巨大的碰撞聲,紛紛揚揚的細塵飛舞瀰漫,雲牙噙著冰冷的笑緩緩走出:「跑啊,繼續跑啊!」
他隨手一揮衣袖,在兩人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嘴角溢血的稽越再次飛了出去,狠狠地撞上洞壁!
「師兄!」柳清歡驚叫一聲,手往地上一撐,跟著竄出,扶住摔落地面的稽越。
稽越嘔出一口鮮血,顯然在剛剛那一擊中受了不輕的傷,勉強說道:「沒事。」
雲牙一步一步走到兩人幾步開外,冷嘲熱諷道:「真是兄弟情深啊。兩隻小耗子還想蹦躂,你們不是挺有能耐嗎?還帶著人封鎖出口!呵呵,想讓我死,你們就給我墊背吧!」
柳清歡心念電轉,在對方抬起手來之時喊道:「我們可以帶你出去!」
雲牙手一頓,眯著眼打量他,慢條斯理地道:「你說,你們帶我出去?」
「師弟?」稽越低聲道,眼中閃過不贊同。
柳清歡將他扶起來,轉頭道:「不錯,你既已知我們的身份,只要你抓著我們當質子出去,他們會顧忌我倆的身份不會動手。等你脫出重圍時,再放了我們就是。」
雲牙深沉地望著他不語,似乎是在思索。
柳清歡毫不迴避地與他對視,好一會兒,對方微微點了下頭:「好……」
才說一個字,他嘴角浮起一絲獰笑,忽然抬手!
柳清歡眼中冷然,王鋒的前例還在,他怎麼可能忘記!所以在對方神色剛有變化之時,他一直收在背後的手也隨之伸出,往前一推!
雙方的距離很近,雙掌相交之際柳清歡只覺手上傳來摧枯拉朽般的巨力,整隻右臂完全無法抵擋地爆開,身體更是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去。
然而,雲牙震驚的慘呼聲卻讓他笑了起來。
他竭力抬頭看去,卻看到對方在一片青色狂焰中,撲向了近在咫尺的稽越,一掌拍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