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伏擊
魯曼群山是由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所組成的，地處瓦魯帝國南方三省與里恩城的交界之處，恰如一道天然屏障將南方軍與帝國平叛軍分隔在了山脈兩端，群山之間地形複雜樹木茂密，兩軍加起來近十萬人在這巍巍群山中顯得極為渺小，縱使兩軍擦肩而過恐怕都未必能夠相互察覺。
麥克休納軍團長自從率軍進了魯曼群山之後，便三令五申再三強調務必要注意偵察，每次紮營巡邏隊加明暗哨卡的數量至少要是平時的三倍，決不允許出現被敵人借著密林摸近偷襲的情況發生，連日來的跋山涉水再加上繁瑣嚴苛的防衛輪值，即便是精銳的灰熊軍團戰士都有些吃不消了，更別提貴族私軍營那些老爺兵了。
「軍團長大人，格里芬斯侯爵又派人來了，說是侯爵要求停止前進，就地紮營休息。」聽了親衛的傳信，麥克休納軍團長一想起這個格里芬斯侯爵，心裡就是一陣沒來由的惱火，帝國皇帝陛下怎麼會任命這麼一個廢物來當平叛軍的指揮官。從早晨拔營出發到現在，這才走出不足五里山路，格里芬斯侯爵已經派人來過三次了，照他的這個磨蹭法，光走出這魯曼群山都得花個十天半個月，更別說要剿滅叛軍了。
「不行，讓他回去告訴格里芬斯侯爵，至少要行進十里后才能修整半小時！」麥克休納軍團長板著臉冷冷地扔下一句話便讓人傳信去了。
得到下人回報的格里芬斯侯爵一把就將手裡端著的酒杯給摔了個粉碎，完全不顧那是自己平日最珍惜最喜歡把玩的薄瓷酒杯。
「混蛋！放肆！簡直是太放肆了！我才是平叛軍的指揮官，他不過是個軍團長而已，竟然敢忤逆我的命令，他想幹什麼，他想幹什麼！他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還有沒有把皇帝陛下的欽命放在眼裡！不行，我要稟告皇帝陛下，我一定要告訴皇帝陛下這個軍團長到底有多麼囂張跋扈！目無主官！」格里芬斯侯爵暴跳如雷，氣哼哼地大步來回走著咆哮著。
「嘻！侯爵閣下不必惱怒，說到底那灰熊軍團不過都是些下里巴人罷了，即便是他們的軍團長也不過如此，侯爵閣下犯不著跟他慪氣，既然他非要行軍，那就由得他便是，咱們該休息還是休息。他灰熊軍團去打前站不是更好么，如果遇到叛軍，勝了那是侯爵大人運籌帷幄指揮得當，若是敗了，正好煞一煞那些驕兵悍將的氣焰，讓他們知道知道平叛軍到底是誰做主！」弗蘭克端著酒杯從格里芬斯侯爵身後閃出，搖頭晃腦地給侯爵出了一個餿主意。
「哼！好，既然弗蘭克法師這麼說了，那就讓他先囂張一陣子，等平叛得勝之後，看我怎麼收拾這幫土鱉軍漢！波爾特！波爾特！傳令！咱們貴族私兵營就地紮營休息！」格里芬斯侯爵雖然是平叛軍名義上的指揮官，但他自己心裡明白，人家灰熊軍團可是帝國四大精銳軍團之一，帝國皇帝是不可能為他出氣而處罰麥克休納軍團長的，現在弗蘭克給了一個台階，格里芬斯侯爵色厲內荏地撂了幾句狠話，自然順勢收場不再提對付灰熊軍團。
如果有人在這時候從山頂向下俯瞰的話，一定會發現由於私兵營這一紮營休息，原本連成一條行軍線的平叛軍頓時一分兩半從中斷開，首位無法相互顧及，這應該是行軍之大忌。可惜我們的格里芬斯侯爵壓根就不懂這些，而灰熊軍團走在後方的士兵見那些老爺兵們沒跟上來也渾不在意，反正那些傢伙行軍戰陣沒啥本事，窩裡橫是一個頂倆，灰熊軍團行軍這幾日沒少被他們折騰，私兵們不跟上來灰熊軍團的士兵也是樂得自在，麥克休納軍團長一時也沒有接到私兵營擅自停止前進的報告。
……
在魯曼群山中有一處地方跟其他山脈地形有所不同，兩座圓形的山包比起其他尖聳的山峰來說要平緩得多，在兩座山包之間是一條略顯狹窄的山溝，商道恰好從山溝中經過，因為地勢形狀的特點，美人溝是當地人對這裡的俗稱。
初春時節正是萬物萌發的最佳時期，帝國北方的枝頭還剛剛發芽的時候，地處南方濕熱環境的植物卻已經鬱鬱蔥蔥一片繁盛景象了。與往常不同的是，在美人溝周圍的一片密林里竟然聽不到一絲蟲鳴鳥叫，雖然是晴天白日艷陽高照但這莫名的寂靜讓整片密林顯得越發詭異。
「威廉勛爵，所有作戰軍團都已經進入了伏擊作戰位置，現在就等帝國狗自己送上門來了！」在南面山包地勢平坦之處，一群將領圍攏著威廉·瓦格納勛爵，居高臨下地指點著地理位置及埋伏地點。
「好！告訴所有軍團士兵，務必保持靜默，沒有號令誰都不準擅自發起攻擊，此戰務必要將帝國平叛軍一網打盡！」面容與瓦格納大公有幾分肖似的威廉·瓦格納年輕的面龐上露出一絲堅毅，此戰牽扯到南方三省無數人的身家性命，絕對不容任何紕漏。
南方的氣候極為濕熱，在烈日的蒸烤之下，清晨的露水沒有多久就被化為蒸汽，含水量極為豐富的空氣像是一個大蒸籠一般，潛伏在草木之中的南方士兵倒還好說，一來有草木遮擋免去烈日烤炙之苦，二來久居南方對這種氣候也頗為適應了，可作為從帝都遠道而來的灰熊軍團士兵，這種天氣簡直就是遭罪。
抬頭看看天空，一絲雲朵都沒有，任由烈日肆意的向地面揮灑著熱量，空氣中無處不在的潮濕水分使得身上的汗水怎麼也幹不了，所有衣物都黏糊糊地緊貼在身上，別提有多麼難受了。
驕陽、濕氣再加上連日的行軍令士兵們個個都疲憊不堪，可是深處南方密林偏又馬虎不得，麥克修納軍團長只能一面硬頂著士兵們的叫苦埋怨之聲強令行軍，一面繼續增派人手加強偵查範圍。
大量的南方士兵埋伏在兩座山包，雖然有密林遮掩，但難免會露出蛛絲馬跡，如果讓南方士兵來查探的話，恐怕早就發現此處不妥了，可灰熊軍團士兵久居北方乾旱荒涼地區，早就習慣了那放眼望去一片空曠的環境，根本沒有在密林中偵查的經驗，茂密的枝葉遮擋了視線，目力所及之處恐怕還不到二十米，這讓探路的士兵苦惱不已。
「就這種又潮又濕憋得像個籠子似的地場，也就那些南方猴子才當寶，要不是他們鬧叛亂，求俺來俺都不稀得來！」作為一名老兵油子，伊桑完全是把這探路的差事當累贅了，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撩起軍服就朝旁邊一叢灌木中肆意的傾瀉著。
「呼！總算舒坦了！」老伊桑放完水之後，心滿意足地提起褲子剛準備要走，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感覺渾身一冷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盯住一般。
「娘來！該不會這林子里有啥猛獸吧！」老伊桑心裡打了個突，但又按捺不住地用手中的刀鞘將剛才那叢灌木向旁邊一撥。
繁茂的灌木枝葉被撥開后，露出了幾個南方士兵打扮的人，其中一名士兵滿頭滿臉還往下滴瀝著騷臭的液體，由於頭盔的遮擋看不太清面容，不過一雙眼睛正惡狠狠地瞪著老伊桑，簡直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有……有……有……」老伊桑駭得後退幾步，就感覺渾身顫的厲害，連示警的聲音都混在嗓子里嘟嚕不清。
「我去，老伊桑，你這傢伙這是中邪了么？撒個尿都能嚇成這樣？」老伊桑的搭檔說笑著走了過來，驚然發現眼前這詭異的一幕。
「有埋伏！」一聲尖利高亢的嘶喊聲瞬間響徹了整片山溝，並且不斷地在山體間回蕩著。
這一聲喊，令麥克修納軍團長和威廉勛爵這敵對雙方的指揮官都同時皺起了眉頭。
麥克修納軍團長四處看了看寂靜的山林，再加上這示警聲，心裡咯噔一下意識到連日的疲勞行軍令自己警惕大失，竟然一腳踏進了敵人的伏擊之中。
「列陣！防禦陣型！所有人提高警惕防止敵軍突襲！」麥克修納軍團長連忙命傳令官向後傳達軍令。可惜，麥克修納的反應雖然正確，但為時已晚。
聽到示警聲的威廉勛爵右手攥拳砸在左手心，敵軍現在尚未完全進入伏擊範圍，是哪個笨蛋這麼大意竟然被人發現，真是廢物。不過灰熊軍團已經有大半進入了美人溝伏擊圈，威廉勛爵當機立斷，馬上命人吹響了進攻號角，向各伏擊軍團發出了作戰指令。
就在灰熊軍團士兵正慌亂著整編隊形列陣防禦的時候，從兩側山包茂密的灌木叢中、枝繁葉茂的樹冠中甚至是一些被落葉掩蓋的溝隙中突然殺出了無數身穿灰色衣甲的南方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