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斑斕流心綠豆糕
第93章、斑斕流心綠豆糕
轉眼入夏, 圓明園裏,蟬鳴聲不斷, 魏芷卉與舒妃坐在五福堂裏, 穎嬪與慶嬪在側。
攸寧、永璐還有元安蹲在地上玩兒,至於攸宜,則在一旁的搖籃裏呼呼地睡著,對於他們的熱鬧全不在意。
永瑆已於春天被乾隆送去了上書房讀書。
慶嬪的視線落在元安身上, 魏芷卉覺察道, 輕聲問道:“元安在鹹福宮可還適應?”
“頭兩個月還哭鬧, 現在也都習慣了。”
乾隆寵愛女兒較之皇子更甚, 那日鍾粹宮裏永瑆的話至今還在耳邊, 雖說忻嬪沒了六公主,但乾隆仍舊不放心將元安留在忻嬪身邊撫養。生怕在耳濡目染下,再讓元安學到些什麽不好的言論。
在替元安挑選生母的時候, 乾隆隻在穎嬪和慶嬪中間猶豫,魏芷卉提了慶嬪, 當年因為鄂常在的事,慶嬪此生無福生育,穎嬪尚有可能。
這是她告訴乾隆的理由, 但其實還有一樁。
她希望自己將來能把每一個孩子都留在自己身邊,尤其是永琰。
“元安如今還小, 以後便也好了。”魏芷卉淡淡地說著。
“前些日子初一, 皇上沒去皇後那兒?”穎嬪突然開口。
魏芷卉思索了一會兒,那段時間大小和卓的事情忙得乾隆焦頭爛額,他好像確實沒去皇後那兒。
說起來, 帝後那會兒為了六公主薨逝的事有些不愉快, 事後魏芷卉也查過, 皇後與毒蛇沒有什麽關係,之後便也不了了之。
“皇後娘娘與皇上自從永璟去世後便常有些冷。因著六公主的事又起了些疑心,初一不去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這一年來,皇上每逢初一十五,能有一夜去那兒便是好的了。”慶嬪低聲地說著。
魏芷卉勾了勾唇,眼看著初菱拿了兩碟子斑斕流心綠豆糕過來,她示意初菱端了一碟子給幾個孩子,說道:“聽說純貴妃這幾日,身子不好?”
舒妃點了點頭:“說是得了咳疾,有些氣短。”
純貴妃這一病,一直養到了中秋家宴。乾隆本不打算大辦中秋家宴,但上月,大小和卓的叛亂平定,戰事進入收尾階段。前朝一切順利,這裏辦場宴會,全當慶賀。
魏芷卉許久未曾見過蘇氏,今日一見,蘇氏瘦削了不少,吉服沉重,倒有幾分要壓垮她的意思。
宴會伊始,眾人說了幾句漂亮話,敬了幾杯酒,方才傳了歌舞。
不知是不是太後有意要捧宜芮,今日的歌舞,主角便是宜芮。
魏芷卉看著坐在殿中央優雅地敲著揚琴的人,似笑非笑。
太後確實不甘心鈕鈷祿氏的女子就此淹沒在後宮裏,當年用來牽製宜芮的忻嬪才失了寵,太後便迫不及待地要把宜芮捧上高台。
“竟不知這蘭貴人這般有才藝。”皇後坐在上首,淡淡的一句話,卻足夠傳到魏芷卉耳中。
她低頭飲了口酒,也不知宜芮會不會發現,從頭到尾,乾隆都不曾把視線放在她身上呢?
一曲終了,太後剛誇了幾句,打算把話頭引到乾隆那兒去,純貴妃便開始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聲,引得眾人皆是擔憂。
乾隆微蹙了眉,看著此時咳得臉都有些紅了的貴妃,問道:“怎麽了這是?朕不是說貴妃身子若是不適就不必來了嗎?”
純貴妃身邊的宮女此時正替貴妃順著氣,無暇答話,坐在魏芷卉身後的四公主倒是發了話:“額娘前些日子好些了,想著中秋家宴要團圓,方才過來的。”
魏芷卉聞言,無聲地歎了口氣,純貴妃是這宮裏最守規矩之人。
“皇上!娘娘咳血了!”宮女的驚呼讓眾人心頭一緊。
魏芷卉遠遠地看過去,純貴妃此時的臉色有些白,宮女手裏的帕子上也已沾了血。
乾隆看了眼不遠處的四公主元瑾,吩咐道:“先送純貴妃回去,再叫個太醫過去,元瑾和永璋福晉過去陪著。”
看著麵色慘白的純貴妃被四公主和福晉攙扶著離開,魏芷卉桌下的手攥緊了手裏的帕子。
經此一事,宜芮的揚琴彈得再好,乾隆也無意再關注,原先為了中秋佳節準備的煙火也亦是如此。
宴會結束,乾隆與皇後還有魏芷卉去了趟茹古涵今看望純貴妃。
“純貴妃脾肺兩虛,故而咳嗽氣短,長此以往便會咳血。”太醫向乾隆和永璋稟報,頓了頓,又道,“如今重要的,還得是先把純貴妃接回宮中靜養才是。”
乾隆揮手示意太醫先退下,視線在永璋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說道:“明兒一早,你和永瑢元瑾先送你額娘回宮。”
“兒臣明白。”
魏芷卉從內殿出來的時候就聽到這句話,如此看來,其他人回宮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皇上,皇後娘娘,純貴妃醒了。”魏芷卉福身匯報道。
她側身讓了二人進去,她已經和純貴妃說了幾句話,也不急著摻和進去。
“天色已晚,今兒是中秋,皇上要去武陵春色,臣妾便先回宮了。”魏芷卉朝乾隆笑了笑,欠身告退。
此時這兒隻有幾人,若是她此時不走,一會兒乾隆跟著她回天然圖畫,沒得讓皇後紅眼自己,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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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宮已有半月,純貴妃靜養景仁宮,隻是病情卻未見多少起色。
一時間,後宮的事全都在皇後身上,隻是誰都知道皇後如今閑暇之時便在翊坤宮吃齋念佛。
魏芷卉九月初九生辰這一日,伴隨著眾人給太後請安,同時而來的還有乾隆的一道旨意:“令妃入宮十四年,在妃位上坐了也有十餘年了,為朕誕育兩位公主一位阿哥,如今後宮之事,雖有皇後主理,隻是皇後自永璟去世以後,身子也時常有些小病小痛,不宜太過勞累。朕已決定,令妃魏氏,晉位貴妃,協理六宮,於十二月初五行冊封禮。”
魏芷卉還未來得及反應,耳邊便傳來了源源不斷地恭喜:“恭喜令貴妃。”
上座的太後與皇後的神色看不出一絲異常,但隻有當事人知道,乾隆這是先斬後奏。
曆來聖旨裏都有一句“特仰承皇太後慈諭”,隻可惜乾隆這個想法,太後根本不知道。
她在心裏勾了勾唇,看來這個兒子在魏芷卉的事情上,對自己沒有太多信任。
自純貴妃病後,人人心裏其實都有一絲最壞的打算,那日福芳問她,純貴妃若是真有不行的那天,貴妃之位她意圖給誰。
她想起她那日的分析來:“妃位裏三個人,各個都有孩子,若論數量,該是令妃;若論寵愛仍是令妃。令妃坐這個貴妃之位是早晚的事,至於那另一個貴妃之位,愉妃不受寵,縱然母憑子貴,也沒有那一日,舒妃雖養著淑嘉皇貴妃的孩子,但到底出身大族,皇帝不會讓她坐上更高的位置了。”
她歎了口氣,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皇後,看皇後那樣,隻怕也是不知道的。
她搖了搖頭,皇後坐這個位置,愈發不如最初那樣了。
“怎麽,高興地都忘記謝恩了?”太後的視線自重落在呆滯了的魏芷卉身上,笑著開口,也算是暗示了乾隆自己已然應允。
魏芷卉這才起身,在中間鄭重地跪下:“臣妾謝皇上隆恩,謝太後謝皇後娘娘。”
“起來吧。”
魏芷卉再抬頭時,正好迎上乾隆灼熱的目光。
今時今日,純貴妃病著,她再也沒有理由拒絕這個貴妃之位。
“今日是令貴妃的生辰,皇上此時晉封妹妹,也算是生辰的賀禮了。”皇後的漂亮話絕不缺席。
詔封貴妃以後的日子,魏芷卉的寵愛更是源源不斷。
隻是景仁宮那邊,卻沒有多好。
純貴妃的病始終未見好轉,前些日子永璋去給乾隆回話時也曾提起有所好轉,但不過一兩日,病情又複發了。
魏芷卉脫了護甲,剝了一顆自己剛做出來的糖炒栗子遞過去,看著滿臉愁容的乾隆問道:“皇上有心事?”
乾隆歎了口氣,說道:“純貴妃的病沒什麽起色,昨兒去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提起先讓內務府備下,也提起衝喜一事來。永瑢與元瑾還未成婚,朕還在物色人選,也不可此時為了衝喜,就隨意地挑個人選。”
“自然,公主和阿哥的婚事還得好好操辦。”
魏芷卉將碗裏剝好的幾枚栗子往乾隆麵前推了推,自己則走到了他身後,纖纖玉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揉按著。
“既是衝喜,也不拘於隻是純貴妃的喜,橫豎隻要宮中有喜即可。”
魏芷卉的話提醒了乾隆,乾隆抬手把肩膀上的手拉了下來,魏芷卉半靠在案前,看著乾隆。
“即使如此,朕便大封六宮。”乾隆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慶嬪家世不敵忻嬪,但既是撫養了八公主,合該晉晉位分,就晉為妃位。多貴人一腔熱忱,隻是朕有負於她,就晉為豫嬪,居啟祥宮主位。旁的,你可有什麽想法?”
魏芷卉聞言,垂眸思考,有負於多貴人是什麽意思,她知道。
多蘭一腔癡情,然而入宮至今,乾隆都極少翻她的牌子,便是去了,也都是白日裏略坐坐便走了。
“皇上提起元安,倒讓臣妾想起來當日驚蟄毒蛇一事,緊急關頭,還是穎嬪妹妹心思縝密,反應迅速,派人就近去儲秀宮取了雄黃粉來,那毒蛇才能那麽快地死了。”
乾隆抬頭看著她,她發間那枚金絲八寶攢珠釵,當日那原先的那一隻,被她扔了出去擋蛇,如今這一枚,是他命內務府重新定製的。
雄黃粉這事兒他聽過,但聽過便也忘了,當時不過是派人賞了些東西過去。隻是今日再看到這枚發釵,又聽她說起那些事,當日的驚慌仍舊在眼前浮現,還有她那一夜的啜泣與夜半時分的噩夢,又一次回到他的腦海之中。
“穎嬪出身蒙古,又有當日相救一事,就與慶嬪一道,晉位為妃吧。如此一來,妃位之上,也算得上四角齊全。”乾隆的聲音有些低啞,也許是想到了驚蟄那會兒的事情,他此時不由得握緊了魏芷卉的手。
魏芷卉不知他為何突然這樣,一時無法,隻能任由他握著。
大封六宮的名單在當晚就送去了壽康宮和翊坤宮。
皇後看著名單上清一色的與令貴妃交好的人,不由得有些吃味,但也不能說什麽二話。
至於太後那兒,她如今雖也看重魏芷卉,但這個名單擺在麵前,她也不眼看到魏芷卉過分獨大。
因此,當名單再回到乾隆手裏的時候,上麵多了一條:蘭貴人晉位誠嬪,居景陽宮。
乾隆沒有否決,太後的懿旨,沒必要違背,橫豎都是為了純貴妃衝喜。
大封六宮的旨意一下,後宮又是煥然一新的景象,乾隆去過景仁宮,純貴妃的氣色,也確實有所好轉。
如此一來,眾人紛紛開始期待年底的冊封禮,畢竟,行過冊封禮那才是正兒八經地冊封。
作者有話說:
令貴妃啦!!!
嘉慶boy也快來了哈哈哈哈感謝在2022,07,04 09:05:00~2022,07,04 23:47: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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