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冰煮羊
第87章、冰煮羊
闊別許久的草原上, 乾隆與魏芷卉一人一馬,悠閑地欣賞著木蘭圍場的夕陽。
乾隆趁著魏芷卉四處張望的功夫側頭看了她一眼, 不禁回想起, 剛才兩人一路從馬場騎到這兒來的樣子。
好幾年了,當初那個不敢上馬,即使上了馬也分不清方向的人,此刻已經能與他一起肆意馳騁了。
一身騎馬裝在她身上, 已不再似最初那樣有些奇怪。此刻倒是真有幾分滿蒙女子的風範了。
這麽看著, 自己倒落在了後頭。
“皇上!咱們該回去了!攸寧今日還沒見過皇阿瑪, 怕是會哭呢。”
暮色西沉, 她轉過頭, 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夕陽金燦燦的光輝投射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玉白色的獅子玉此刻也變得橙黃。
提起幼女,二人俱是心頭一暖, 乾隆的神色柔了幾分,拽了拽手裏的韁繩, 加快了馬兒的步伐,說道:“那便回去,去看攸寧。”
說完, 兩人相視一笑,快馬朝馬場的方向去了。
一路未曾停歇, 直到馬場, 乾隆看著魏芷卉利落地從獅子玉上一躍而下,欣慰地一笑。
魏芷卉停在獅子玉麵前,抬手撫了撫當年它受傷的地方, 如今已經痊愈, 卻仍舊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所幸有毛發擋著,若不扒開毛發,倒也看不出來。這道疤,倒是時刻提醒著她當日的險狀。想著舊事,她不禁多摸了幾下獅子玉的腦袋。
乾隆察覺到她的視線,上前攬過她的肩,安撫性地揉了揉獅子玉的腦袋,說道:“獅子玉康複得很好。”
魏芷卉勾了勾唇往乾隆的方向輕而短暫地靠了下,輕聲嗯了一聲。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二人方才回頭。
“臣參見皇上。”魏芷卉與乾隆回身望去。
隻見一個身著蒙古服飾,較乾隆年長一些的人站在二人身後,魏芷卉並不熟悉。
乾隆朗聲笑了幾聲上前把人拉了起來,指了指身邊的魏芷卉說道:“這是令妃,你不常入宮,見得不多。”
說完又轉向魏芷卉說道:“這是超勇親王策棱與聖祖固倫純愨公主的兒子成袞紮布。”
魏芷卉朝成袞紮布微幅了身子,以示問安。
“見過令妃娘娘,聽聞令妃娘娘前些日子誕育公主,還未曾來得及恭喜。”成袞紮布笑著說道,隨後又側了側身,說道,“天色不早,皇上與娘娘先回吧。”
乾隆點了點頭,牽起魏芷卉的手往外走,經過成袞紮布時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明日圍獵,朕當與你再好好切磋。”
說完,二人便笑著離開,魏芷卉聽他提起圍獵,說道:“說起圍獵倒叫臣妾想起來,與皇上閑來騎馬臣妾尚可,隻是圍獵,隻怕臣妾如今身子剛好,不適合。”
乾隆聞言,握緊了魏芷卉的手:“朕明白,明日你且好好休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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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令妃誕下公主後的首次木蘭秋獮,乾隆亦是十分重視。
忻嬪有孕,聽聞其身子頗為不適,乾隆與皇後多番提起不必前往,然忻嬪依舊堅持要來。
次日的圍獵更見乾隆對此次秋獮的重視,隻是此次圍獵,乾隆不僅沒有帶上令妃一起,就連從前次次都要帶上的蒙軍旗的穎嬪和和敬公主也未曾帶上。
令妃難得站在不同的視角看乾隆圍獵,亦有別樣的心境。
圍獵結束,乾隆還未回來,賞賜便已來到魏芷卉身邊。乾隆身邊的太監走至眾人麵前說道:“皇上獵得墨狐,特地說了將墨狐皮賞賜給令妃娘娘。”
魏芷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皇後,此時此刻,皇後麵色無波,倒叫魏芷卉有些不安。
“墨狐皮尊貴,皇後娘娘正位中宮,本宮不過是一介妃位,公公莫不是記錯了。”魏芷卉隻看了那墨狐皮一眼,倒叫那太監迷糊了,但很快又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說道:“娘娘說的是,都是奴才糊塗了。”
說罷,又把那墨狐皮送去了皇後那兒,皇後也不曾看那墨狐皮一眼,也不揭穿令妃與那太監言語間的紕漏,隻吩咐了容覓收下。
待圍獵結束,德忠方才又取了一整塊新的墨狐皮給了魏芷卉,並輕聲說道:“方才那太監不懂事,讓娘娘費心了。”
魏芷卉看了眼那墨狐皮,成色確實不錯,又厚實,轉眼冬日,確實是做大氅的不二之選。她微微揚了嘴角,不曾言語。
是夜的篝火晚宴,太後不曾出席,魏芷卉與純貴妃分坐在乾隆與皇後身側。
眾妃嬪落座時,乾隆尚未到場。
又過了一會兒,乾隆方才抱著一個兩三歲的男孩走進來。
“皇上抱的是誰?”婉嬪疑惑地問道。
魏芷卉本不知道,但在看到乾隆身後跟著的成袞紮布時,隱隱猜到了這個孩子應該是成袞紮布的孩子。
她看了同樣疑惑的舒妃微微一笑,剛想開口解答,就聽忻嬪已然開口。
“皇上身後的是固倫純愨公主與策棱的兒子成袞紮布,皇上抱著的是他的兒子。”忻嬪看了一眼婉嬪,言語間有些傲氣。
舒妃似笑非笑:“到底妹妹身份尊貴,見多識廣。”
“固倫純愨公主的生母通嬪與成妃娘娘交好,成妃娘娘又是嬪妾的族親,嬪妾自然見過。”
魏芷卉輕嗤了一聲,這些日子忻嬪仗著自己連番有孕愈發得高傲起來了,隻怕她還不知自己這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在這個時代頻繁生子的危害吧。
乾隆在眾人行禮的時候把孩子給了身後的成袞紮布,落座以後,又提起了這個孩子,言語間盡是稱讚。
也是此時,魏芷卉知道了這個名叫拉旺多爾濟的孩子,比攸寧年長兩歲。
酒過三巡,成袞紮布與乾隆表兄弟二人此刻亦是敞開了心扉地聊天,成袞紮布半開玩笑地朝乾隆舉杯,說道:“當年母妃與父王,算得上是滿蒙聯姻,今日若臣這幼子能有幸與皇上膝下的公主結親,也算是親上加親之喜。”
成袞紮布此言一出,後妃們更是神色各異。
策棱生前戰功赫赫,當日純愨公主成婚時不過是和碩公主,後念及策棱累累戰功方才追封固倫公主。
可如今成袞紮布有策棱之子的前綴在,若與他的孩子聯姻,隻怕生母的位分也低不到哪去。
乾隆雖有好多兒子,可膝下女兒卻不多,而如今與拉旺多爾濟適齡的,也唯有一歲的六公主和剛出生的七公主。
一時間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令妃和忻嬪身上,就連乾隆也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魏芷卉和忻嬪。
皇後開了口:“放眼宮裏,六公主與七公主還算適齡。”
“忻嬪妹妹身份尊貴,如她所言,當年成妃與固倫純愨公主的生母通嬪娘娘關係親厚,若是能讓六公主嫁與蒙古也是適合的呢。”怡嬪看了一眼忻嬪,無聲地冷笑了一下,說道。
乾隆聞言,狀似不經意地瞥見忻嬪臉上淡淡的笑意,皺了皺眉,忻嬪不適合,六公主亦不適合。
他舉起酒杯抿了口酒,餘光看了眼身側若無其事地嚐著碗裏的冰煮羊的人,不知她心裏在想什麽。
“若是五公主還在,倒是一段良緣,雖年長了一歲,但卻是嫡出。”蘭貴人的一句話倒是讓皇後的臉徹底垮了下來,五公主的薨逝對皇後而言始終都是一個難解的心結,如今驟然被提起,更是不悅。
眾人也不由得看向蘭貴人。
魏芷卉隻覺得這出戲好看得很,是不是攸寧嫁過去不知道,這段曆史她了解的不多。反正就算嫁過去了,她也有辦法讓攸寧變成不遠嫁,橫豎有和敬公主的例子在前。
“臣妾失言,還請皇上恕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的宜芮,這才上前跪下請罪。
乾隆飲盡了杯中的酒,看了眼蘭貴人,揮了揮手:“起來吧。”
說罷,又看向此刻有些欲言又止的成袞紮布,朝剛會走路的拉旺多爾濟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
魏芷卉看著那奶團子盡力地邁著大步朝乾隆走來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參見皇上。”小小的一團,卻故作大人模樣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又邁著小短腿往乾隆的椅子上爬的樣子,又一次逗笑了魏芷卉。
不得不說,這樣可愛的孩子若能與攸寧那樣活潑的孩子成婚,倒也相配。
,才幾個月就想著給女兒找駙馬!魏芷卉腹誹。
乾隆將魏芷卉嘴角不經意上揚的笑容和看著拉旺多爾濟目不轉睛的視線盡收眼底,一把抱過了拉旺多爾濟,笑著說道:“七公主攸寧是朕與令妃的第一個孩子,如今令妃在宮裏位分僅次於皇後與貴妃,攸寧一樣身份尊貴。”
說罷,他轉頭看了眼李進,說道:“傳朕旨意,七公主攸寧,封固倫和靜公主,劄薩克和碩親王成袞紮布第七子拉旺多爾濟為公主額駙,婚期等公主成年再議。”
旨意一下,就連魏芷卉在內都是一驚。
向來皇後之女才有封固倫公主的資格,嬪妃所出之女都隻能封和碩公主,且都是成婚時才得封號。
攸寧不過出生幾個月,這未免太過張揚。
“攸寧尚且年幼,又是庶出,皇上將其封為固倫公主,於禮不合……”魏芷卉轉頭看向乾隆。
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兒有錦繡前程,隻是攸寧如今還小,自己又才隻是妃位,她屬實是不太希望自己的孩子這麽小就被推上風口浪尖。
乾隆卻沒有收回自己的旨意,反倒說道:“咱們的攸寧擔當得起固倫公主。”
“隻是公主的封號怕是與孝賢皇後的和敬公主重了音,不知皇上選的是哪個靜字?”純貴妃看了眼此刻麵色並不算太好的皇後,問道。
“《詩經》雲,靜言思之。又雲,琴瑟在禦,莫不靜好。靜者,和睦安靜。與公主閨名中的寧字相稱。”乾隆沒有猶豫就出了口,好似早已給公主定下了封號。
攸寧還小,這樣的場合自然不曾出席,魏芷卉起身行了禮:“臣妾替攸寧謝皇上隆恩。”
成袞紮布此時酒也早已醒了,又或者說,他本就喝的不多。
“臣叩謝皇恩,今日得見令妃娘娘駕馬,英姿颯爽,想來固倫和靜公主將來亦能繼承娘娘風範。臣與犬子日後也定當為皇上與大清效犬馬之勞。”
拉旺多爾濟可愛歸可愛,此時見自己阿瑪跪下了也忙從乾隆身上下來跪下:“謝皇上。”
“恭喜令妃娘娘。”見七公主下嫁蒙古已成定數,眾人也紛紛舉杯道了恭喜。
這一晚,魏芷卉的酒喝得不算少,以至於乾隆來到她營帳中的時候,魏芷卉早已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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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幾家歡喜幾家愁。固倫公主的冊封意味著魏芷卉的位置愈發穩固,那個空缺的貴妃之位遲早都是她魏芷卉的。
皇後摁了摁眉心,固倫的封號無疑是在打她的臉。
容覓端了醒酒茶來,皇後沒怎麽喝,隻是問道:“永璟怎麽樣?”
“乳母說一切都好。”
皇後放心地點了點頭,隻要永璟沒事,又有永璂,自己的後位和日後的生母皇太後之位自然有所保障。
隻是,仍舊不能保證,乾隆心裏是不是有讓魏芷卉登臨後位的心思。
她看了眼外頭,一片寧靜,可誰知到各人心裏裝了多少心思呢?
草原上的黑夜靜謐不已,各處如今都安靜了不少。
怡嬪帶了宮女在外頭走著:“那耳墜是早些年皇上賜的,快給我找找。”
宮女打著燈籠遍尋不見,卻無意中看見月光下的幾抹黑影,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又招呼了怡嬪。
“不是說好了,務必說服皇上讓六公主嫁過去的嗎?你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真是白白可惜了成妃與通嬪的姐妹之情,你倒好,反過來替令妃說話!真不知道她哪裏好了,不就是仗著得寵嗎?入宮十年都沒生,如今才生了一個就巴巴地一個個都去巴結!”
“聖意難違,另外,位分有別,娘娘慎言。至於外祖母與成妃的交情,與臣無關。臣亦有自己的考量。”
怡嬪躲在角落裏,看著這熟悉的身影,冷笑一聲,看來這族親的麵子也不過如此。
“罷了,回去吧。不找了。”怡嬪轉了身,也不管這皇上親賞的耳墜了。
隻是身後講話的人卻在離開的時候意外地瞥見了不遠處掉落的耳墜,是熟悉的宮中式樣,年頭有些久,卻有些熟悉。
細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景陽宮那位那兒見過,思及此,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耳墜,擔憂方才的對話是不是被人聽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恭喜我們七可愛出生才幾個月就有了駙馬耶!
昨天評論區好多新鮮的崽!
耶耶我都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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