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冰糖血燕雪梨盅
第78章、冰糖血燕雪梨盅
魏芷卉沒有再抵抗, 被乾隆半擁著拉進了內殿,初菱替她將剩下的發飾和衣服上的圍脖弄好, 退回了身後。
“臣妾想去承乾宮。”她沒有看乾隆, 呆呆地望著前方,說道。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舒妃於她,是難得的知己。
“承乾宮此刻有太醫照料, 正混亂著, 你如何去得?”乾隆扶了扶額, 承乾宮那邊用過午膳方才發覺不對勁, 太醫院第一時間就去了翊坤宮和養心殿報信, 他一得到消息就把杜茂派去了承乾宮,自己也並不清楚二人的現狀,隻是單單地了解了下二人是如何感染的。
得到消息時他也問了永壽宮的情況, 聽說這些日子兩宮並無來往才放下了心,等到她午憩睡醒的點到了, 他怕她要去承乾宮,這才趕了過來。
魏芷卉聽著乾隆的話,嘴角撇了撇, 眼看著眼淚就要下來,乾隆握住她的手, 說道:“別哭了……你若想去, 一會兒朕讓人去看看那邊如何了,若是穩定些了,朕帶你去。”
她看著被握住的手, 又淚眼婆娑地望向他:“真的嗎?”
乾隆輕歎了口氣, 回身看了眼李進:“去承乾宮打聽下消息。”
說完, 他又看向魏芷卉,問道:“這下信了?”
魏芷卉抿著唇點了點頭。乾隆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把她輕輕拉到自己懷裏,伸手輕撫著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子衿,朕不是不讓你去,是怕你出事,可你一哭,朕又不敢攔著你。”
“可是姐姐……怎麽會感染呢?”魏芷卉在他的懷裏抬起了頭問道。
乾隆安撫著她,輕聲答道:“朕問過今日來通報的人,說是五日前,舒妃帶著十阿哥去禦花園玩,碰上了幾個修剪花枝的宮女,十阿哥看他們修的花好看,便吵著要舒妃帶她看,這一看,就和那幾個宮女搭上了話,便感染了……”
魏芷卉許久不曾說話,隻無聲地淌了眼淚,乾隆輕歎,俯身捧著她的臉把臉上的淚水吻去,無奈地說道:“別哭了,朕問過杜茂,治療時疫的方子正在研製,已經有了眉目,別太擔心。”
她不能不擔心,她知道十阿哥的結局,但卻也隻知年幼夭折,她不知道這一關他能不能闖過去,她很怕如果不行,舒妃日後的日子該如何過。
殿門打開,知是李進來了,魏芷卉慌亂地從乾隆懷裏退出來,急吼吼地問道:“如何?”
“太醫說,舒主兒和十阿哥如今都正高燒不退,已經先開了藥緩和,但時疫的藥方還未出來,此時仍沒有十足的把握。”
魏芷卉的心裏咯噔一下,緊緊握住乾隆的手,一雙淚眼直直地盯著他,生怕他因為李進的話不讓他去承乾宮。乾隆轉頭對上她哭紅了的眼睛,歎氣:“罷了,讓你去看一眼,但你得向朕保證,帶好了麵紗不準摘下來,隻遠遠地看著,不許進內殿。”
猶豫良久,魏芷卉還是隻能點了點頭。
魏芷卉頭戴麵紗站在承乾宮門口,一時間有些不敢上前,初菱在身側扶著她,乾隆也站在她的身側,握著她的手。
承乾宮內,此刻並不算混亂,隻是來往伺候奔波的宮女不少。
魏芷卉深吸了口氣,踏了進去。
寢殿內,琴支頭戴麵紗跪坐在床邊照顧著舒妃。魏芷卉隱隱能看見舒妃安靜地躺在床上,麵色有些蒼白,不見生氣,額上蓋著一塊冰過的手巾,寢殿內未見十阿哥,或許是在偏殿吧。
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魏芷卉的臉上又淌了淚,親近之人患病,心中的擔憂難以退去。
聽聞魏芷卉和乾隆來了,杜茂和琴支皆戴著麵紗出來,在屏風後跪下請安。
“舒妃與十阿哥身子如何了?”乾隆看著此時有些失語的人,替她開了口,又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
“回皇上,舒妃娘娘身體強健,病症不算太重,但十阿哥年幼,身子不比大人,病症要重一些。”杜茂的聲音底氣並不算足。
“朕要你研製的藥方研製的如何了?”乾隆聞言蹙起了眉。
“太醫院諸位同僚都在緊鑼密鼓地日夜研製中,已有了一些眉目,隻是對於一些藥的用量尚須斟酌。”
魏芷卉這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聲線顫抖地問道:“杜茂,你有幾成保證能治好舒妃和十阿哥?”
杜茂猶豫一會兒,說道:“若藥方出來,微臣尚有九成把握,不然的話,請娘娘恕微臣無能,時疫凶險,微臣僅有五六成的把握。”
魏芷卉聞言,下意識地握緊了乾隆的手,說道:“本宮不管,本宮要你務必悉心照料好皇子和舒妃!”說完她又叮囑了琴支:“好好照顧好你們主子和小阿哥!”
她聽到琴支在屏風後哽咽著答話:“奴婢明白。”
乾隆看了眼此刻狀態並不算好的魏芷卉,開了口:“下去伺候舒妃吧。”他又看向身側的人,說道:“先回去吧,你在這兒,他們還要擔心你的身體。”
魏芷卉這才意識到,二人在這兒,於乾隆也是一個危險,她輕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轉過了身,在心裏默默祈禱著殿內的二人可以安然無恙。
祈禱著等他們在醒來的時候,十阿哥還能咿呀著喚一聲:“令娘娘。”舒妃還可以和她一起談天說地。
乾隆親自送了她回永壽宮,陪著她坐了許久,直到她的情緒有所好轉了才回了養心殿。時疫期間,他下令各宮都不可出自己的寢宮,他今日已是帶頭觸犯了。
等乾隆離開,魏芷卉看了眼進來的初菱,手裏端著一碗冰糖血燕雪梨盅:“娘娘,先用些吧。”
魏芷卉把碗放在一旁,說道:“把含雲叫進來。”
看著站在麵前的二人,魏芷卉拉過二人的手,輕歎一口氣,說道:“今日午後可弄疼你們了?”
二人搖了搖頭,初菱說道:“娘娘別折煞奴婢了……娘娘也沒用多大的勁兒,根本就傷不到的。”
魏芷卉拍了拍二人的手,站起身,從妝台抽屜裏拿了一個紫色的小圓缽,塞到二人手裏:“這是化淤青的,回去看看可曾傷到了哪裏,又有哪裏青了,擦擦。”
初菱接過圓缽,她認得,那還是木蘭墜馬的時候杜茂開的藥膏,化淤有奇效,含雲自然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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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日,承乾宮的消息每日都有人傳到魏芷卉的耳中,但她清楚,這些消息都是宮人們撿了好聽的說的。
杜茂關於時疫方子的好消息在一兩日後終於傳來。
“杜太醫派人來告訴娘娘,說藥方已經製成,隻是這方子的用量對於大人是可行的,能保證無事,但對於十阿哥這樣的孩子,卻是藥效太猛,對身體無益,因此隻能減少一些用量,因此見效也要慢一些。”小高子一邊說一邊斟酌著看著魏芷卉,真怕哪句話說重了讓自家主兒擔心。
魏芷卉早已沒了說話的心情,這樣的消息於她而言談不上多好,似乎是在暗示她,十阿哥逃不過這一劫。
有了藥方時疫變得可控很多,等到一切安頓一些的時候,魏芷卉才被允許每日可以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可以去承乾宮。這時候的舒妃母子,已經感染時疫快半個月。
舒妃雖依舊是高燒不退,但在杜茂的治療下,已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神思也清明許多,此刻魏芷卉坐在屏風後麵,宮女上前告訴她時,她亦能有所反應。
“你們主兒說什麽了?”魏芷卉問屏風後的琴支。
“主兒掛念皇子,問奴婢十阿哥如何了?”琴支說著有些哽咽。
魏芷卉一時接不上話,十阿哥嗎?杜茂不敢下猛藥,藥效太猛對孩子也是傷害,一個不當亦有性命之憂。他隻能減少用量再用補藥,隻是時疫凶險,對孩子更甚,十阿哥的身子並未有多大的好轉。
“你怎麽答得?”
“奴婢說,小阿哥與娘娘母子連心,娘娘好了,阿哥也好了的。”
魏芷卉點了點頭,讓琴支進去伺候,又讓她帶了話讓舒妃好好養著,說好了以後給她做家鄉菜吃。
家鄉菜,也許她能懂的吧。
還剩一些時間,她去了偏殿,偏殿裏,十阿哥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高燒讓他長久地處於一個意識不清的昏睡狀態,即使醒著也並不太清醒。
她遠遠地看了一眼,一時間難以想象若有那一日,舒妃又該是如何的反應。
也許是一語成讖,琴□□一句“母子連心”,倒真是連了心。
當魏芷卉收到舒妃高燒已退,身子好了的消息後沒多久,還有一個壞消息也來了。
“十阿哥昨兒夜裏好轉了些,體溫沒有前些日子高了,可今兒早晨過後又上來了,乳母喂了藥也無濟於事,至今一直滾燙著。”
魏芷卉一邊聽含雲說著,一邊已經出了永壽宮:“含雲去養心殿告訴皇上,初菱隨本宮去承乾宮。”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承乾宮裏,原先的屏風已經被撤去,舒妃躺在床上,氣色雖未有多大的好轉,但確實比起前幾日要好了不少。
“本宮的話如今你們也不聽了嗎?”魏芷卉一進殿就聽舒妃輕聲嗬斥著地下跪著的幾個宮女。
“姐姐這是怎麽了?”魏芷卉勉強擠了一個笑容問道。
“十阿哥呢?”舒妃問得簡單。
“在偏殿呢,姐姐放心,有乳母與太醫照看著,自然是沒事的。”魏芷卉低聲說著。
舒妃打量了兩眼魏芷卉,並不太相信:“太醫說了,我已經好了,可我為什麽還不能見我自己的孩子?”
“十阿哥還未痊愈,更何況姐姐也才剛好,如何能去?若是再被感染了,如何是好?”魏芷卉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姐姐難道不知道時疫有多可怕?”
舒妃放在被子上的手抬起來,握住魏芷卉放在腰間的手,壓低了聲音,似是鼓足了勇氣問道:“我擔心的事要發生了是嗎?”
魏芷卉一聽便知她所說的是什麽,即使是知道結局,這三年,這一路,舒妃對這個孩子都傾盡了心血。
她沒有停頓太久,說道:“不會的。”
剛說完,在殿外候著的小高子突然進來,麵色匆匆,看到舒妃的時候又斂了神色,隻是看著魏芷卉,欲言又止。
“說話!”舒妃在看到小高子表情的那一刻,心裏就激起了一絲異樣的直覺,此刻見她沉默著,更是著了急。
小高子不敢擾了病人的心緒,隻能看著魏芷卉,直到魏芷卉無奈地點了頭,小高子方才開了口:“十阿哥……不太好。”
作者有話說:
今天作者沒話說
那就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