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蛤蜊釀蝦滑
第73章、蛤蜊釀蝦滑
自皇後有孕以後, 後宮的事,都落到了純貴妃身上。當然, 嘉貴人被禁足之後, 後宮倒也尚算安寧。
倒也談不上這些日子宮裏都發生了什麽大事,無非就是前段時間猶豫阿裏袞女兒去世,身為族親而回家待了一段時間的宜芮,又回了宮罷了。
一時間, 魏芷卉的日常又回到了小廚房和養心殿的日子。每日不是豆角煎蛋就是手撕醬油雞, 或者黃豆燜豬腳和辣子雞翅還有酸菜魚, 她還嚐試做了揚州獅子頭。
隻不過比之從前不同的是, 魏芷卉多了個承乾宮的去處。
十阿哥已經快滿月了, 圓嘟嘟的臉蛋摸起來軟軟的。魏芷卉往常去看他時,他倒也常咯咯地笑著,總能把二人逗得開心。
轉眼便又是海棠花開的四月, 皇後即將臨盆,一時間宮裏頭人人都盯準了中宮的肚子, 擔心皇後產下嫡子,這樣,旁人的孩子便都成了陪襯紅花的綠葉。
皇後在四月, 生下了嫡子十二阿哥,烏拉那拉氏多年未有身孕, 如今不僅有孕, 又一舉得男,對期待嫡子許久的乾隆與太後而言無異於驚喜,隻是對於後宮中的其他人來講, 卻不見得是一件多大的喜事。
乾隆在十二阿哥滿月這日, 賜名“永璂”, 璂琪皆是美玉,在乾隆格外看重五阿哥永琪的時候,永璂的出生讓人不得不懷疑,永琪是否會被這個嫡子而後來居上。但同樣,也能看出,乾隆在十二阿哥出生之初,對這個孩子是有過美好的希冀的。
然而,在永璂滿月後的一個月,宮裏頭卻出現了各種關於皇後和十二阿哥的傳聞,有的還牽扯著愉妃與五阿哥。
一日,魏芷卉從承乾宮回來,途經禦花園,聽得樹下幾個花房修剪花枝的宮女在那兒竊竊私語:“誒,你聽說了嗎?聽說皇上給十二阿哥賜名永璂是動了國本之念。”
“可不是嗎,隻不過,這先前人人都說,皇上器重五阿哥,有立他為太子的意思,連帶著對愉妃娘娘也好了不少呢。你說這會兒,愉妃娘娘會不會紅眼?”
“誰知道呢?不過皇後這輩子怕是有這一個兒子就不用愁了吧?”
“大膽!”魏芷卉站在不遠處聽了幾句實在難以入耳,隻得打斷了對方。
幾個小宮女看著眼生,也未曾見過魏芷卉,隻是看著她身上上好的蜀錦和頭上戴著的金海棠步搖卻也已經彰顯了她的地位。
幾人慌忙地停了手裏的活兒匆匆跪下:“奴婢一時失言,還請娘娘恕罪。”
魏芷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在宮裏做事最要緊的便是管住自己的嘴,若是管不住,看到那兒了嗎?慎刑司就是你們的去處。”她往慎刑司的方向努了努嘴。
幾個宮女忙不迭地叩頭:“奴婢知錯,再不敢了。”
魏芷卉沒再說什麽,帶著初菱離開。
稍遠一些,魏芷卉問道:“這幾日宮中怎麽回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前幾日走在宮裏也常聽一些長街打掃的宮女議論紛紛。當今聖上正值盛年,這些太子之爭簡直是無稽之談,什麽時候,立誰為太子竟成了花房宮女工作時摸魚的談資了?
“奴婢也不知道,娘娘聽到的還是少的,奴婢與下人們接觸得多,聽到的謠言也自然是格外多些。”
魏芷卉蹙眉,輕聲問道:“還有別的謠言麽?”
“說皇後娘娘和孝敬憲皇後同出烏拉那拉氏,自然也是一樣,與子嗣無福。”
初菱簡短又小聲的一句話,卻讓魏芷卉渾身一震。孝敬憲皇後當日生下端親王弘暉後七年,端親王早殤,此後便再無所出。這樣的流言,既是在咒十二阿哥,也是在咒皇後。
“這樣的話以後別再說了,後宮不得幹政,更何況太子不太子的,都是一紙密旨的事,誰又會知道呢?這些謠言,聽過便也當忘了。”魏芷卉叮囑道。但她的心裏卻存了疑影,從前宮裏的謠言有從長春宮來的,也有啟祥宮的手腳,可如今這兩處都不再會有動作了,那究竟是何人在這宮裏大範圍地散布著謠言?
思慮之間,魏芷卉已經一路走到了永壽宮,看著今日自己出門前讓小廚房盯著的的鹵味拚盤,此刻已經端了上來。
辣鹵的藕片和鵪鶉蛋還有毛豆結,還有鴨脖、鴨翅和雞翅尖,有淡淡的八角香味。
魏芷卉看了看,取了幾個小碟子,把不同種類的鹵味放置起來,裝進九格的木盒裏,放進食盒,再帶上一壺桃花釀,讓初菱送去養心殿。
這些日子清閑,她如常一般每隔幾日便會送些東西去。
等初菱回來的時候,雖是空手,卻也帶來了一些新的消息。
“今年的夏天格外熱些,皇上說,十阿哥和十二阿哥還小,怕不適應宮裏的炎熱,說是要早些去圓明園避暑呢。”
乾隆並沒有提及同樣年幼的十一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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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七月,宮裏頭關於皇後的謠言已經漸漸平息,盡管背後的始作俑者仍然不曾查出。
天然圖畫的小廚房裏,魏芷卉已經許久不曾一個人親手做一桌子菜了。
青紅椒被切成尖長的條狀,與豬肚絲在鍋裏翻炒著;白菜燙軟後用葉片包裹肉餡,上鍋蒸熟後再加入秘製的醬汁翻炒;被煎至兩麵焦黃的鵪鶉蛋再加入辣椒翻炒後,不僅吸滿了湯汁,吃起來虎皮口感綿密富有嚼勁;醃製好的蝦仁與蛋液攪拌均後,隻在鍋中用鏟子推個一小會兒,等蛋液不再流出即可出鍋。
“娘娘,這些蛤蜊都已經開口了。”初菱在一旁說道。
魏芷卉點了點頭,把一旁含雲剝去了殼又去了蝦線的蝦仁和她切好的胡蘿卜碎遞給她:“做成蝦滑。”
初菱的動作很快,魏芷卉拉了二人一起,把蝦滑塞進蛤蜊的殼裏,然後把表麵刮平,捏緊殼。
一切準備就緒後將蛤蜊上鍋蒸熟,魏芷卉又將方才準備好的醬汁淋在蒸熟了的蛤蜊上,激起一陣淡淡的香味。
看著初菱把一道道菜擺上桌案,原先還空著的桌案此時放得滿滿當當,魏芷卉不僅有幾分成就感。沒有手機真遺憾,不然這樣難得的親自下廚,可不得拍張照,發個朋友圈,讓朋友圈先吃?
“娘娘,皇上從勤政殿往這兒來了。”小高子站在屏風後傳話。
魏芷卉換了件繡著荷花的青綠色紗衣,勾了勾唇,自己今日不過是難得地沒有派人去送吃的,他便自己來了。
她踩著花盆底,算準了時間,站在天然圖畫的門口,等待著,直到視野中出現了一抹明黃。
“大熱天的,不在裏頭等著,怎麽跑出來了?”乾隆嗔怪道。
話雖如此,此時的夕陽,映在她身上,連頭發絲都閃著金光。
他快步上前執起她的手:“去裏麵。”
“皇上可是聞著味兒來的?”魏芷卉笑著問道。
乾隆也不揭穿她,她昨夜不停地提醒他今日是乞巧節,今日又裝作沒事人一樣,但凡動動腦筋,也能知道她的腦袋裏在打什麽算盤呢。
桌案上一品爆炒豬肚、一品白菜卷肉、一品虎皮鵪鶉蛋、一品滑蛋蝦仁、一品腐竹鱸魚煲、一品清炒包菜、一品肉末豆腐、一品素炒杏鮑菇、一品蛤蜊釀蝦滑、一盅山藥羊排湯。
乾隆看了眼那道別致的蛤蜊釀蝦滑,從未見過這樣的吃法,倒讓他有些好奇。
察覺到他的視線,魏芷卉看了眼那碗她想做了好久的蛤蜊釀蝦滑,親自夾了一塊在乾隆麵前的碟子裏:“皇上嚐嚐?臣妾新學的。”
胡蘿卜碎的顏色與茄汁的顏色融合起來,格外的誘人。乾隆低頭嚐了一口,蝦滑與胡蘿卜融為一體,多了一分爽口,再加上蛤蜊的鮮美,引人不住地想多嚐幾口。
乞巧節有所準備的,也不僅僅是魏芷卉。一頓飯吃完,乾隆神秘兮兮地看向李進,問道:“可都準備好了?”
“都已備下了,娘娘與皇上現在去即可。”
魏芷卉看向乾隆,一臉的不解,可誰料乾隆也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隻是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時辰雖不算晚,但天色已經暗了。昏暗的宮中唯有月光照耀,前頭是兩個宮人舉著燈籠照路,身後也有人照路。
魏芷卉遠遠地看見上下天光樓此刻正亮著燈,不由得看向乾隆。
乾隆沒有轉頭看她,嘴角卻微微上揚。
上下天光樓的樓下並看不出什麽,宮人一路引了二人上去,魏芷卉才發覺了特別之處。
二樓的窗口,擺放了一壺茶,和幾碟子茶點,鑲著金邊的茶碗,象征著準備這些東西的人的身份。
“坐吧,嚐嚐這些茶點。”乾隆雖這麽說,但這卻也並不是今日的重點。
荷花造型的白娘子小巧精致,入口即迸發出淡淡的茶香味;桔紅糕看起來粉嫩精巧,入口微甜又散著淡淡的清涼;還有平素常見的綠豆糕,被做成了荷葉的形狀與白娘子相呼應。
茶碗裏,茉莉花茶淡淡的清香傳入鼻息之間。魏芷卉輕輕抿了一口,勾唇看向乾隆,輕聲問道:“皇上親自準備的?”
“和你的衣服可還想配?”乾隆悠悠地開口。
魏芷卉看了眼身上的荷花,剛要說兩個人有默契,就瞥見身側初菱抿著憋笑的表情,意識到了什麽將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轉了下,說道:“皇上又串通著初菱騙臣妾?”
乾隆看了眼李進,李進便退了下去。他向魏芷卉伸出手。魏芷卉順勢坐了過去,兩人依偎在榻上。
乾隆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這如何叫騙你?”
他指了指遠處淡淡的銀河,隻一會兒,絢爛的煙花在天邊綻開,斑斕的顏色在漆黑的夜幕上四散開來。煙花一聲一聲地綻放,魏芷卉的心也在隨著煙花沉悶的響聲一下一下地跳動。
身側的人,卻不曾關注這煙花,他一點不落地望著牽著自己手的人此刻笑意盈盈地緊緊盯著漫天絢爛的煙花。
乾隆握著魏芷卉的手緊了些,他轉頭與她一起,把這絢爛的煙花望入眼裏。
他知道這煙花何時停止。
在這煙花即將停止之時,乾隆轉過魏芷卉的身,俯身在她的唇上刻下一吻,纏綿又溫柔。雙眼緊閉,唇部的感官被放大,聽覺也被放大。聽著煙花在耳邊綻放,然後散盡,耳邊寂靜地隻餘兩人逐漸深沉的呼吸,還有他抽空低聲說的一句:“幸得一生同草樹,年年歲歲樂於斯。”
彎著的眼角與上揚的嘴角,在他心裏,是比這黑夜中絢爛的煙花更加美麗的存在。
作者有話說:
幸得一生同草樹,年年歲歲樂於斯。,[唐]趙彥昭《奉和幸安樂公主山莊應製》
好涼涼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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