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豬肚蓮子湯
第51章、豬肚蓮子湯
世界仿佛都停滯了。
壽康宮內的菊花和桂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隨著秋日的涼風,飄至魏芷卉的鼻息間。
魏芷卉的雙臂輕輕地環繞著乾隆的脖頸, 臉就靠在他的頸側, 淡淡的龍涎香比壽康宮的花香更醉人。
按說,他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此刻魏芷卉餘光瞥著他緊抿的唇,隻覺得他周身都散著寒意。
被他抱出壽康宮的時候, 她瞥見正殿門口站著的福芳姑姑, 她有些忐忑, 低聲地說了句:“我可以自己走的……”
乾隆沒回她, 隻是快步地往永壽宮的方向走去, 在李進拉著初菱避開的時候,乾隆冷聲地把人喊住:“去傳杜茂。”
永壽宮離壽康宮並不遠,但魏芷卉今日卻覺得這條路走得格外得久。
久到, 比自己跪在壽康宮祠堂裏的時間還要久。
永壽宮內,宮女太監們早已等候多時, 此刻見皇帝親自抱了自己主子進來紛紛低下了頭。
直到被人抱回了床上,魏芷卉的思緒才有幾分回籠。
她看著床邊麵色凝重的乾隆,微微坐起了身, 拉住了乾隆的衣袖,本是想說什麽, 此刻卻又有些不知所措。
在壽康宮的時候, 也想過乾隆會來把自己帶走,但卻也猜到太後是注定不會讓乾隆知道今日的事情的,她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總之在見到他的那一刻, 整個世界仿佛都是黑暗的, 唯有他們二人的周圍發著光。
此刻看著乾隆,太後說的那些話又在腦海浮現,莫名的委屈浮上心頭,看著他因為生氣而抿緊的唇,有那麽一瞬,她感覺自己回到了孝賢皇後的葬禮,他也是這樣的神情,責罵著兩個皇子。
她偏了視線,轉頭的那一刻,眼眶裏蓄了許久的眼淚驀地流了下來。
她魏芷卉慌亂地擦了眼淚,拉過一旁的被子想躺下。可久跪以後的膝蓋疼得厲害,酸疼酸疼的。頭上的發飾還沒摘去,一時間,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如心裏所願。
乾隆見她哭了,忙上前把人攬在懷裏,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一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朕來晚了。”
待她情緒緩和些了,乾隆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被上的手,低聲說著。
他看著她蜷曲在那兒的腿,歎了口氣,即使初菱和含雲此刻都已進來伺候,但乾隆都沒有讓她們動手。他輕輕地揉按了她的膝蓋問:“疼得厲害?”
“嗯。”魏芷卉甕聲甕氣地回答著。
“皇上,杜太醫來了。”李進適時進來。
乾隆點了點頭:“傳。”
說著又看向正在給魏芷卉除去發飾的含雲,吩咐著:“去給你們娘娘傳午膳來。”
杜茂並不敢多待,隻略看了看便跟了宮女下去開藥。殿內,初菱被魏芷卉趕下去休息了,含雲被打發去傳膳,唯有含翠侍奉在側。
乾隆始終把人攬在懷裏,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坐著,誰也不曾打破這寧靜。
直到含雲進來說午膳已經備好了,乾隆才輕聲問了句:“是起來吃,還是怎麽樣?”
魏芷卉遲疑了一會兒:“起來。”
乾隆笑著作勢要把她抱起來,魏芷卉忙攔住了:“皇上是天子,不用這樣。若是傳出去,倒要人笑話臣妾不懂規矩了。”
說著,她朝一旁的含翠伸了手,讓人把自己扶到了外殿。
才剛坐下,李進便走了進來:“皇上,傅恒大人已經出宮了,走之前特叫和敬公主帶了話說是明日便啟程。”
乾隆聞言短暫地蹙了蹙眉,很快又恢複平靜:“朕知道了,和敬呢?”
“公主說沿路操勞,公主府尚有瑣事要處理,也怕世子在府中不見自己傷心,便先回去了。”
“皇上若有政事要忙,便先回去吧。”
魏芷卉聽完李進的話,想起太後說的那些話。其實太後沒說錯,他是一國之君,金川的戰事尚未平息,確實不該用小事來打擾他。
放在兩人靠得近,他自然是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的,今日皇上召了公主和傅恒入宮的事她前幾日也聽了一嘴。本以為他去壽康宮是忙完了才來的,原來是中途來的。
想到這兒,她也怕太後知道了又要怪罪,隻得開了口。
乾隆看了眼站在餐桌旁的人,揮退了眾人,輕歎了口氣,把人拉到跟前,抬手撫了撫沒有發飾裝飾的烏發,有那麽一兩縷發絲垂在額前。
“皇額娘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皇上忙於朝政,臣妾……確實不該……”魏芷卉仰頭看著他,低聲地說著,還未說完,麵前的人就已低下了頭,以吻封口。
魏芷卉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人,這一吻並不深,隻是短暫的唇瓣相貼,卻也讓她頭腦空白,直到唇瓣被人鬆開,她才逐漸清醒。
“朕先回去了,好好用膳,朕晚上再來看你。”
乾隆看著被自己吻得呆滯的人,不禁好笑,說完也不等人反應,便轉身離開。
永壽宮外,幾個宮女還站在廊下,此刻見乾隆出來,忙行了禮,聽候吩咐。
“初菱先休息兩日吧,看好你們娘娘,務必好好吃飯。”
說完便帶了李進回養心殿。
至於午飯,魏芷卉自然也是沒吃多少,餓是餓的,但是就是不想吃,隻簡單的吃了兩口水蒸蛋、肉沫豌豆,喝了碗豬肚蓮子湯便罷了。
舒妃是在她用完午膳的時候來的。
一進來便問了壽康宮的事:“究竟是怎麽了?竟是把你叫去了這麽久?”
魏芷卉搖了搖頭,將壽康宮的事講了個大概:“禦花園的事,自然是瞞不過皇上,隻是太後如何知道是我去派人叫了皇上來?還有皇貴妃,如何又能這般巧地也和皇上同時來?”
舒妃看了眼魏芷卉,思索了會兒,將今日在翊坤宮聽到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若果真如嘉貴妃所言,宜芮姑娘日日打扮好了去禦花園是為了偶遇皇上,那麽昨日我們不曾見到她,想來不是她沒去,而是她躲起來了。”舒妃抿了口茶,繼續說著。
重華宮是過去乾隆為寶親王時的潛邸,登基十幾年,乾隆依舊每日清晨都會去重華宮,因此宜芮在禦花園也是情理之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魏芷卉從含雲手裏接過燕窩,嚐了兩口說道。
“才十二歲,便這般有心眼,這人還真是不容小覷。”
雖是如此,但魏芷卉到底鬆了口氣:“是不容小覷,但好歹,咱們也算是明白了誰在明誰在暗。”
魏芷卉低著頭,勾了勾唇,這個鈕鈷祿氏還真是沒有白費了這個姓氏,才多大的人,便這般沉不住氣。
送走了舒妃,魏芷卉在含雲的攙扶下去了小廚房,準備好了南瓜蒸排骨的食材,隻等上鍋蒸:“準備晚膳的時候再蒸。”
回到正殿,初菱已經在那兒候著了,倒是叫魏芷卉不解:“不是叫你先休息兩日嗎?怎麽這就來了?”
初菱搖了搖頭,眼裏含淚:“奴婢沒事,不過是小傷,不礙事的。”
“哭什麽?”
初菱揮退了含雲,跪在魏芷卉麵前,換了從前在禦膳房的稱呼:“從前在禦膳房,馬嬤嬤再跋扈,姐姐也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今日壽康宮的蒲團,比平時的薄了一半不說,與往日的比起來,更是硬得厲害,這委屈……姐姐如何咽得下。”
許久未聽初菱喊自己“姐姐”,魏芷卉也是一愣,初菱雖然沒規矩,可這些話沒錯,入宮來,她一路順風順水,即使是孝賢皇後和悼敏皇子的事也未曾讓她覺得委屈,橫豎有皇帝在。
可今日,在壽康宮,在昏暗的祠堂裏,強忍著委屈還得禮貌恭敬地認錯,那樣的感覺,她不想再來第二次。
她歎了口氣,扶起了初菱:“沒事,萬事有皇上。”
盡管,她知道在這後宮,要想穩住,還得靠自己,但今時今日,上麵的那些人,除了皇貴妃和舒妃,都是有孩子的人,她還隻能靠皇帝。
“今日累了,扶我去睡會兒。”
這一覺睡得不夠安穩,等她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她恍惚覺得膝蓋有些涼,大腿和小腿蓋的被子又好像不一樣,略動了動,卻聽一陣熟悉的聲音:“別動。”
不出聲還好,一出聲,魏芷卉便呆了,瞬時清醒過來,便見到乾隆坐在床沿,替她的膝蓋上著藥。
“皇上……這些事讓初菱來做就好了。”魏芷卉有些驚訝,乾隆這些日子幹的事情好像一直在刷新她的一些認知。
見他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魏芷卉看了眼初菱,輕聲斥道:“怎麽回事?皇上來了也不喊本宮。”
初菱抿著唇怯怯地望了一眼乾隆,欲言又止。
“是朕不讓她們喊你的。”
他來的時候,宮女說她剛睡著,他看著她的睡顏,眉頭緊鎖,便知她睡得不安穩,便沒叫人打擾。
讓人換了安神香,自己又在邊上陪了她一會兒,待她睡得安穩些了才放了心。
後來見含雲從太醫院拿了藥來,他便起了給她敷藥的心。
乾隆笑了笑,待她膝蓋上的藥幹了,才輕輕地把她的褲腿放了下來,替她蓋好了被子。
“含雲說,你午膳又沒好好用,怎麽回事?莫不是要朕喂你?”乾隆笑著挪了位置,坐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嗯?”見她不說話,乾隆又問道。
手心裏傳來熟悉的暖意,初菱漸漸退下,不知為何,魏芷卉想起了白日初菱說的話,她坐起了身,伸手摟住他的腰:“今晚皇上走嗎?”
似是沒料到她突然這麽主動,乾隆愣了一愣,說道:“朕都來了,還走什麽?”
聞言,魏芷卉也不顧膝蓋上的紅腫,半跪在床邊,纖纖玉指半捧著乾隆的臉,漸漸地,唇瓣相貼,不是白天蜻蜓點水般地淺嚐輒止,是燎原之勢。
短暫的遲疑過後,乾隆邊回吻住她,邊轉過身,顧念著她的傷,把人放倒在了床上,他俯下身,鬆了她的唇,大掌捂住了她的眼,輕笑了聲,對準她眼下淡粉色的細痕仔細研磨……
作者有話說:
藍藍:你倆是挺好……但你倆知道我把這章發出來有多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