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雖還未至新年, 可街巷裏的氛圍已然很濃厚了,薛子言領天子諭旨,主管城中軍政事宜, 在戰後短瞬的三月內,便將庶務治理得井井有條。
百姓們安居樂業,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安穩生活。
以往開集才有的鬧哄場麵, 如今每天都能夠瞧見, 成衣店擠滿了前來置辦新衣的年輕婦人, 糕點鋪子往往還不及打烊就已賣得精光, 剩下的酒樓茶肆也都人滿為患。
溫嫻腳踩沾了糖霜的地板小心往前走,在一個不甚明顯的店麵跟前遇到從裏而出的第五辭,他見溫嫻一時也有些晃神,很快理正衣襟,走了過去。
“怎麽不在家好好呆著, 外頭冷, 小心染上風寒。”說著拉過她的手,放在唇下嗬氣搓熱, 把自身的體溫渡過去。
隨著肚子一天天鼓脹起來, 溫嫻周身好像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臉蛋依舊貌美, 四肢纖弱不見豐腴,整個人透著一股嬌俏之美。
“家裏悶得慌, 想出來走走。”
第五辭攏緊溫嫻肩側的大氅, 又給她帶上兜帽, 渾身罩得嚴嚴實實後, 才鬆了口氣:“我陪你一起走。”
溫嫻猶豫著邁不動步,糾結來糾結去, 最終還是開口問:“將軍可同意你隨意亂跑了?年尾諸事繁多,會不會耽擱你辦事?”同時不動聲色地往他身後的店鋪望去。
第五辭聞言卻笑了,嘴角上揚,調侃說:“你年紀瞧著不大,心思倒比老媽子還要豐富……”毫無意外得到溫嫻一記眼刀,第五辭快速認慫,連忙改口。
“將軍忙著呢,早就沒空管我了,各營都在籌備過冬事宜,我也是忙裏偷閑,抽空出來躲個清淨,恰好今日無事,便同你一起散散心。”
雖說是散心,但街頭巷尾吵吵鬧鬧簡直嚷嚷個沒完,嘈雜的環境一點都讓人靜不下心來,單單方才走過的幾節石子路,就遇到好幾個拿著炮仗追逐嬉鬧的孩子,稍不留神便會受到暗襲。
第五辭護著溫嫻的同時不忘拿眼神回瞪過去,他目光凶惡,把孩子們嚇得直哆嗦,紛紛拔腿往回跑。
溫嫻沒由來地看出一絲心酸來:“你以後對孩兒是不是也會這麽凶。”
第五辭一噎,險些說不出話來,頂著溫嫻探究的目光,竭力挽回自己慈父的尊嚴。
“怎會,自家孩子當然自家疼,我以後定會學著做個人人稱頌的好爹爹。”
溫嫻笑而不語,撇開第五辭,快步朝前走去,途中遇上少許奔跑亂竄的孩童,她不可避免地被撞退數步,第五辭滿臉驚恐地追上來,將她死死護在身前,說什麽都不能讓溫嫻遠離自己視線之外。
兩人相伴穿梭行於街巷間,直至半路,天色驟然暗淡下來,不多時,竟有雪花自穹頂飄落。
起初洋洋灑灑像是三春細雨,後來愈發猛烈,很快便在地麵鋪上薄薄一層霜雪。
二人就此止步,溫嫻欲拉第五辭趕緊回家避雪,拽了兩下,他卻紋絲不動,隻仰頭望天,默默發呆。
溫嫻尚有厚氅可以禦寒,第五辭卻隻著了身單衣孤零零立在街道中間,雪花一點點飄灑在他的發頂,肩頭,乃至麵頰,手足,衣衫盡數淋濕了透。
“夫君,冷麽?”
溫嫻學著第五辭先前的動作,為他搓手度暖。
可幾乎同一瞬間,第五辭卻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如此,也算是攜手白頭了。”
溫嫻鼻子一酸,淚水悄然滑落。
——
除夕這晚是在府衙與眾將士一起過的節,朝廷以戰事吃緊,國庫空虛為由,惡意克扣邊境急需物資,連往年該有的米糧都未曾發放。
軍餉拖了好幾月,薛子言隻好私開小金庫,購置了些酒肉拿來與部下同享。
衙內後院有片寬敞的空地,平日是做練武演訓之用,今夜騰開了當作烤肉,露天席地,倒別有一番風情。
大家忙著生火搭架,隻有溫嫻一人窩在燒了炭火的耳房裏,捧著不知從來尋來的話本津津有味地翻看著。
外頭忙得熱火朝天,溫嫻屋內卻是燈火搖曳,舒爽非常,窗牖上不時投射有抱著柴薪走走停停的高大士兵,溫嫻讀得盡興暫未理會,隻聽得第五辭在外大聲喚她。
“阿嫻,出來用食了!”
院中的火堆都已經架起來了,大夥兒各自分工,忙活著宰羊,切肉,製烤串,男人幹的是體力活,女眷們則幫襯著為大家溫酒。
孕期最難熬的害喜症狀已經過去,溫嫻如今的胃口好了許多,雖偶爾還是犯暈作嘔,但多數時候已經能敞開肚皮吃上大碗米羹了。
第五辭命人在角落搭了口大鍋,自己生火拎勺,要給溫嫻做碗炒飯,後又怕她噎著,跑去廚娘那裏要來半罐羊奶,另開小灶,將其加熱到沸騰,放入曬幹的桂花和檸檬片,自己嚐了一口,覺得無甚膻味,才小心端到溫嫻跟前。
西北民風開放,男女亦可同席而坐,溫嫻與第五辭挨得近,受到的關注自然也就更多,在場將士大多都與第五辭有過征伐的經曆,知曉他平日寡言少語,為人也是冷峻淡漠,今兒還是首次見到他將妻子示於人前,且這般細心對待,眾人好奇,紛紛側目而視。
婦人們見狀亦是豔羨不已,湊過來與溫嫻咬耳朵:“小將軍對娘子可真好。”
第五辭如今沒有軍職,被薛子言帶在身邊做了個隨行的侍從,同進同出,關照有加,上頭雖未挑明,但早有眼力見的看出二人之間的關係,依著規矩,稱他為“小將軍”。
溫嫻不知其因,滿顆心都在手捧的飯食當中,聽得大夥調侃,才將目光轉移,落到旁側的第五辭身上,他與眾將士一起拚酒聊天,卻是說得多喝得少,遇上有人過來碰杯,還笑著婉拒推辭,與另一邊早已七昏八醉的兵士們相比,他顯得尤為冷靜克製。
溫嫻默默瞧著,隻覺心動非凡。
第五辭回望過來,握住她袍下柔荑,彼此無話,但卻愛意橫生。
歡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等到場中火舌漸歇,年歲便就真的翻篇了,飯後第五辭帶著溫嫻去給薛子言拜年,三人絮叨著說了好久的話,第五辭也不可避免地多飲了幾杯,薛子言興頭足,直到亥時才不舍地放二人歸家。
回去的路上,第五辭刻意與溫嫻保持著兩臂的距離,等到家中,立馬褪去衣袍,燒水沐浴,搓了足有五遍,才徹底抹去身上難聞的酒氣。
入到房內,溫嫻早已熬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第五辭替她掖好被角,又往盆中多添了幾塊銀炭,掩好屋門,上床與她相擁而眠。
深夜寒風肆虐,冷氣鑽入心脾,第五辭從沉睡中驚醒,下意識去看身側的溫嫻。
她緊皺著眉頭,唇色發白,像是陷入夢魘,渾身止不住地發顫,第五辭慌了神,匆忙去掐溫嫻的虎口,見她睜開眼,頓時鬆口氣,拍拍溫嫻的後背,哄著說:“我在,別怕。”
溫嫻額上還附著一層冷汗,聞言點點頭,咬唇嗚咽了一聲。
“疼……”
第五辭嚇得翻身而起,急問:“何處疼?”見溫嫻遲遲不應,隻雙手護在身前,眉目含羞,欲言又止,第五辭有片刻的呆滯,依稀想起那白胡子老大夫的叮囑。
“可是胸脯漲得慌?”
話既說出口,溫嫻也不好再做遮掩,放開手,露出胸前一雙漲得高聳的雙丘。
第五辭喉結一滾,盯著她日漸豐盈的某處,艱澀地咽下口唾沫,他別過頭,視線已然不知該放往何處。
“疼的話就多揉揉。”
其實這法子本身也沒什麽實際用處,溫嫻自己便就偷偷試過,純粹隻是圖個心安,但她不好與第五辭直言,隻點點頭,如實道:“好。”
近段日子以來,溫嫻早過了頭三月的危險期,但第五辭念及她的身子,一次都未破過戒,大夫的話雖有道理,卻難保不會縱情太過發生意外,第五辭心中有數,連親密的舉動都不敢再做,每晚規規矩矩連翻身都變得小心翼翼。
溫嫻所求無門,隻好再次躺下,忍受著源源不斷的漲疼,咬住下唇,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饒是如此,也還是有細碎的嚶嚀從口中溢出。
今晚恐怕又睡不好覺了,溫嫻默念。
她吸了吸鼻子,不得已解開衣襟透透氣,剛觸及到寢衣,被忽然從後伸出的一隻大手堵住了去路。
第五辭動作很輕,淺淺覆著,輕攏慢拈,像是對待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
溫嫻瞬間被引燃,酥麻從背脊傳到後頸,她的耳尖都染上了飛霞。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自己沒少紓解,漲疼卻是一如從前,但換第五辭上手,效果立竿見影,墜痛當即減輕許多。
溫嫻終於不用忍著疼痛入睡,渾身舒爽如水洗一般,可隨著第五辭的再探,她便覺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數月前還是親密無間,此時卻要為了孩子彼此互相忍耐,冷不丁放肆一回,雙雙呼吸急促淩亂。
第五辭鬆開手,再背過身,強忍著低喘了數下,竭力克製充血的穀欠念。
兩人一時無話,直到第五辭掀被下床,溫嫻才慢吞吞地抬起頭。
他看著她,輕笑:“我去納個涼,你先睡。”
溫嫻知道這是借口,他要做的事,她早在其他嬸子那裏便已聽說過,想著自己攔不住,溫嫻隻好勸說道:“你別用冷水……”
第五辭頓住,有些煩躁地扒了扒後腦,重重呼出兩口氣,轉身對著她笑:“我不用冷水,放心。”
溫嫻眨眨眼睛沒懂,還想再問,第五辭已經推門而出了。
屋外的寒風如刀削一樣刺骨,冷氣劈開雲層從四麵八方奔湧過來,走得太急第五頓連件外衣都沒來得及披上,被這涼意一激,整個人頓時清醒不少。
他在院裏來回踱步,以便消除心底的衝動,等走得累了,就趴在井邊舀水梳洗,一捧井水澆了頭,便什麽旖旎心思都沒了。
蕭瑟寒冬,大雪不期而至,紛紛揚揚之間,半會兒就將第五辭的眉發染得須白,他搓了搓手去接新年的第一場雪,冷得哆嗦之時,腦中忽然有了一個浪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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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今晚頂著陰間作息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