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喵喵

  第104章 喵喵

    貓和教授的大雨


    小桑葚至今仍舊並不具備人類意義上的審美觀,在她眼中,所有的人類都沒有美醜之分,因為人類的毛發就頭上那麽一點。


    隻是謝薄聲不一樣,小桑葚能記清楚的第一張人類的臉是他,貓貓是嗅覺動物,比起視覺,更喜歡通過他特殊的氣味來辨認,比如他清新幹淨的植物香味,後期因和小桑葚共用洗發水和沐浴露,漸漸的,他的氣息中也加了一點玫瑰。


    今天的玫瑰格外濃鬱。


    小桑葚一直很乖,謝薄聲要她仔細看,要她認真記,她就真的睜大眼睛仔細觀察,即使後退的小貓和尾巴一同被托握,即使小貓貓超量負荷,即使……她都會看著謝薄聲。


    人類和貓貓有什麽不同呢?


    他們有愛,他們會從精神交流的角度來尋求自己的伴侶。牽手,接吻,擁抱,他們喜歡用肢體來表達自己的喜愛和親近,但和貓貓不同,人類的結合也是因為愛,而不是激素控製,也不是貓貓之間禮貌或需要的慰藉。


    小桑葚學了如此多的語言,她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類,努力嚐試從人類的角度來理解他們的思維。


    原來隻有愛才可以做呀,原來結為夫妻的基礎是信任和愛,原來,這東西真的像貓貓說的一樣,一開始似乎並不是很好。


    小桑葚用力吸了一口氣,她看到謝薄聲在微微皺眉,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感覺,大概也和她一樣,並不怎麽好受。窗外雨還在下,電視還開著,這樣能暫時遮蓋住房間中的說話聲音,畢竟現在是白天,鄰居同樣是一名大學教授,現如今應該也在休息。小貓貓可可憐憐,小貓喵喵喵,暑熱的雨水嘩嘩啦啦地流,而根深葉茂的櫻花樹吸飽了雨,借助著這一場夏雨一寸一寸往更深土地中去。電影中的人還在談事情,音樂有著曆史感的淒涼,無人再去看電視,謝薄聲隻望小桑葚和小貓貓,而小桑葚也在委屈看小貓貓,還有謝薄聲。


    難怪貓要進化出牙齒和利爪,難怪貓貓要去咬另一隻的脖頸,小桑葚朦朧地想,她的腦袋亂糟糟了,就像一杯剛接出的牛奶,要謝薄聲放了巧克力棒去攪拌融化。她雙手不自覺攀上對方脖頸,觸碰到繃緊的肌肉,也看清了謝薄聲的汗水。


    “別動,”謝薄聲溫和地說,“耐心點,一會兒就好。”


    喵喵喵,要相信謝薄聲。小桑葚給自己加油打氣,仍舊集中精力在謝薄聲的臉龐上,看他微微張口,不知是好還是壞地輕輕舒一口氣。小貓貓和人類的距離越來越近了,近到黑與金的界限不再明顯,近到小桑葚聽到謝薄聲咽喉中一聲低低的“嗯”。她的心跳糟糕到像是下一刻就會死掉,而謝薄聲的血管看起來像是可怕的蛇附著於上。


    貓咪最怕蛇了,但謝薄聲手臂和脖頸上的血管卻很美,在謝薄聲俯身擁抱住小桑葚的時候,她仰起臉,親了親他脖頸血管上的一滴汗。


    一點點鹹。


    小桑葚忽然就落下眼淚。


    貓咪不會因為喜悅或者悲傷而流淚的,很多時候,貓咪流淚,是因為在美味食物的刺激下,分泌大量淚水。小桑葚不知道自己眼角溢出的淚水屬於什麽,她呆呆地伸手擦拭,有點熱,可小桑葚沒有更多時間來思考這些東西為何,隻因謝薄聲低頭,珍重地吻上她的唇。


    毫無縫隙、完全擁抱狀態下的熱吻。


    賴以生存的氧氣,無法割舍的情感,不能舍棄的擁抱。


    溫柔,融合,打破的規則,壓抑的律,動。


    兩顆柔軟的、跳動的心髒。


    謝薄聲在她氧氣快要消耗幹淨時才移開,珍惜地親親她的臉頰。


    “這一天,我每次紓解時都在幻想,”謝薄聲說,“小桑葚,謝桑葚,我的小貓。”


    他克製地說著這些話,並不是很想壓抑自己,可來日方長,緬因貓和小小貓的顧慮,他本身也有。


    好在,沒有受傷,沒有傷口,沒有流血,一切如他設想,溫柔而不傷害小貓貓。


    小桑葚小聲:“這樣算完整的婚姻了嗎?”


    她這樣的疑問讓謝薄聲低低發笑,但笑聲牽扯櫻樹,連帶著根殖沃土上小貓貓也在動。謝薄聲看到小桑葚喵嗚一聲,手掌搭在肩膀,要推開又不推,像小心翼翼收起爪子,雖然不太舒服但還是努力控製自己,讓主人摸粉色肉墊的小貓。


    “不算,”謝薄聲閉上眼睛,額頭青筋畢現,汗水落下,他仍溫柔,睜開眼,柔聲告訴小桑葚,“這樣不算完整的婚姻。”


    “完整的婚姻還要幾十年來證明,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們可以生一個小孩子,有著金色或者黑色的頭發,”謝薄聲擁抱著小桑葚,語調和節奏同樣輕柔,“你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去做一個很棒、非常受學生和老師愛戴的校長。”


    “你的學生會漸漸地長大,每一屆學生都在你的指引下成長,每一年都會有畢業的學生給你寫信、送賀卡。”


    “上午,我們一起吃飯,去工作,晚上和節假日可以一同依偎著看電影。一個人生病,另一個人陪著去醫院,我們一塊兒養育孩子,照顧她長大、送她讀書、離開這個家……”謝薄聲說,“但我們會一直陪著彼此,等到我們漸漸老到走不動路,一個人推著另一個人的輪椅,一塊兒看日落。”


    “你到時候會發現衰老的我動作遲緩,我隻能向你說抱歉,然後健身鍛煉,繼續能抱起你。”這樣盡量平穩的敘述,還有完全控製不住的力氣失控,在看到異色眼中落下淚水後,謝薄聲心疼地親了親微鹹的眼淚,低聲說著抱歉,稍稍後退,不再擠壓她的氧氣。他說:“這樣才是完整、完美的婚姻。”


    “小桑葚,要等幾十年後,我才能說,我們有著完美的婚姻。我一直愛你。”


    小桑葚嗚嗚喵喵:“謝薄聲謝薄聲,你今天說了好多你愛我。”


    “嗯,”謝薄聲說,“之前不說的時候,我也愛你。”


    隻是今日今時,再也無法忍耐,再也不用忍耐。


    小桑葚,我愛你。


    “我愛你。”


    愛你赤誠的靈魂。


    “……我愛你。”


    呢喃。


    愛你滾燙的一顆心。


    “我……愛你。”


    深呼吸。


    愛你的雀躍。


    “我愛……你。”


    沉悶的低哼,舒緩的呼吸。


    愛你的真實。


    謝薄聲先前並不信“人之初性本善”這樣的話,可小桑葚卻讓他看到一個毫無保留的靈魂是怎樣的。她本來就是他拆了自己肋骨、用自己血肉養育出來的珍寶,現在也不過是他的血重新融入他的骨,不,或者說,用他的血,再繼續喂給珍寶,繼續注入骨肉中。


    我如此愛你,又讓我如何不愛你。在確定骨血順利融合後,謝薄聲終於不再壓抑。越是平時壓抑自己、正直、約束戒律多的人,在墜落黑暗中越是會展現出自己那令人驚愕、惶恐的另一麵。小桑葚還以為前麵就是正餐,哪裏想到後麵才是大戲。機靈的貓貓終於感覺到一點害怕,像所有貓咪一樣嚐試反擊,但利齒和貓貓爪爪留下的痕跡對人類完全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見過幾十年的老樹麽?縱使開滿一樹溫柔花,在人類不可見的潛藏土地中,根莖能綿延數十米,甚至更遠。


    小貓能爬上老樹的枝幹休息玩耍,卻不可能將已經植入地下的老樹根挖出。不要說出來了,甚至連阻止老樹的深度生長也做不到。“種樹容易砍樹難”,這是貓貓意識到的歪理。


    一場雨水暫且緩解了暑日的酷熱,澆灌萬物,吸飽了旺盛雨汽的植物容光煥發,電影也終於接近尾聲,槍響之時,謝薄聲也吻上小桑葚的唇,還是那個擁抱的姿勢。


    暑假的這場大雨止了。


    小桑葚伸手摸到自己的眼淚,她擁抱著謝薄聲,漂亮的貓貓尾巴沒有辦法再示好地抬起來,而是垂在沙發上,尾巴尖尖剛觸碰到冰冷的地板,又被謝薄聲伸手撈起來,他親了親尾巴尖,又含住貓貓耳朵。


    “睡吧,”謝薄聲說,“好好睡一覺,還是想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小桑葚搖頭:“不吃,肚子要撐破了。”


    謝薄聲說:“生物學怎麽學的?容納食物和這個不是一個肚子。”


    小桑葚不聽,貓貓耳朵又湊到謝薄聲唇邊。電影結束,客廳中很安靜,她豎著耳朵聽了聽,告訴謝薄聲:“雨停了。”


    “嗯,”謝薄聲說,“暫時停了。”


    根據天氣預報,在兩小時後,還將迎來一場雷陣雨,持續時間,從今日下午四點一直持續到次日上午八點。


    “等你休息,”謝薄聲低聲,“還有,我愛你。”


    “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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