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喵
第76章 喵
教授生病
謝薄聲喝了口水,彎腰,去車中重新拿出幾瓶幹淨的水,遙遙地丟給鄭不凡一瓶。
就像以前籃球場上,兩人配合默契,隻要一隻手,鄭不凡就能穩穩接住水瓶。
略燥的風席卷著湖麵上的涼涼水汽躍過謝薄聲臉頰,他站在綠茵草地上,難得地穿了一身休閑運動服,襯得一雙手瑩白如玉。
謝薄聲對鄭不凡說:“我喜歡。”
鄭不凡笑:“瞧你,現在給自己設障礙不要緊,以後萬一攻不入妹妹心裏,可別哭。”
小桑葚和莫非白離得很近,她和誰都是這樣,很自然地就熟悉起來。
先前謝薄聲擔憂的社交障礙並不存在,小桑葚有著優秀的社交能力。
她比謝薄聲想象中還要完美。
謝薄聲不說話,他給李京墨兩瓶水,笑著和地上的小黑貓打招呼,最後,才往小桑葚和莫非白努力的烤盤方向走去,給兩人送水,順便和小桑葚一塊兒整理食材。
小桑葚很快樂,好奇貓貓開始提問:“為什麽我們在這裏露營,而不是去森林裏呢?”
謝薄聲回答她的疑問:“因為森林裏沒有這樣平坦、寬敞的地方。”
“那我們為什麽不去草叢裏呢?”小桑葚順手一指,“看,那麽高!”
貓貓去裏麵打滾肯定超級舒服。
人應該也可以進去玩一玩。
謝薄聲鎮定:“那麽高的草叢一般有蛇。”
話這樣說著,他打開調料罐兒,開始調和、搭配醬料,均勻地抹在切好片的烤肉片上。
“我不怕,”小桑葚詢問,“謝薄聲,你想吃蛇嗎?我可以抓給你吃耶!等一會兒,我們一塊兒去抓蛇吧。”
謝薄聲低頭醃肉:“抓蛇的話,很快你就能看到人類是如何死亡的了。”
“咦咦咦?”
小桑葚重新學到一個新知識。
原來人類是害怕蛇咬的哇。
好脆弱的人類喔,不過沒關係,小桑葚可以保護謝薄聲。
貓咪不怕蛇咬,很多貓都喜歡逗蛇玩,它們的速度在貓貓眼中不堪一擊。
草地上還有其他的露營愛好者,等待肉烤熟的過程中,小桑葚還趴在野餐墊上,在小黑貓的陪伴下,做了幾道數學題。見她如此熱愛學習,就連莫非白也頗受震撼,即興吟詩一首:“沉舟側畔千帆過,好好學習真不錯啊真不錯。”
鄭不凡夾了幾塊剛烤好的兔肉,吹涼了,遞給莫非白,幽幽歎息:“如果你在晚上的學習中也能真不錯啊真不錯就好了。”
莫非白揚起拳頭:“不想挨打就閉嘴。”
鄭不凡悶笑幾聲,又去幫謝薄聲烤肉。
小桑葚吹著湖風曬著太陽,做著試卷,她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人仍舊躺在帳篷裏,謝薄聲側躺在一旁,用一把題了毛筆字的折扇給她吹風,扇涼,趕蚊子。
小桑葚還有點迷迷糊糊,帳篷有兩麵網紗透風,還有謝薄聲扇扇子,裏麵是涼爽的,她含糊不清地抱著自己尾巴睡,謝薄聲歎口氣,沒有阻止,隻是用身體擋住可能被窺探到的地方,將她撥成正對著自己抱尾巴的姿態,免得被其他人發現異樣。
也不會被發現。
謝薄聲的兩個朋友都不是那種會故意窺探隱私的人,這也是謝薄聲會放心讓小桑葚和他們來往的原因。
“餓了嗎?”謝薄聲說,“剛剛野餐時候你沒吃,我留了一些肉,都是你愛吃的,放在盒子中,現在有點涼了,你想吃,我再去熱一熱——車載冰箱裏,我放了一份你愛吃的焦糖布丁,現在吃,還是等一會兒?”
“……等一會吧,”小桑葚說,“我做噩夢了,夢到你離開我了。”
她低聲:“謝薄聲,你說過,不能離開我……就算我長大了,畢業了,工作了……你也不能把我趕出去。”
謝薄聲均勻地扇著扇子,他低頭看小桑葚。
她臉頰紅潤,沒有出汗,也沒有被蚊蟲咬。
幸好帶了小扇子。
以人類的角度來看,現在的小桑葚是最好的年紀,青春,活力,熱忱,動人。
傻孩子。
我不會將你趕出去。
是你會離開我。
你會長大,你會漸漸明白人類的感情,你會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你會發現作為人類,你的人生還有千萬種可能,你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希望,你……
你將走在太陽中,你會永遠走在太陽中。
而我。
注定無法再擁有你的青春,你的朝氣。
我是一個古板之人。
你會離開我。
沒有植物會願意永遠留在養分漸漸枯竭的花盆中。
謝薄聲輕聲:“我向謝桑葚承諾,絕不會將你趕出家門。”
小桑葚往他懷中拱了拱,依賴地貼貼:“你真好。”
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擾亂了謝薄聲的脈搏,他一隻手機械而僵硬地扇著風,另一隻手多餘到不知該如何安放,似乎砍掉才更好。他懷抱中是一個上天贈予他的禮物,雖不是他的骨中骨,卻也被他以心血飼養成了肉中肉。她就好似從自己胸膛中剖出的一根肋骨,猶如挖遍他心口尖尖拚湊起來的寶貝嫩肉。
“你真好,”小桑葚含糊不清地重複,“謝薄聲。”
不。
我一點也不好。
謝薄聲的喉結動了動,他竭力讓自己的意誌力從現在的擁抱中分神。
不是不想感受這一刻溫存,而是不能,是無法觸碰的禁忌,是不能出口的壓抑低吟,是注定隻能躲在這一角落中的不見天日。
是晴空下藏在溝壑邊的青苔,是春日裏躲藏在麥叢中的野草,是碧空下荷塘中的淤泥。
是他此刻不能示人的欲。
謝薄聲一點也不好,小桑葚。
你太單純,你太依賴,你對他有著雛鳥情節,你天真地以為他無所不能,你善良到以為他完全可以依靠。
你不知道,小桑葚,現在的他,想要弄你。
——倘若將這份肮髒猙獰的東西放出,隻怕你會感覺到厭惡吧。
謝薄聲扇著扇子,他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感覺到自己那旺盛的清醒與勃發的痛苦。此消彼長,道德的譴責和陰暗的放縱要將他共同淹沒。
從清醒的墜入深淵開始開始。
他在混沌的潮水中睜開眼睛。
謝薄聲不能確定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他隻希望自己不要傷害心血澆灌出來的小玫瑰。
他的骨中髓,肉中血。
小桑葚在清爽的懷抱中睡了一個小時才清醒,其他人還在睡午覺,謝薄聲單獨為她重新加熱電烤盤,加熱烤肉,讓小桑葚吹著湖風、喝著冰可樂吃香噴噴的烤肉。
隻是露營活動最終因天氣而提前結束,下午三點時分,湖麵上起了大風。幾個男性商量了一下,打算就此結束,安全起見,還是先回家。東西收拾起來都很快,各人的垃圾也沒有亂丟,最後統一打包丟進垃圾回收站中。
果不其然,回去的路上就開始下雨,等到謝薄聲和小桑葚順利抵達小區時,暴雨也落了下來。
陽台是封閉的,不過窗戶開著,晾曬著一些小桑葚的鞋子。謝薄聲將東西全都收回來,擔心小桑葚適應不了氣候變化,又去廚房中給她熬煮暖身體的薑湯。
謝薄聲記得,再過幾天,也就是小桑葚的生理期了。
她的生理期一直很準時,謝薄聲一直在用手機健康上自帶的經期記錄幫她記著。幾乎每一次都按照記錄預測的那天來,不遲到也不早來。盡管小桑葚沒有痛經的困擾,謝薄聲還是會在她生理期前後燉一些滋補的湯。
可是誰都沒想到,這場秋雨落下後,生病的竟然是謝薄聲。
謝薄聲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他這次沒有淋雨也沒有出汗,等到晚上竟發起高燒。他還有意識,第一反應就是喝水,找退燒藥。久不生病的人,偶爾生一次病,反應也強烈。高燒讓他有些目眩,強撐著才到了書房,還沒翻出藥呢,就聽見小桑葚驚慌的聲音:“謝薄聲!”
謝薄聲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力氣,這麽小的一個個子,竟然真的將他攙扶回臥室,又按照他的要求去找了藥,倒了熱水。
謝薄聲做慣了照顧人的事情,第一次被她照顧,還有些不太適應,有些尷尬,有些慚愧,還有些……感動。
小桑葚先喝了杯子裏的水,對於貓貓來說還有點燙,但對於人類說剛好可以入口。
她認真地將杯子裏的水喂給謝薄聲,喂他吃退燒藥,又模仿著電視劇的做法,將被子掀起來,一直蒙到他的頭頂。
謝薄聲說:“小桑葚,我可能還不會死,能請你先把被子拉下去嗎?”
小桑葚:“好的。”
她重新調整被子的覆蓋麵積,一直蓋到謝薄聲脖子下。
然後,小桑葚手托腮,認真看他:“謝薄聲,你是發燒對嗎?我在電視劇中看到過,有很好的治療發燒辦法,你要不要試試呀?”
謝薄聲:“什麽?”
小桑葚說:“我現在穿著衣服去冰箱裏凍一凍,把自己凍涼,然後過來摟著你,給你物理降溫。”
謝薄聲:“不行,我已經有物理降溫貼了。”
“喔,”小桑葚想了想,她脫掉鞋子,輕手輕腳上了謝薄聲的床,躺在他的身後,自背後用力擁抱住僵硬的謝薄聲,“那我隻能陪伴你來對抗發燒了。”
謝薄聲不說話,他的眼皮因為發燒而有些熱,他凝視著房間中的黑暗。
小桑葚用臉貼了貼謝薄聲的後背:“睡吧,睡吧,謝薄聲,安心地睡吧。”
謝薄聲長歎:“小桑葚,可以將你纏在我腰上的尾巴鬆一鬆嗎?有它在,我睡不著。”
不僅睡不著。
還會越來越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