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
第54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
貓貓苦惱
謝薄聲:“胡鬧。”
這是新年後,他第二次說這個詞。
“這種事情不是強迫不強迫的問題,”謝薄聲鎮定地剝開水煮雞蛋,剝好的白雞蛋放在小碟子中,拿著雞蛋殼放到口中,“還記得我上次教你的詞語嗎?掩耳盜鈴。”
小桑葚都快貼到他臉上了,她晃晃尾巴:“鈴鐺主動送上來給你,就不算盜啦。”
她離得太近了,近到足以讓謝薄聲看到她濃密美麗的睫毛,感受到她細微的、如花瓣的呼吸。她淺色的眼睫讓謝薄聲想到昨晚她的柔軟貓尾。在這樣的注視下,好似千萬條玫瑰氣味的貓尾沿著他的身體緩慢向上,延伸,卷曲,他微微挽起的白襯衫衣袖,露在外麵的半截手臂,規整的西裝褲,梳理到一絲不苟的黑色頭發,凸出的喉結,垂下的眼睛,幹淨的唇,這些東西似乎都被貓貓的尾巴尖尖觸碰著,撫摸著。
謝薄聲微微後仰。
在小桑葚的卷發觸碰到謝薄聲的額頭前,他沉默安靜地往後退了一步。
輕而緩的一聲,椅子底部和地板互相摩擦,發出壓抑的、讓人不安的聲響。小桑葚沒有動,仍舊保持著雙手撐著桌子的姿態,沒有美瞳的遮蓋,她的異色眼睛完整地出現在謝薄聲麵前。清晨的光芒柔柔透過落地窗,她的瞳孔慢慢擴散,漂亮的金色卷發已經漸漸到了剛剛觸碰到肩膀的長度,努力吃下的那些補充品讓她的頭發恢複了光澤和明亮,而隨著她的呼吸,垂到臉頰的一小縷金色頭發也開始輕輕擺動。
她看著鎮定的謝薄聲。
謝薄聲一雙潔淨的手背凸出淡淡青筋,他抽出餐桌上擱置的紙巾,距離遠,他保持不動,隻用兩根手指夾住,呲啦一聲輕響。小桑葚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貓耳動了動,淡色睫毛下垂,她看著謝薄聲漂亮修長的手指,看著他手背上淡淡的紅,看著他泛白的指尖。
看著謝薄聲用這張紙遮住唇,他將剛才誤食的蛋殼吐出。遮蓋著,和紙巾一同放在幹淨的白色小瓷碟上。
小桑葚問:“如果我能成功強迫你,你也會有負罪感嗎?”
“前提條件是你成功,”謝薄聲笑了,他篤定地說,“小桑葚,你認為貓可以壓製住人類嗎?”
是一個讓驕傲貓貓犯難的問題。
小桑葚的耳朵動了動,她誠懇地問:“人類是根據打架是否勝利來決定配偶的嗎?”
“不是,”謝薄聲凝視她,“人類是根據愛。”
喵!喵!喵!
話題又重新回到貓貓不懂的領域,愛,謝薄聲提到過好多好多次。
可是什麽是愛呢?
小桑葚以為自己懂了,可是小黑貓宋青衿說她不懂,謝薄聲也說她不懂。
小桑葚搖搖腦袋,重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起勺子,認真喝謝薄聲煮好的紅豆紅棗粥。她的生理期又快要到了,謝薄聲細心記著日期,提前幾天就開始給她煮能夠提升氣血的粥。
蓬鬆漂亮的貓尾巴從褲子裏伸出來,甩了甩,小桑葚提出:“謝薄聲謝薄聲,我想要穿裙子。”
她看過的偶像劇中,美麗的女主角都要穿裙子。
雖然小桑葚還不懂什麽是愛,但她想要去更加接近人類的女性。
謝薄聲說:“好。”
“謝薄聲謝薄聲,我還想穿高跟鞋。”
謝薄聲說:“倒是可以給你買一雙——但可能不會特別舒服,而且,高中的學校一般禁止穿高跟鞋,隻可以在家中、或者逛街的時候穿,可以嗎?”
小桑葚用力點頭。
謝薄聲低頭吃飯。
成長的苦惱比他想象中更多,不過苦惱的對象並不是小桑葚,而是他這個照顧者。現在兩人出門已經不需要類似於牽引手銬之類的東西來連接,無論去哪裏,隻要謝薄聲叫一聲,小桑葚就會立刻過來。她很乖,哪怕去人潮洶湧的地方逛街,也會牽著謝薄聲的衣角,再怎麽好奇,也會告訴他,然後和謝薄聲一塊兒去看。
她的第一次乘坐飛機也是如此,她努力聽機場的廣播,聽工作人員的播報引導,聽空姐的提醒。隻有在過安檢的時候,她被那個檢查身體、上下掃描的手持掃描儀嚇了一跳,汗毛都豎起來了,但在看到謝薄聲後,又慢慢地、遲鈍地恢複正常。一過安檢,她就跑到謝薄聲懷抱中,用額頭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謝薄聲安撫地拍了拍她肩膀。
和白貓先生說的不一樣,乘坐飛機不用被裝進籠子中,也不會被放到行李艙中,小桑葚有自己的位置,靠窗,可以調整椅背的位置,能夠舒舒服服地依靠著。飛機上沒有網絡,她就看書,看飛機提供的雜誌,或者用沒有任何視頻的ipad寫作業。
小桑葚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人類要比貓貓的能力更大”。
普通的人類就能得到貓貓所不具備的權利。
乘坐飛機的貓貓隻能在籠子裏,但人類卻有著自由和舒服的座椅,還有水果、冰激淋、小零食、可樂。
飛行時間不到兩小時,一人一貓順利落地。打車直奔醫院,李京墨還在接受療養治療,是李京墨的母親出來和謝薄聲講話。
謝薄聲已經許久不見她,見麵後發現,李母比之前蒼老了許多。她先前工作體麵,家庭富裕,兒子優秀,整個人沒有什麽煩心事情,自然氣色好,不顯老。現在不過短短五年過去,她仿佛老了十五歲,眼睛仍舊哭得紅腫,嘴唇蒼白,雙鬢如雪,目染塵霜。
兩個人簡單聊了聊,謝薄聲才得知,醫院要等下午四點才允許外人探視李京墨——後者還在修養觀察階段,醫生並不建議現在同他聊天太久。還有時間,李母建議謝薄聲去吃個午飯,然後去酒店休息休息,但謝薄聲婉拒了。
他說:“我想先將京墨的小黑貓接過來。”
李母有些愕然:“怎麽對一個貓這樣上心?”
謝薄聲麵不改色,還是先前那套說辭。畢竟小黑貓真是救了李京墨的一條命,李母也沒有懷疑,放他去了。
進山的公交車一天就兩趟,謝薄聲付錢租了輛車,載著小桑葚。時間緊急,謝薄聲想要確認小黑貓的安危,也來不及吃午餐,他自己吃了些巧克力和麵包,喝了些水,便算簡單的午餐。但給小桑葚買了滿滿一兜的水果和蛋餅、牛肉幹、魷魚幹等等,讓她坐在副駕駛上慢慢地磨牙。小桑葚的貓貓尖牙仍舊十分銳利,一口就可以咬斷梆硬的牛肉幹。
小桑葚的貓貓尾巴放不出,這條褲子的尾椎骨處沒有洞洞,隻能努力冒出兩個貓耳朵,晃啊晃。她啃著牛肉幹,看著連綿不絕的大山。叢林鬱鬱蔥蔥,時而能看到遠遠高飛的鳥。
小桑葚眺望著那些潔白的鳥,忽然對謝薄聲說:“我還沒有成功狩獵過鳥呢。”
謝薄聲說:“想要狩獵?我有個朋友開了農家樂,下次帶你去他們家抓鴿子。”
小桑葚啃了一口牛肉幹:“能成功抓鴿子的貓,你害不害怕?”
謝薄聲忍俊不禁,仍舊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害怕,非常害怕。”
這個答案讓驕傲的貓貓晃了晃耳朵,車子已經繞過最難行走、最危險的一段山路,謝薄聲有些口渴,他將車子暫且停在一塊寬敞、供司機中途休息的平坦水泥平台上。這裏一直是貨車司機休息的地點,平台角落修著高高的、生鏽的護欄,角落裏堆積著幾個輪胎,還有一些丟棄的飯盒、塑料袋,水瓶等垃圾。
謝薄聲平時少走山路,已經連續開車四十分鍾,需要緩一緩再繼續前行。他停下來,拿出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凝神靜氣,嚐試讓呼吸平緩。
小桑葚打開電台,裏麵放著一首流行歌曲,小貓貓專心聽,跟著輕輕哼,搖頭晃腦。
謝薄聲想,小桑葚也很有音樂天賦,或者他可以再給她報一個課外輔導班?學鋼琴?不,她的手太小了,手指也細,他一隻手掌甚至能蓋住她兩隻手……吉他?會不會傷害到她細嫩的手指?或者,小提琴?大提琴?
心思紛雜中,小桑葚說:“謝薄聲,你擔不擔心,等我能長大到可以撲倒你的時候,你就不能再堅持你的道德了。”
謝薄聲無奈,他喝了口水:“看著我喪失道德,你會有什麽好處嗎?”
“不知道耶,”小桑葚老老實實回答,“就是感覺把你弄到失去理智,會很有趣……嗯,感覺比較快樂?還是,爽?”
謝薄聲不說話,他喝了口水,側臉看這個乖巧著說出並不乖巧話語的金色小貓。
貓耳尖尖的絨毛,在太陽下有著近乎透明的質感,似乎能瞧見她耳朵邊緣一圈溫柔的淺粉,那是貓咪的血液和脆弱的神經,在無意識中,貓耳輕輕地往側後方晃了晃,像被人類手指觸碰過的、顫抖的含羞草葉片。
小桑葚掏出平板,開始努力翻相冊,貓耳晃啊晃,她對著謝薄聲開始貓貓宣言:“總有一天,我會長大成為能夠壓倒人類的東西。”
謝薄聲笑:“我就沒有見過可以壓倒人的貓。”
小桑葚終於成功翻到想要的東西,用手拿著,展示給謝薄聲看,驕傲極了:“看到了嗎?我們貓貓能長成這麽大!等我長大後,也會變得這麽酷!”
謝薄聲看著平板上的老虎照片,輕輕咳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擰上礦泉水的瓶蓋。
他糾正:“雖然老虎也被稱為大貓,但它和你真的不是同一個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