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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傷春悲秋顏芝儀。……

  第三十六章 傷春悲秋顏芝儀。……


    本朝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各地物價也相對較為穩定,像是雞鴨這類家禽,勤勞的農家都能養上幾隻十幾隻的,價格自然高不到哪裏去,一隻十斤左右的母雞在城裏也就四十文左右,鄉下因為養的人多不稀罕,能賣三十幾文頂天了。


    因此,秦海發現秦夫子隔壁屋裏家徒四壁,還沒見著大人,隻有個六歲左右的小孩兒自己打水準備做飯,心下不忍,擅自做主用一百文的高價向小孩買兩隻母雞回來的行為,大家都沒覺得有何不妥。


    顏芝儀還親切的問秦海還剩多少錢,“回頭我再給你拿一些。”


    秦海忙道,“少夫人不用擔心,我還有錢。”


    顏芝儀驕傲臉:“放心,不用我的私房,寒哥的銀子也放我這兒了,你手頭緊了隻管問我要。”


    那天在悅來客棧秦海出去辦事了,沒有瞧見李員外帶著金銀字畫向少爺求字的盛況,但事後也聽楊媽和百葉說了。


    秦海心裏多少有點好奇,以往少爺偶爾抄書賺了些錢,多是留一半,另一半交給他打點日常用度,就是不知如今有了少夫人會是如何章程。


    聽到少夫人說錢都由她管著,秦海先是一驚,隨即又放心下來。


    跟陸時寒堅持要擔起養家重任的心態不同,秦海其實從未介意要用顏芝儀私房錢這事這件事,當然他的出發點也跟姑母秦氏不一樣。


    秦海雖說私底下管秦氏叫姑母,真正接觸卻不算多,秦氏每天操持家務、圍著丈夫兒子打轉還不夠,委實沒多少心思分出來關照他,而秦海當初會被秦氏半買半提攜的帶回家,就是為了陸時寒要去白鹿書院就讀這件事。


    白鹿書院雖說在江州,卻不是在繁華鬧市之中,“白鹿”實則是指廬山五老峰下的白鹿洞,那裏遠離凡塵俗世,環境清幽、風景秀美,乃是可以拋卻凡塵、清淨讀書之聖地,江洲本地人入白鹿書院求學,即便是家裏有車馬和隨從、可以每日來往接送的富家少爺,也不能每晚回家休息,書院要求學子清修苦讀、修身養性,進了書院就得住宿,每月會有一兩天假期可以回家探親。


    為了保持書院的清靜,每位學子身邊最多隻能帶一名書童照顧飲食起居,而這些書童若能安靜不鬧事,也可在夫子講學時旁聽一二。


    秦海就是那個為了照顧陸時寒飲食起居所以被帶回陸家的書童。


    當年他在陸家住了兩個月,被陸秀才親自教了些禮數規矩,也教他認了幾個字後,就被放假回來的陸時寒帶去白鹿書院,此後兩人常年在書院生活,相依為命、形影不離,逢年過節才能回陸家住上一兩月。


    因此在秦海心裏,秦氏對他的提攜之恩,陸秀才對他的教育之恩,都比不過他跟少爺相依為命、情同手足的情誼,秦氏明裏暗裏要他盯著少夫人的所作所為、不能讓少夫人太過放肆的敲打提醒,秦海並沒有真正聽進去,他是打定主意要陽奉陰違的,如何對待少夫人,還要看少爺自己的態度——就算不看在和少爺主仆情誼的份上,向主子看齊也是他作為書童的基本職業素養。


    正是發現少爺和少夫人成親後簡直不分你我,兩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秦海才漸漸不把自己當外人的。


    他覺得他們感情這般好,少夫人又有錢,如今艱難之際用一點她的嫁妝無傷大雅,等少爺日後官運亨通,能回報給少夫人的豈止這點身外之物?


    可是他不介意並沒有用,少爺是介意的,為了跟主子保持一致,秦海也隻能堅持不肯接受少夫人的一分一毫。


    如今聽少夫人說管著少爺的錢,秦海終於鬆了口氣,以後可以大大方方向女主人匯報費用問題了,他忙不迭應道:“好的少夫人,等手頭這些用完就問您要。”


    顏芝儀也笑眯眯,掌管財政大權的感覺太好了,她一臉意氣風發的道:“也不用都花完,該開口時就開口,身上總得留個十幾兩備用的。”


    “少夫人叮囑的是。”秦海點頭如搗蒜,見楊媽已經張羅開殺雞了,這也沒了他的用武之地,便向顏芝儀請示道,“我先把馬車送去鏢局那邊了。”


    “那你走慢點,天都黑了,注意安全。”


    秦海這麽會來事,盧氏對他們不免更熱情了幾分,“讓我家小子跟著去吧,外頭看不清路,正好給小哥帶路。”


    秦家清貧,家裏連頭騾子或牛都沒有,更別說馬車了,盧氏兒子長這麽大還沒摸過馬車,自從顏芝儀一行進來,小少年的目光就忍不住頻頻看向拴在門口的高頭大馬,躍躍欲試很想去圍觀的模樣,隻是被父母教育的極好,一直乖乖跟在母親身邊幫忙。


    此時聽到盧氏的話,少年再也按捺不住的衝到馬車前,有樣學樣跳上車頭,學著秦海的樣子駕車離開,離開老遠還能聽到少年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廂楊媽已經將老母雞開膛破肚並放幹淨了血,開始清理最難搞的絨毛,顏芝儀想上去幫忙還被轟走了,“您哪幹過這種活?快別添亂了,就在邊上瞧著便是。”


    被嫌棄的不光顏芝儀和百葉,連自認為手腳還算伶俐的盧氏都插不上手,楊媽拔毛的動作已經練出了無影手的效果,盧氏給她燒了壺用來燙毛的開水後也無用武之地,隻得去撿了柴火來院中燒。


    她家就一個土灶,已經在煮飯了,待會還要炒菜,這雞隻能在院子裏臨時燒一堆柴慢慢燉著。


    盧氏一邊有條不紊的安排工作,一邊發自肺腑的羨慕顏芝儀:“弟妹是個有福氣的,楊大姐能幹,百葉姑娘細心,連秦小哥都那麽心地善良,身邊竟沒有一個不省心的。”


    顏芝儀很有逼數的想,可能最不省心的就是她自己。


    所有人都要哄著她寵著她,一不小心就混成極品了呢~


    她還挺為自己的待遇感到沾沾自喜,楊媽卻精明多了,已經聽出了些門道,不著痕跡的打聽起盧氏隔壁那家,“秦海這小子確實像我們家少爺,為人善良又寬仁,隻是有時候太善良也不好。這隻雞養得這般用心,吃得膘肥體壯,隔壁大人回來不會怪小孩擅自賣掉它們吧?”


    盧氏淡淡的道,“大姐隻管放心,我們這片都知道,這幾隻雞就是小六兒自己從別人家抱回來養的,喂食打掃都是他的活兒,他爹可從沒搭手過,如今自然也管不到小六兒賣雞。”


    其實盧氏更想冷笑兩聲,小六兒那喪天良的爹何止沒管過雞,連兩個孩子都沒管過,自從妻子病逝便隻指在外頭吃喝嫖賭,若不是小六兒能幹,他妹妹早被餓死了。


    可她又不好意思深聊這個話題。


    陸狀元一表人才,夫人美貌如花,身邊還有這麽多能幹仆婢,這種光鮮亮麗的生活盧氏做夢也不敢想,同是有功名的讀書人,自家一貧如洗的境況已經讓她自慚形穢了,再讓神仙般的狀元和狀元夫人知道隔壁鄰居是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他們日日與這種人打交道,那她在他們麵前更加無地自容了。


    所以之前兒子提到小六兒的名字,盧氏才出聲岔開話題。


    但同時她又是個容易心軟的人,提到命運多舛的小六兒兄妹,臉上便不由自主帶出幾分憐惜和對他們父親的痛恨,這些情緒想必已經被精明的楊大姐瞧出端倪,再藏著掖著反倒不美,猶豫幾息,盧氏到底還是吐露心聲。


    “弟妹你們有所不知,隔壁的小六兒也是苦命人,他瞧著才六歲的樣子,其實年底就滿八歲了,前兩年,他娘給他生完妹妹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他爹便不再管他們,整日在外頭吃喝嫖賭,錢用光了就回來摸點東西出去賣,如今已是家徒四壁,小六兒為了養活妹妹,就去外頭給人跑腿幹些活,可街坊鄰居也就是瞧著他可憐幫襯一二,賺的幾個銅板哪裏能讓兄妹倆都吃飽?他隻能餓著自己,久而久之就餓成如今這頭大身子小的模樣。”


    “這幾隻雞也是小六兒幫了鄰居做事不要工錢,換了幾隻小雞仔,回來抓蟲子挖野菜的喂大,下了雞蛋給他妹妹補身子,他爹偶爾摸回來也能吃上幾個雞蛋,才沒有急著把雞宰了自己吃。如今秦小哥能花這麽多錢把雞買回來,也是做了件好事,那孩子是有成算的,手裏得了這一百文,咬咬牙倒也能把他妹妹養大。”


    楊媽一針見血的問:“若是鎮上的人買了這雞,小孩他爹會不依不饒對嗎?”


    盧氏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點頭,隨即又保證道,“不過不用擔心,小六兒他爹再是混不吝,也不敢鬧到我家頭上。”


    且不說他們今晚就把雞宰了吃掉,就憑她男人有秀才功名,那欺軟怕硬的畜牲也不敢來她家撒野。


    楊媽當然不會擔心這個。


    不說他們姑爺的身份,地痞流氓根本沒有冒犯的資格,明兒一早他們就啟程離開了,若真會惹什麽麻煩也是盧氏他們擔著,連盧氏都不緊張,他們有什麽好擔心的?

    楊媽主要是不喜歡被藏著掖著的感覺,弄清楚來龍去脈就舒坦了,還陪著盧氏一起感傷起來,“這老話說得好,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孩子們的娘要是活著,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盧氏點頭:“連我想著他們娘直到走前都不安生的模樣,都不忍心對他們不聞不問,他們那爹怎麽狠得下心!”


    “您也不必太擔心,我看那孩子是有出息的,六歲多能把妹妹拉扯起來,再過兩年也該頂門立戶了。”


    從盧氏開始講這兩隻雞背後的故事時,顏芝儀和百葉便隻是沉默聽著,因為這個故事的悲慘程度已經超過了她們的認知。


    其實,百葉能夠從小被賣多半也是家境淒涼,但她被賣時年紀太小,隻記得跟人牙子輾轉去江州的途中餓過幾天肚子,後來進了顏家日日吃飽穿暖不挨罵,吃穿用度都是老爺太太給的,她自個兒的月銀原封不動攢著,到如今都有幾十兩了。其實隨時都可以給自己贖身,隻是百葉已經把顏家當自己家、把姑娘當親人,這輩子都不想離開。


    能夠把公司當家的員工自然不會覺得工作多麽辛苦,當事人尚且如此,顏芝儀就更沒辦法替她們難過,久而久之,看百葉楊媽她們包吃包住衣食無憂,竟也覺得這種躺平的生活還不錯了。


    雖然顏芝儀自己也說過,芳妮兒那樣可以幫爹娘看顧生意的小女孩都算是幸運的,還有很多比她過得更艱難,甚至居無定所、顛沛流離的人,可是知道歸知道,當這一幕真實發生在身邊甚至是眼前時,她依然倍受震撼。


    尤其是當盧氏真心實意說他們花高價買了隔壁的雞是做善事、那一百文能做多少事時,顏芝儀的心情尤為複雜。


    她上輩子其實經常捐款,學校動員給貧困同學或是災區的捐款一次不落,要送給留守兒童的衣服書本也總是收拾得幹幹淨淨,上高中大學後看到網上和朋友圈的求助信息都會省出十塊二十塊的生活費捐出去。


    顏芝儀很清楚知道那是做好事,自己那點小錢起不到多少作用,卻可以積少成多,她付出金錢,同樣也得到了“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滿足和快樂。


    但她今天才意識到,並非目的明確的捐助才叫善事,若是在滿足自己需求同時也幫助了別人,其產生的意義跟明確捐贈並無區別。


    所以以後可以多做一點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


    顏芝儀這麽告訴自己,心情卻多少有些沉重。


    直到楊媽開始誇起故事裏的小孩,顏芝儀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母早逝父不仁,還有個拖油瓶小妹妹,這小孩聽起來就是升級流大男主的童年標配啊,要不是她提前看過劇本,都要懷疑這個小朋友才是本世界男主了。


    不過就算對方沒有男主光環,顏芝儀也相信他能做出一番成績,遂感歎道:“小小年紀這樣有勇有謀,這小孩日後必成大器。”


    楊媽聽到姑娘也肯定自己的判斷,心裏不由一動,想說什麽又不好當著盧氏的麵提,隻能欲言又止的看了姑娘一眼。


    顏芝儀卻沒有接收到楊媽的眼神,她已經誇起了盧氏的宅心仁厚,“嫂子雖然沒有明說,我們也能看出來,這對兄妹沒有父母的庇佑還能平平安安長到現在,少不了嫂子和秦夫子平日的照拂。”


    這小孩若是升級流男主,那盧氏一家多半扮演著主角貴人的角色了,就算隻是在主角落魄時給過一些食物,日後也能跟著主角飛黃騰達的那種。


    盧氏在顏芝儀麵前本就有些自慚形穢,如今能得到她這麽多誇獎,如何不心生喜悅?

    隻是謙虛表示她也隻是舉手之勞的同時,盧氏眼底又生出幾分隱憂,就算她能偶爾照拂,到底隻是外人,倆兄妹有親生父親,她這個隔壁鄰居又能照看多久呢?


    聽說他們父親在外頭找了個相好的寡婦,已經不止一次嚷著要把這雙兒女賣給人牙子,好換了錢娶新媳婦過門了。


    想到這些,盧氏的喜悅便淡了很多,依然沉靜伶俐的對顏芝儀道:“弟妹稍等片刻,鍋裏的飯應該差不多了,我去炒幾個小菜來,這鍋雞湯咱們可以邊吃邊熬。”


    已經處理好整隻雞的楊媽把雞湯燉上,叫百葉在院子裏看著火候,便馬不停蹄去廚房給盧氏幫忙了,顏芝儀跟百葉一起蹲在火堆旁看了會兒,順便烤了烤火,漸漸覺得無聊,索性去堂屋聽陸時寒和秦夫子聊天了。


    當然她也不是直接大咧咧進去的,說好要在外頭幫陸時寒把麵子撐起來,便去房裏找來了茶葉和杯子,簡單泡了兩杯茶、拿了幾塊昨天買的點心送過去,如此一來,看似嚴肅古板的秦夫子還讚了聲“賢惠體貼”。


    順勢在陸時寒旁邊坐下不走的顏芝儀得意心想,端茶送水果然是從古至今都不會出錯的小竅門。


    顏芝儀就這麽賴在堂屋不走了。


    哪怕秦夫子有點不適應女子旁聽自己的說話,她隻是安靜聽著不插話,陸時寒都沒意見,他也挑不出錯來,漸漸的也就無視她了,繼續聊著關於教書育人的一些理念和趣事。


    但其實顏芝儀賴在這裏也隻是想打發無聊時間,三心二意聽著,一會兒想她好像聞到雞湯香味了,一會兒覺得似乎聽到外頭有吵鬧聲,以為是秦海和盧氏兒子回來了,等了片刻也沒有聽到動靜,又開始猜測他們在外頭遇到了什麽,怎麽去了半天還不回來。


    秦海的確出去很久,回來正好趕上開飯,盧氏兒子秦雲峰聞著滿院隻有過年才能聞到的雞肉香味,少年臉上卻沒有想象中的雀躍,反而有些忿忿不平的向爹娘告狀,“爹娘,我跟秦海大哥剛去小六兒家了,他爹回來了,不知是哪個多嘴的說了小六兒賣雞得了好多錢,他爹居然要搶小六兒的錢,搶不到就拿棍子抽他,被秦海哥攔下了,那人罵罵咧咧走了,不知道後頭還要起什麽幺蛾子。”


    在父母教育之下已經隱隱有了進退有禮風範的少年想是氣狠了,不顧場合說了一段話。


    盧氏夫妻臉色也不好看,但又不願壞了客人的興致,盧氏瞪了兒子一眼想叫他閉嘴,顏芝儀卻已經接話了,“我也依稀聽到了外頭的吵鬧聲,原來是?早知道就出去瞧瞧了,能阻止小孩挨打也是好的,說到底此事還是我們買雞引發的。”


    陸時寒驚訝看她:“為何這般說?”


    顏芝儀三言兩語說了來龍去脈,陸時寒聞言當然不會怪她和秦海,說到底他們也是好心,隻是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也不能裝聾作啞,忙起身向秦夫子和盧氏作揖,表示給他們添麻煩了很愧疚雲雲。


    他也跟楊媽的想法一樣,隔壁那家若是因此鬧起來,真正受困擾的還是秦夫子他們。


    盧氏能夠時不時幫隔壁一把,除了自己心軟,也跟秦夫子在背後支持脫不開關係,自然也不會覺得是他們的責任,秦夫子忙起身把陸時寒扶起來,你來我往又客氣了一番,幾人這才重新坐下,陸時寒仍是關切的問,“秦兄可有解決之法?若有在下能幫上忙的地方,還請秦兄千萬不要嫌棄。”


    秦夫子並不擅長處理這種事,否則也不會隻讓妻子出麵,如今被陸時寒問到跟前,他斟酌許久才道:“父母教子天經地義,外人也不便插手,隻是搶孩子的錢未免過了,愚兄準備這幾日將兩孩子接到家裏來,索性我還在他們父親跟前有些臉麵,諒他也不敢闖進我家來搶孩子的東西,過幾日他把這事忘了,再讓兩個孩子回家去。”


    人家說到底也是為他們善後,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陸時寒沒覺得秦夫子考慮不夠周全,而是麵露感激的道,“秦兄如此宅心仁厚、扶危濟貧,實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那兩孩子在秦兄家中的飲食起居便由在下承擔,也算是我和拙荊的一些心意,還請秦兄和嫂夫人一定笑納。”


    視金錢如糞土的秦夫子當然不同意,陸時寒便狀若擔憂的看了顏芝儀一眼,無奈道:“秦兄和嫂夫人有所不知,拙荊自小陪嶽父嶽母燒香拜佛,養成了樂善好施的性子,這事叫她知道了卻不給她幫忙的機會,隻怕會日日記在心裏,變成一樁心病。”


    顏芝儀也是靈機一動,忙西子捧心狀看向盧氏,“嫂子,你們就給我這個機會吧,不然我就算是離開了青山鎮,夜裏睡覺都會不安穩的。”


    她的戲說來就來,陸時寒他們還算有些心理準備,秦夫子一家三口卻是從沒見識過,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她真就是這麽容易傷春悲秋的性子,夫妻倆麵麵相覷半響,秦夫子也隻能放下原則,勉強接受這個方案。


    事情就算是解決了,顏芝儀和陸時寒已經默契十足的決定明日離開前,至少要給秦家留下五兩銀子,這樣不但感謝了他們的招待之恩,這些錢也夠隔壁那對苦命的兄妹在秦家吃上好幾年的飯了。


    如此一來,他們也算是給自己行善積德了。


    隻是他們單方麵覺得事情解決了,事實上香噴噴的雞湯還沒有喝完,隔壁又鬧了起來,這一回似乎還不一般,都聽見小孩子聲嘶力竭的哭叫聲了,秦夫子和陸時寒分別讓秦雲峰和秦海去看情況,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


    不過片刻,秦雲峰單獨回來了,氣喘籲籲、臉都憋紅了,一句話把眾人驚得都站起來:“小六兒他爹竟然找了人牙子來,要把他和妹妹都賣了!秦海大哥和幾個鄰居一起攔住,可是那人牙子連賣身契都帶來了,這可怎麽辦啊爹?”


    秦雲峰和小六兒看起來一個是少年人,一個隻是小屁孩,實際他才比對方大一歲半,也是一塊兒長大的小夥伴,眼見著好兄弟要被親爹給賣了,秦雲峰自然氣憤填膺,最後一句話都帶上了哭腔。


    “來的是不是東邊那家劉婆子和而她兒子?”得到兒子肯定的答複,盧氏即便是早有準備,也氣得掉眼淚了,拍著大腿罵道,“那就是對喪盡天良的母子,別的人牙子還會盡量給手下孩子們挑好人家,那母子為了賣個好價錢,好看些的女孩都送勾欄妓院,周正點的就男孩賣進宮裏去,小六兒和他妹妹要是去了那些地方,下半輩子可全都毀了,真是殺千刀的親爹!”


    聽到這話,陸時寒眉頭一皺,跟秦夫子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十足的起身就要出去阻攔,顏芝儀本來也緊隨其後,才走出兩步就被陸時寒攔住了,他匆忙交代道:“儀兒就在這裏等著,別再把你嚇著了,楊媽百葉快扶儀兒回去休息。”


    顏芝儀想說她還沒脆弱到這種地步,就已經被楊媽和百葉緊張的拉住了,陸時寒見狀放心轉身,快步追上秦夫子,而顏芝儀卻冷不丁對上了百葉發白的小臉,“姑娘,這沒什麽好看的,咱們還是等著姑爺回來吧。”


    她顯然是勾起童年被父母賣掉的童年陰影。


    比起看熱鬧,當然是百葉更重要,顏芝儀隻好歇了跟出去的心思,轉而拍了拍百葉的手安慰道,“沒事,寒哥既然出去了,自然會想辦法解決此事,你不用太擔心。”


    百葉其實是被盧氏那番話嚇到了,忍不住想當初若是人牙子狠心些,或是太太沒有瞧中她,那她如今會不會就在那種地方掙紮度日?

    想到曾與自己擦肩而過的另一種人生,再樂觀的人也要嚇出一身冷汗的。


    楊媽此時笑著送上兩碗熱騰騰的雞湯,安撫道,“姑爺聰明絕頂,他出馬自是不必擔心,快喝點湯壓壓驚。”


    此時偌大的餐桌旁就她們主仆三人,早在秦夫子和陸時寒匆匆出門時,盧氏也帶著兒子跟過去了,顏芝儀隻能捧著熱氣騰騰的碗慢慢喝湯,一邊著急等待事情的結果。


    大約過了一刻鍾,外頭的喧嘩和哭鬧似乎輕了很多,但是依然沒人回來,顏芝儀隻好耐著性子又等了約莫一刻鍾,他們才終於回來了,為首的是看不出表情的陸時寒和秦夫子,他們後麵是臉色不好的盧氏母子,最後則是秦海和……兩個小蘿卜頭?

    最讓她措手不及的是小蘿卜還沒走近便撲通一聲跪下,結結實實朝她磕了個響頭:“程柳和妹妹感謝公子夫人的再造之恩,下半輩子為您做牛做馬、赴湯蹈火絕無怨言!”


    顏芝儀嚇得嘴裏的湯都快噴了:“你說你叫啥?”


    不會是她知道的那個差點就當上大千歲的程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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