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要堅定不移陪他踏遍萬水千……
第二十五章 要堅定不移陪他踏遍萬水千……
不知不覺,在顏芝儀心裏這趟京城之旅已經等同於他們的蜜月行,什麽離愁別緒都暫時拋開了,滿腦子隻有吃喝玩樂那檔子事。
說起來也不知道算運氣好還是不好,上輩子到穿越前她也隻是個靠爹媽養的大學狗,家境隻能算一一般般,自己經濟又不獨立,沒法像那些富二代同學一到假期就天南海北滿世界的遊玩,她長那麽大除了出省上大學外,正經旅遊就去過北京、上海、香港和三亞,還是軟磨硬泡纏了父母好久才得以出行的。
這對向往旅遊的顏芝儀來說並不是那麽愉快的經曆,那時她就決定早點畢業參加工作,自己賺了錢,全國各地任她飛。
然後還沒畢業就穿到了古代,成了一名正常情況下哪也不能去、隻能關在家裏相夫教子的小家碧玉。
顏芝儀承認,男主青梅竹馬未婚妻的身份是她這場穿越最大的金手指。
如果她不是陸時寒的未婚妻,父母大概會為她找一個稍微比自家強一點、但也好不了太多的商賈人家,因為那已經是他們在能力範圍內給她找到條件最好的,可以保證她嫁人後衣食無憂、依然有仆俾伺候,然後一輩子被關在江州那樣的小地方,永遠不知道外麵的月光會不會比江州亮一些。
那樣的生活,說不定仍有許多女子羨慕,羨慕她十指不沾陽春水。
但顏芝儀想象了一下那種人生,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暗無天日。
她其實很慶幸能嫁給男主,未來的陸大人將走遍整個神州大陸,她可以跟著他的足跡完成上輩子的夢想,若是能出一本顏霞客遊記,豈不是跟著男主一起青史留名了?
所以,當陸時寒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握住她的手一臉愧疚的表示這次連累她跟著他長途跋涉、吃苦受累,以後再不會如此時,顏芝儀整個人都不好,想也不想用力反握他的手,迫不及待打斷他的話,“不辛苦不辛苦,隻要能夠跟隨寒哥哥左右,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甘之如飴。”
怕這樣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決心,顏芝儀又補了一句,“我這輩子隻想跟你時時刻刻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了。”
所以別想著把她丟在京城或是老家帶孩子、一個人上全國各地浪到起飛的騷操作。
陸時寒聞言一怔,知道她怕是想岔了,忙解釋道,“妹妹誤會了,我是說為了盡早回京赴任,你們隻能隨我一起跟鏢局同行,此番未免奔波勞累。若能更從容寬裕幾日,也可自賃一輛馬車,即便不能欣賞到沿途風光,累了便自行停下歇腳。”
“原是為了這個?”顏芝儀對他的話還有些將信將疑,當即信心滿滿道,“寒哥不必擔心,我早知此番進京行程匆忙,已然做好了日夜兼程的準備。且自從請榮太醫診過脈施過針,我身子已然大好,短短十來日的趕路不在話下。”
顏芝儀眼裏的男主是天選之子,將來要位極人臣、備受敬仰的,哪怕初初入朝堂時沒能立刻被委以重任,但也絕不會如其他同年那般默默無聞,半生鬱鬱不得誌。身為主角的排麵,他永遠不缺表現曆練的機會,外派任職都是家常便飯,所以作為他的家屬,她還沒進京就做好了跟他走遍全國的準備。
殊不知初出茅廬的陸狀元跟普通人並無不同,對官場前程既感到躊躇滿誌又隱隱有著忐忑不安。
他將要入職的翰林院是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聖地,和大範圍的科舉取士不同,能通過考核選入翰林院的前輩,幾乎都有著經世濟民的才能和遠大抱負,然而其中能夠嶄露頭角、出人頭地的又有幾人?
據陸時寒所知,翰林院會從每一屆新科進士中選拔文學優等者與善書者共六十人,加上一甲三人,因此每三年便有六十三人得以入翰林,可是三年後能夠繼續留在翰林院當值的卻寥寥無幾,而即便有幸留下,也多是默默無聞。天下人皆知翰林院是培育首輔宰相的搖籃,殊不知多少年才出一位首輔。
他們這些新科進士眼下春風得意、風光無限,入了朝堂怕是掀不起絲毫風浪。要論十年寒窗金榜題名,滿朝文官哪個不是進士出身?便是一甲進士也是每三年換一批,君不見那麽多狀元榜眼探花都被淹沒在了人才濟濟的翰林院之中。
陸時寒不是妄自菲薄,但他對未來確實毫無把握,他能做的就是堅守本心,哪怕在翰林院蹉跎數年、懷才不遇,也不能忘記自己的理想抱負,並且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是以陸時寒還真沒想過舉家外放那麽遙遠的事情,沒有get到顏芝儀未雨綢繆的決心。
見她說得信心滿滿、一點沒意識到這趟旅途的艱辛,陸時寒雖不想危言聳聽,但還是要警示告誡一番,好叫她心中有數,到了那日不至於過於驚慌失措。
“妹妹未曾出過遠門,想是有所不知,長途跋涉若能與鏢局同行,一路上再無宵小敢來侵擾,自是安全無虞,且路途遙遠,鏢局之人熟知路線和方位,總能找到可投宿的客棧或是村落,不至於叫我們在荒郊野外過夜,最要緊便是鏢局擅長趕路,能規劃好行程且避開不必要的彎路,節省許多時日。然則有利有弊,鏢局中人訓練有素,日行千裏不在話下,普通人想要追上他們不掉隊,隻能全力趕路、不得停歇。再有,除了你我,想必一路也有其他需要跟隨鏢局的同行者,人多口雜,此行怕是有諸多不便。”
聽著男主的介紹,顏芝儀不由想象了一下,一群素不相識的旅人跟著鏢局車隊長途跋涉、日夜兼程,期間少不了需要跟人打交道,比如拚車吃飯,甚至是夜裏休息將怎麽分配?
這簡直比旅行跟團還可怕,跟她想象中的旅行一點也不像。
顏芝儀承認她開始擔心了。
可是要堅定不移陪他踏遍萬水千山的牛逼都吹出去了,此時自然不能露怯,要是男主一看她連這點苦都吃不了,以後條件好了外放任職也不放心帶上,豈不是很虧?
如此一想,顏芝儀剛還動搖的情緒便煙消雲散了,梗著脖子表示,“寒哥哥盡管放心,這點苦不算什麽,我可以堅持到京城的。”
她這一臉即便爬也要陪他爬進京的剛毅果決,著實讓陸時寒刮目相看,也終於意識到她想要無時無刻不跟隨他左右的決心。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麽,定定的看著她,“儀兒就這般想隨我到天涯海角?”
顏芝儀一時沒發現男主的用詞不像旅遊,活像她要跟他私奔。
她隻怕自己頭點得還不足以表達內心的真誠迫切,點頭如搗蒜之餘,還要斬釘截鐵撂下四個字:“我意已決。”
陸時寒半響沒說話,隻是怔怔望著她,她身後是大片在陽光點綴下閃著波光粼粼的清澈江水,正如“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中描寫那般的壯麗景致,可他卻無心欣賞,隻覺得她盈盈秋水般的目光比江麵波光更加奪目耀眼,讓他不忍移開目光。
且繼新婚當日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個會被美色所惑的普通男人之後,陸時寒再一次察覺到自己的平凡和庸俗,原來他也會像大多數男子那樣,為新婚妻子這般不離不棄、生死相隨的心意而竊喜動容。
無聲對望了良久,陸時寒才從複雜而澎湃的情緒中出來,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輕柔的語氣裏帶著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珍重:“好。”
短短一個字,他已然準備用一生來實踐這個承諾。
而且仔細想想,新婚當夜非但沒有照顧丈夫、恰恰相反還需要丈夫來幫她擦洗收拾的妻子,他也著實不放心日後一個人出遠門,哪怕她身邊有丫鬟婆子照顧,他還要擔心她夜裏一個人是否能夠安眠。
去哪兒都帶上她,也許會是最省心省力的做法。
陸時寒思緒漸漸飄遠,便沒發現從他說出那句“好”後,顏芝儀幾乎是如釋重負的神情。
顏芝儀深深覺得想要騙到男主的承諾萬分不易,剛才他考察審視她的慎重眼神,簡直跟後世的麵試官刁難考察求職者有異曲同工之妙,害她一度屏氣凝神緊張等待他的宣判。
也是萬萬沒想到,穿回古代竟然感受到了打工人的心酸。
不過隻要結局好就行了。
顏芝儀很快也將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與男主並肩而立,站在船頭欣賞起著眼前這波瀾壯闊的江景,目光漸漸落在了船帆和它的操縱者船家父子身上。
不得不說顏芝儀再一次被古人的智慧折服了。
她以前想象的古人乘船出行,應該就是船家吭哧吭哧的劃槳前進,速度大概也就比走路快一點?隻是水路相當於抄近道,尋常的小船造價也遠比馬車和馬屁便宜,這種交通方式事半功倍的同時還省錢,像江州這種靠水的百姓才都更願意選擇水路出行。
直到自己坐上了這個時代的木船,她才知道人家船上的帆布真心不是掛著當擺設的,經驗老道的船家壓根用不到漿,隻需操縱船隻,靠風和帆形成的夾角推動船往前行,省時省力不說,速度那叫一個逆流直上、揚帆遠航,別說普通人的腳程,飛人蘇教授來了怕是也追不上船行速度。
此情此景,顏芝儀除了六六六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但她還挺好奇,學過高中物理的自己都對此一知半解,古人是怎麽弄懂帆船原理的?
她這麽問男主,不想這也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陸時寒搖頭道,“船家他們都是一代一代口口相傳,風帆最早應是魯班傳人在摸索中總結的,《魯班經》中想是有所提及,隻是《魯班經》在曆代都被列為禁書,你我怕是此生都無法窺見。不過聽聞由前朝兵部主持編撰的《船政》中也有提及,且講述更為詳實,這書民間少有流通,應該會在翰林院藏書之列,待我日後入職去藏書閣翻找一番,即便無法將書帶回家,也可抄錄一二供你解惑。”
顏芝儀隻是隨口好奇,哪知他這麽鄭重其事,連忙搖頭拒絕,“寒哥哥不必如此大動幹戈,我隻是心血來/潮問一句,怕是下了船便再也想不起這茬了。”
陸時寒隻當她有意寬慰自己,笑道:“並非大動幹戈,這類書籍我也早有興趣。”
不僅僅是《船政》一書,他對翰林院的藏書閣向往已久,那裏擁有無數他這種寒門學子難以企及的珍藏典籍,已經打定主意若是公務不忙,便要泡在藏書閣閱盡經典。
顏芝儀懷疑是她眼花了,竟然從陸時寒平靜的神情中看出了幾分落寞?
再仔細品,他那句“早有興趣”似乎也耐人尋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