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胡東陽的警告
「什麼?」我一下懵了。但是幽幽看起來比我還懵。
「你媽具體怎麼說的,快給我說說。」我催促她。
「我媽說,大半夜的,我爹本來睡得好好的,忽的一下就坐起來了,然後就下床穿衣服,然後就要出門。我媽嚇一跳,以為我爸夢遊了怎麼的,然後就攔住他問他幹嘛去,然後我爸說要去西山。然後就出門了……」幽幽說著,臉都僵了。
「然後呢,你說什麼你叫他來的?」我問。
「那是給我媽安心的,我媽剛回過神來,看我爹手機也沒拿,也不知道大晚上怎麼找他,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幽幽心不在焉地說。
「怎麼回事?難道是你爺爺也給你爸託夢了?」
「可能吧……」幽幽開始越發地焦慮。我趕緊安慰她,沒事,我們不就在這麼,明天就去火車站攔他去。
幽幽鄭重的點點頭,又躺了下去,眼睛睜的老大,無神地瞪著天花板。
我看她這樣,明天哪裡還有精神,於是伸出手,嘆了口氣,蓋在她臉上上抹了下去。
「你大爺!」幽幽打掉我的手怒目而視。
「……」
第二天,幽幽一早來到火車站盯守。
從l市到永州的火車只有一趟,從上午十點出發到次日下午4點到達,所以依據乾爸的出發時間,根本趕不上今天抵達的那班車。可是幽幽待不住,所以還是趕來了火車站發獃。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一直待到太陽落山,我拍拍幽幽的肩膀,說回去吧,再晚就沒有回柳子街的大巴了。
幽幽不情願地起身,在我的攙扶下鎚頭喪氣地往回走。
突然,我們的面前,出現了一雙男子的腳。我和幽幽一驚,困惑地抬頭打量,越看越覺得眼熟。
「胡東陽??」我們倆異口同聲。
男子點點頭,壓低聲音說,「借一步說話。」於是轉身走開了。
我和幽幽趕緊跟了上去。
胡東陽一路快步行走,到了一個僻靜的街巷,他四下張望了一下,終於停了下來,轉過身說:「你們不能去西山,特別不能和柳青研一起去!」
眼前的胡東陽看起來衣著整潔神智清醒,完全不似我們以為中的衣衫襤褸瘋瘋癲癲。我和幽幽心理不禁掛起大大的問號。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阻止柳青研?你明知她是來找你。」幽幽朗聲道。
胡東陽一愣,又左右張望了一番,壓低聲音說:「不是我不去阻止,而是我不能。」
「為什麼?」我追問。
「我沒有時間了!」胡東陽再次左右張望,顯得有些焦慮。「你們要阻止她,儘快帶她離開。如果去到西山,你們都會回不來了。」
我不禁皺了眉頭,「可是你不是也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和你們不同。我已經找到方法破解西山的詛咒,可是我還需要時間。如果這時候你們去了西山,就再也回不到現實了。」
「有什麼不同?還有……詛咒?」我和幽幽皺起了眉頭。
「是,詛咒,死後會傳給致愛的詛……」忽然,胡東陽的臉色變得分外難看,他大力推開我和幽幽,話沒說完就踉踉蹌蹌地跑了。
我和幽幽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跑出了巷道,待到我們追出去,已經完全沒了蹤影。
我和幽幽面面相覷,這邊偏僻人稀,就一條直直的小路也沒什麼地方藏身,胡東陽怎的這麼快的腳力,一個拐彎就沒影了?這到底是人是鬼?
……
晚上柳青研一直沒有回來,農莊老闆也說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還以為你們也要走了嘞,差點就收了房子,後來看到你們行李,知道你們今天不會走了,這不趕緊準備了晚飯!」老闆笑眯眯地對我們說。
「謝謝了老闆,您太有心了!」我和幽幽表達了感謝,心想這老闆這麼會來事,想不賺錢都難。
晚上我和幽幽進屋關上門又開始研究。
「今天真是太意外了,居然會碰到胡東陽?」其實我覺得必然不是巧合,說不定我們到這的第一天就被他盯上了,可是為什麼要躲躲藏藏不露面呢?
「這胡東陽說這是死後會傳給致愛的詛咒,意思就是說死後會『託夢』給最親的人,讓人來西山的事吧。」幽幽問道。
「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看來之前柳青研推斷的『邀請』之說,是成立的。」我說道。「其實我之前就在奇怪,明明柳青研都和這個人離婚了,怎麼還會這麼費勁的尋找他,我原本只覺得是柳青研長情,現在想來,或許這離婚也是別有原因,可能恰恰是胡為了保護柳青研不受『詛咒』的波及……」
「對,有可能也是柳青研想明白了這個事,所以才堅持要尋找胡東陽。」
我點點頭。
「胡東陽說找到了破除詛咒的方法,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這麼些年間他又在哪裡,幹些什麼?以什麼為生?又為什麼會認定我們會被困在那裡?不見柳青研是怕她不忘情受牽連么?如果去過西山就會被困在西山,為何胡氏兄弟和我爺爺奶奶都能平安回來呢?這些問題,好矛盾啊。」幽幽愁苦著一張臉,疲憊地靠在我的肩頭。此刻我們都心緒複雜,感覺像是被困在一張交織的網裡,掙不脫又出不去。
「幽幽,我覺得我們還是要聽胡東陽的忠告,等乾爹一來,我們就趕緊一起離開這裡。」
幽幽點點頭,轉而又問,「那柳青研怎麼辦?」
「如果真像我們之前預想的那樣,只要我們不去,她就找不到那個洞口,應該也就會沒事了,就像之前4年那樣,她不也一直沒有出什麼事么?」我想,這樣也算答應了胡東陽的請求,他後面應該不會再鬼里鬼氣地出現來怪我們了吧。
幽幽在我身上靠了一會,又支起身子,「你說這西山到底什麼毛病,除了柳宗元被貶在這裡做官寫過遊記,沒聽說過其他什麼志怪記錄啊。這麼多年,去過西山的人該多了吧?也沒見有什麼奇怪的新聞。」
「這個,我有些揣測。首先,現在旅遊航線上定義的西山,並非我們要尋的西山,而是自1983年後柳州政府確立在梁子山上的『西山』,也是現在地圖上標識的『西山公園』這個地方。如果不是柳青研,我們肯定也會順著地圖去尋找,可能一無所獲。所以真正去到西山旅遊而受波及的人,應該還是很少的。所以也不會有什麼關於『西山』的奇怪傳聞。」我說道。
幽幽聽完我的話,沉默了一會,然後慢慢說道:「其實你不覺得奇怪么?按照登山隊的說法,1983線柳州縣政府確認『西山』的時候,就受到了很多質疑,我在網上也查過,有很多公開發表的文章,都從環境、地質、地理位置等等因素分析了『西山』,認為政府指認的『西山』是錯誤的。可是這麼多年了,為什麼政府就沒有依據調查再調查,從而改正這個錯誤呢?」
幽幽的話讓我一愣,這樣說來牽涉可就大了,倒好像是政府幫著去隱瞞這件事。是為了轉移群眾去安全的地方?還是本著錯了就錯了的滿不在乎?亦或是處於旅遊景區發現的需要?畢竟珍珠嶺陡峭巍峨,難以爬行。可是也說不通,以現在人之能,泰山都能有天梯扶搖直上,更何況這小小的「珍珠嶺」?
一時,謎團倒像是更大了。
「究竟這西山是什麼原因,會存在柳青研婆婆所言的那種古怪?」我喃喃自語。
「小野,你看這個。」幽幽忽然遞過來手機。
我接過來瞧,《柳宗元之死》?
「是的。聽完柳青研婆婆的線索之後,我就在查了。雖然只是個猜疑,但是真的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你看看,會不會是這麼回事?」
我仔細看去。
「柳子死後3年,柳州人民在羅池建廟紀念這位有德於民的刺史。韓愈應子厚部將魏忠、歐陽翼的請求,為新修的柳侯廟撰寫《柳州羅池廟碑》。碑文記述了柳子的逝世過程,帶有傳奇色彩,近於迷信。如柳與部將飲酒時說:『吾棄於時,而寄於此,與若等好。明年,吾將死,死而為神,后三年,為廟祀我。』柳對死有預見性,結果如期去世。三年孟秋辛卯那一天,柳侯降臨到柳州的後堂,歐陽翼等人都親眼所見,紛紛叩拜。當天夜裡,他又託夢給歐陽翼說:『為我在羅池建廟。』廟建成后舉行大祭,來客李儀喝醉了酒,在堂上舉止輕慢,便忽然得了疾病,扶出廟門就死去了。『死而為神』是柳的原話,還是部將杜撰,不得而知。」
我抬起頭,瞪著幽幽,「你是說,柳宗元死而為神,在西山創立了另一個世界?」
「正常情況下我當然只當這只是個歷史典故,只不過是被神話后的典故,可是你記得么,劉淑文說他們當時登上西山山頂,見到幾個古代扮相的人在西山山頂喝酒吟詩,如果不是柳宗元他們,還有哪位古人在西山頂『有此雅興』?」幽幽的眼神現在看起來滿是詭異之色,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而且,你知道么,柳宗元是主張並參與『永貞革新』才被唐憲宗李純降職,左遷至柳州做司馬,后又被貶為刺史,最後病死於柳州的。而『永貞革新』所主張的『抑制藩鎮割據,打擊宦官專權』,別管到底是什麼內容,說到底是為了創造一個『太平盛世美好人間』,而革新沒有半年就失敗了。你說柳宗元空懷一身抱負,能死得其所么?如果真的『死而為神』,創立一個新的美好世界,不是相當可以理解的一件事么?」幽幽慷慨激昂的陳述道,儼然已經認定了這件事。
我深吸了口氣,慢慢說道:「歷史上不得抱負鬱鬱而終的能人太多了,怎麼不見『死而為神』呢。不過如果西山之上真有古怪,那這個推理,倒的確有九成的概率是真的。」
「對了,今天碰到胡東陽的事要告訴柳青研么?」幽幽忽然問道。
「發微信告訴她吧。」我想了想說道:「她有知情權,我們帶到話就行了。至於後面怎麼選擇,就看她自己的了。」
「小野,我發現你現在挺明哲保身的。」幽幽看著我,臉上一絲茫然。
「是么?」幽幽的話忽然讓我有些傷感,或許是因為曾經自己太愛「多管閑事」,所以才葬送了蠻吉爸爸吧……
「睡吧。明天還要去車站,務必攔住乾爹。」我隨手關了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