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長嶺憶苑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但是看她一路上有意引導我們的走向,應該是她的自主意識沒錯。」尤里雙手插袋,走了過來,「我們現在只有進到這個塔里,」他指指眼前的燈塔,「找到洛南,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及走出這個夢境的辦法。」
「走出夢境的辦法?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能選擇自己醒來?」我驚愕道。
「是的。如果不能解開她夢裡的慾念,我們怕是要永遠困在這裡。」尤里轉頭看向我,嚴肅冷漠的眼神告訴我,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心裡一沉,焦慮的感覺浮上心頭。
我瞟了一眼旁邊的尤里,心裡不由自主卑鄙地想到,如果身邊站著的是蠻吉爸爸,哪怕一直不醒我也不在乎。可是想完,卻又有些愧疚,不自覺地,又瞟了他一眼。
「你這樣偷看我,可是又將我想象成了別人?」尤里目光向前沒有看我,但嘴角卻勾起一絲弧度,只是單從側面看去,也發覺那並不是微笑。
我更加羞愧地低下了頭。
之後,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輕的鼻息,「我們走吧。她在等我們,越早找到她,越早離開這裡。」說罷,尤里大步向門口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略一遲疑,抬頭看了一眼。大門之上,掛著一塊牌匾,上書「長嶺憶苑」。
好熟悉的名字,我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還是見過。
「洛南,等等!」忽聽裡面傳來尤里的叫聲。我回過神來,趕忙追進門去。
踏進門的瞬間,我一下愣住了,半是意外半是驚嚇。
在外面,我們明明看到的是一座圓柱形高高的「炮樓或燈塔」,可是進來卻發現,面前是一條長長望不到頭的筆直走廊。
這條走道僅一米來寬,剛容一人擠擠挨挨在其中前行。地下是灰色水磨石地面,兩側牆壁是上白下綠雙色漆面,是上世紀很普遍的那種牆面裝飾風格,已經很是斑駁,牆頂排列著兩行昏暗老舊的白熾燈棒,閃爍著明滅不定,一直延伸至遠處。
我忍不住打個冷戰,這裡……好像很古老的醫院的樣子。
我想起小時候生病,被大人領著走在醫院裡的情形,那時候區里的醫院很是簡陋,人也不多。偶爾看到醫生推著一張躺著病人的床,護士在旁高舉著吊水瓶,急匆匆從身邊穿過,床的滾輪摩擦地面,發的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走廊里,震的我幼小的心臟「撲通通」直跳。
等等,尤里呢?從回憶中恍然醒來的自己望著空空的走道,瞪大了雙眼。忽然,只覺得背後一陣疾風,吹的我向前邁了一小步。我舉起胳膊擋在額前,回身來看怎會無端起風,就見背後的大門「咣當」一聲牢牢關住。
我大驚,趕忙跑上前去推門,發現紋絲不動,這門彷彿被牢牢焊死了一般。
我心下當即嘆了口氣,冷汗岑然冒下。這是切斷了退路的節奏啊。既然如此,只能向前了。得要追上蠻吉爸爸,哦不,尤里。
在害怕和渴望的驅動下,我沒命的跑了起來,隱約可以聽到尤里的聲音在呼喚洛南。
在跑動的過程中我就發現,這看似水平的地面,跑起來卻好像帶點小上坡,以至於跑起來更加費力。我停下來回身望了望,果然已然看不到來時的大門了。
不敢多做停留,我繼續跑了起來,大聲呼喚尤里的名字,希望他能等等自己。
不知跑了多久,當我開始疑心這會不會是個頭尾相接的環形「回魂梯」時,眼前終於出現了一扇雕花的玻璃門。這玻璃門因為自帶花紋的緣故,看不到門裡是什麼。我猶豫著輕輕一堆,門便自行打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裡面竟然一下寬敞明亮起來。雖然地面仍是水磨石,牆壁卻成了全白,頭頂的燈棒也明亮了很多,將空間照的一片慘白。
我走了進去,這裡顯然是一處大廳,大廳正中是一個諮詢台,左後側有幾排跌的橫七豎八的藍色塑料椅,塑料椅的對面牆壁上,有一台32寸的大電視,只是樣式有些古舊,裡面正無聲地放著某個電視劇,細細看了一會,竟好像是則恐怖片,不時有面色青綠,眼珠勁爆的臉貼近畫面。
我心裡害怕,不自覺後退了幾步。
再看另外一側,則出現了三條岔路。這些岔路又如剛來時的小道一般狹小,燈光也是閃爍不定。
該走哪條?我猶豫了起來,憤恨此時尤里為何撇下我單獨去追。他不是喜歡我么?難道就不想和我多呆一會?
雖是這樣想,心裡想起蠻吉爸爸卻泛起一股愧疚之情。心裡當即有些難過,鼻子微微發酸。
忽然,我覺得背後有什麼捅了捅我,就像有人用手指頭戳你那樣。
我猛地回過頭,卻發現空無一人。
我本能地瞥了一眼電視,真有一張七竅流血的大臉貼著電視屏幕咧嘴大笑。
我背後立刻汗毛倒豎,不對,這裡不對,要快點離開這裡。我向著岔路方向移動,眼睛不停地在身後掃視。
然而當我回過頭,魂都要嚇到九霄雲外。
一個「護士」,七竅流血,從一條通道中走了出來,肢體奇異地扭曲著的,平平向前伸出雙手,指尖長長的指甲是鋒利的暗紅色,正沖著我的脖子掐來。
我一個健步向旁邊一跳,從她正面躲開。「護士」嗓中發出「嗬嗬」的聲音,向著我的方向轉了過來。
「護士」擋住了一條通道,我轉向另外一條,發現一名男「醫生」,也是同樣的殭屍造型,「嗬嗬」地向我移動。
這分明是夢境主人告訴我,要我走那條「乾淨」的通道啊。當即我不再猶豫,向著那些暢通的通道飛奔起來。
我一邊跑一邊暗自思忖,這洛南是做的什麼夢啊,這麼恐怖。
「長嶺憶苑」……忽然間一陣電光石火,這個名字在眼前一閃而過。我想起這個名字正是唐大師曾跟我提過的,他說我應該去的那個地方。
原來這裡是精神病院?想著,我瞬間明了了。這些,怕是她曾經的「記憶」吧。
尤里說過,精神病人會有可怕的幻視,將正常的信息或是不存在的信息,處理成可怕的幻象和聽覺。那麼,剛才的醫生和護士,應該是她發病時看到的景象吧。她心裡懼怕醫院,懼怕醫生和護士,於是將她們「醜化」成了恐怖的樣子,並認為他們是要抓住她加害於她。
我心裡當即有些同情,想來,她看到的媽媽應該也是如此吧,所以才會一直覺得媽媽要殺她,所以她才要抗爭「先下手為強」。
我在腦子裡紛亂的分析著,腳下卻並未停下速度。只是這通道長的讓人心裡絕望,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去,走出去又會到什麼恐怖的地方。不知道尤里有沒有在前面等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