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相愛相殺
「你還有什麼廢話要說?」刀尖在離我0.01公分的時候停了下來,肖韓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又有些好奇地看著我。
「我……我……」當時只想能熬一會是一會,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要說。但是急中生智這個詞,絕絕非憑空而來,我腦子一轉,計上心來。
「你還想再見阮姐一面么?我可以通靈,讓你見她最後一面。」我壯了肝膽,裝的胸有成竹。
「通靈?」肖韓一愣,沒想到我能說出這麼荒唐的詞來,哈哈大笑,繼而怒道:「你當我是小孩子耍?我勸你省省心思,死的痛快點,就是最好的運氣。」說著又舉起了匕首。
這時,我反而有了八分的把握,從容不迫地說道:「如果不是阮姐有托與我,你以為我為何對這個案子這麼上心?更何況我有證據,證明我確實可以通靈。」
肖韓聽了我的話,果然再次停手,雙眼怒睜。
「你可以摸摸我我右邊口袋,看看裡面有什麼。」我說。
「不要耍花樣!否則我讓你死的痛苦一萬倍!」肖韓用匕首頂著我的脖子,英俊的臉已經扭曲。
「呦呦,小心些,我在口袋裡放了老鼠夾子,小心您的芊芊玉手!」我冷笑。
肖韓反手給了我一巴掌,臉上立刻火辣辣地疼,嘴裡湧起一股血腥味。咩的,要不是被綁著,真想跟他拼了!
肖韓瞪了我一眼,伸手去翻我的口袋。然後,表情凝滯了。
他直起身,手裡已經攥緊,甚至可以看出有些微微地發抖。
「你是怎麼得到的?」肖韓啞聲問道。
「你都得不到,我能如何得到?自然是阮香玉自己給我的。」我說。看他這麼激動,想必他尋這個東西已久。
「難怪會突然沒了,居然是在你這裡。」肖韓喃喃自語。
他攤開手,兩枚暗淡的玫瑰銀戒指躺在手心。他凝視著掌心之物,鼻翼輕顫,目光滿是憂傷。
「僅僅是兩枚戒指,你都如此放不下,我很難理解你怎麼忍心設計害死深愛的人?」恨真的可以蒙蔽人的內心?
「你懂什麼,少廢話!你要如何通靈?」肖韓看著我,目光通紅,再加上表情猙獰,在夜晚看來猶如惡鬼,我不經打個冷顫。
要如何通靈呢?我也在心裡嘀咕。每次阮姐都是託夢於我,只有給戒指這次是她憑空出現。但是不管哪種情況,也不是我通靈通出來的啊。可是眼下,如果不做點什麼,那不是必死無疑?更何況阿喆現在性命堪憂,耽誤的時間越長生還的幾率越低,必須要拿出點有用的辦法,至少先騙他為我鬆了綁。
「如何通靈,肯定都不是被綁了手腳就能通靈的吧?」我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說。
「哼,我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樣,就是鬆了手腳,你也別夢想能逃脫升天。」肖韓惡狠狠地說,但是在我聽來,這事有門,我心裡大喜。我原本還有一絲擔心,怕他做賊心虛,對阮姐的魂魄避之不及,那我就沒得搞了。如今看來,縱使他走出了復仇的一步,卻始終還是放不下這個女人。哎……愛情……
肖韓手起刀落,我的胳膊一下鬆懈下來,兩臂血氣逆涌,一陣酥麻。我略略活動了一下筋骨,先撲向地上躺著的人影。
我翻過他的身子,蠻吉爸爸慘白的臉呈現在面前,他閉著雙眼,嘴唇沒有半點血色,胸前插著匕首,血已經染紅了整個身子。
「阿喆!……」我心如刀絞,輕聲喚他。可是他緊閉雙目,俊郎的臉沒有一絲生氣。這把匕首,正正插在心窩裡,也把我的希望,戳死在這裡。我抱著阿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懊悔。如果是這樣,我寧願像肖韓說的那樣,給我一刀,成全我們好了。
「你現在哭也沒有意義了。你說我殘忍,你又何嘗不是先懷疑他,再將他送上死路?」肖韓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透著冷笑和挑釁。
我心裡發恨,可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直戳我的內心,使我沒有半點還口的可能。可是我偏偏不是可以這樣認命的人,他不說這樣的話,我興許心如死灰,可是他說了,我就偏不能遂他心愿。
我止了眼淚,輕輕放下蠻吉爸爸,平穩了一下心緒,站起身說到:「準備好了么?我要開始了。」
肖韓渾身一顫,等了片刻,說到:「開始吧。」
我深吸一口氣,這事,成就成,不成,我就隨阿喆而去。打定了主意,我掏出手機,玩了起來,貪食蛇的音樂聽起來那麼不合時宜。
「你TM逗我!」肖韓一聲怒吼,飛起一腳正中我腹部,我站立不穩連退十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時間痛的氣都喘不上來。
「你敢耍我!」肖韓說著走過來,對著手機一腳跺了下去,手機被踩的稀碎,零件崩了一地。而後掏出手槍上了膛就對準了我的頭。此時我氣都沒順,心想這下是真的死定了,他已經氣瘋了了,甚至不顧後果掏出槍來急著送我歸天。我閉了眼睛只等那千鈞一髮。
「肖韓。」忽然,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響起。我幾乎要落下淚來,這才是真正的救星。
黑暗中,一個人影,若隱若現。
肖韓瞬間定住,舉著槍的手無力地垂下,面對了影子的方向,定定站住,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那人影只向前邁了一小步,卻倏忽來到了肖韓面前,之間只一步之隔。
肖韓渾身顫抖不止,眼淚如絕堤之水,除了上次凱利面對峽谷痛哭不止,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一個男人哭成狗,一時盡讓人有些惻隱。
那影子卻是鎮靜,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只是一襲紅衣,長發垂肩,在凄冷的月光下,詭異而陰冷。她的手裡托著一個古香古色的長方形木匣,鎖扣的方向對著肖韓,但是沒有上鎖。
不知怎的,我腦中忽然閃過二樓房間里桌子上那個長方形的印子,貌似正符合這盒子的大小。
肖韓哭著哭著,卻笑了起來,伸手接過那匣子打了開來,只看了一眼,卻又痛哭起來。如此這般又哭又笑,想必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可是對面的影子卻似不為所動,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既沒有悲哀,也沒有冷酷,也看不出哀怨或留戀,只有平淡,淡到讓人的心都跟著痛起來。
哭夠了,肖韓丟掉匣子,緊緊擁住了對面的影子,緊緊地擁在懷裡。
我捂著腹部,掙扎著爬了起來,想去撿那盒子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對面的影子原本細膩的皮膚開始乾癟腐爛,面頰和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明亮的瞳仁收縮消失,頭顱正上方裂開一條大縫,黑濃的血液汩汩湧出,頃刻覆蓋了一臉,一滴滴滴落下來,順著肖韓貼著的脖頸向下流淌。
我忍不住捂住了嘴,雖然這畫面我已經見了幾個晚上,然而每次都覺得心驚肉跳。
肖韓感覺到了異常,抬頭看了一眼,嚇得魂飛魄散,撒開手退了好幾步,跌倒在地。然後失聲驚叫起來。那聲音充滿了深深地恐懼,直叫的我心跳加快。
不能耽誤了,要逃跑就是現在。趁亂,我奔到阿喆身邊,從腋窩下穿過去拖住他的上身,用力向門口拖動。我深深覺得蠻吉爸爸的性命就在我的身上,不管怎樣我都要盡全力一試。
忽然,我聽到一聲更加凄厲的尖叫,這聲音,已絕非人聲,透著電磁的「滋滋」聲,卻是來自阮香玉。忽然,她飛身而起,咧了鮮紅的大嘴,滿嘴獠牙,一口咬在肖韓臉上,肖韓掙扎中,臉面被扯下一大塊,鼻子和上唇全被撕了去,一邊眼睛被扯掉了眼眶,只剩下血絲暴脹的眼球懸在臉上,獻血噴涌,極度血腥。
我完全被嚇傻了,眼睜睜看著肖韓被咬斷了脖子,咬穿了內臟,腸子被拉扯出來,被阮香玉大口吞噬!瀰漫在屋子裡巨大的血腥味,噁心地我肝膽都要嘔了出來。
我拚命向後退,拚命抱住蠻吉爸爸往門口拖動,忽然,手壓倒了一張紙,黏在我的手上粘了起來。慌張中我瞄了一眼,卻發現是一張照片。照片里,肖韓摟著阮香玉站在橋上,兩人還都青澀年少,男的英俊中透著自信的笑,女的抱著男人的腰,小鳥依人,兩人皆笑的那般甜蜜幸福。而對此眼前的慘況,我只覺得百感交集,心裡凄楚難當。
再看看躺在我懷裡的蠻吉爸爸,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阿喆,我對不起你。」
忽然,一切安靜下來,沒有了尖叫聲,沒有了掙扎聲,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這寂靜來的太突然,我不明所以,抬頭向著肖韓的方向望去,卻發現原本慘狀一片的地方空無一人,甚至不曾有一滴血跡!
我驚恐萬分,放下蠻吉爸爸跑過去張望,慘白的月光下,一切都完好如初,看不出半點死斗過的痕迹。我回過頭,更是驚得魂飛魄散,原本躺著蠻吉爸爸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