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疑點
「房小姐,你回來了,我想就今天早上您提供的線索再做一下了解。」肖韓說道。
「可以啊。不過在你了解前,我能否先了解一件事呢?」我放下包包,一臉笑意。蠻吉爸爸斜著眼看我,估計在猜測我又在動什麼歪心思。
肖韓大概沒想到我會這樣回敬,頓了一頓,客氣地回道:「你想了解什麼?」
我歪著腦袋想了一會,說:「我來之前你們在聊什麼呢,那麼開心?」
「這個呀……」蠻吉爸爸和肖韓同時笑了起來。
「肖隊長之前,和我有一面之緣。」蠻吉爸爸先一步說道。
「又是一面之緣?」我驚異。
「是的。去年的時候,我和女朋友騎車出去郊遊,半路上單車壞了,剛好到高喆騎車下山,就幫我女朋友修了車,所以有一面之緣。想不到今天在這裡再次相遇。也算有些緣分。」肖韓笑起來,嘴角浮現出好看的弧度。
哎……原來有女朋友了,還想介紹給幽幽或是嘉嘉呢。我心裡暗暗可惜,不自覺就撅起了嘴。
「怎麼,有何不妥么?」肖韓果然是干刑警的,五感敏銳,我撅嘴的小動作可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哦,沒什麼。我是想說原來如此。」我趕緊收了嘴巴,正色道:「我們來說說阮姐的事吧。」
「好的。請講。」肖韓立刻收了笑意,一臉嚴肅。
這個男人,簡直跟尤里一個樣,相處起來給人不小壓力呀。我暗暗想。
「是這樣的……」於是我將那晚阮姐來店裡的前前後後,一五一十對肖韓講了,蠻吉爸爸又補充了那晚阮姐來提車的情景,大致就是阮姐付了錢,本來想推走單車,但是想了想又留下了,說第二天一早直接來這裡取。
肖韓聽完我們的描述,陷入了沉思。
「肖隊長,可有什麼線索?」蠻吉爸爸試探著問,我也聚精會神地盯著他,期待能獲得更多消息。
肖韓深吸了一口氣,搓了搓手,面容沉重。半晌,他說道:「其實現在兇手已經抓到了。」
「抓到了?」我和蠻吉爸爸異口同聲。「兇手是他老公么?」我脫口而出,問道。
「你怎麼知道?」肖韓和蠻吉爸爸同時投了驚訝的眼神過來。
我瞬間意識到自己嘴太快了。只好支支吾吾地說是早上聽到他們盤問糧油店老闆時聽來的。其實在我心裡,似乎在看到阮姐屍體的一瞬間,就認定了這個結果。這個感覺來的有些蹊蹺,多半是昨天的夢境種植給我的。因為那個夢境太過真實,在我的大腦里,幾乎自動被處理為「實際經歷過的事」了,所以我的思維不自覺的依據這段「經歷」,生成了許多判斷。阮姐既是偷情,那對他下殺手的,多半是被她傷害而怨恨她的人了。
不過眼下,我的理由已經成功躲過了肖韓質詢的眼睛。只見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沒錯,根據糧油店老闆的口供,我們下午就已經在機場截獲了準備逃跑的嫌疑人。帶回警局審訊后,他也對自己的行兇供認不諱。他陳述因為發現妻子與其他男子有染,起了爭執后大打出手,結果激動之下錯手殺死了妻子。」
「太不幸了。」蠻吉爸爸悲憫地說道,「可是既然兇手已經抓到了,您為何還來我們這邊了解情況呢?」蠻吉爸爸旋而提出了和我一樣的疑問。
肖韓思索了一會,有點像是在猶豫的樣子,半晌,他抬起頭,說道:「是有疑點。」
「什麼疑點?」我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嫌疑人承認了行兇,可是他提供的行兇次數和屍檢結果不符。」
「這是什麼意思?」
「死者是被鈍物擊打頭部導致死亡。嫌疑人承認曾用花瓶砸了死者的頭部,但是行兇後花瓶破碎,因此他只承認擊打死者頭部一次。現場也確實發現了佔有死者血跡和嫌疑人指紋的花瓶碎片。但是問題是,屍檢的結果顯示,死者死亡前頭部受到至少三次以上的鈍物襲擊,並且導致其死亡的直接原因,應該是最後一下……」
肖韓說著,我只覺得心咚咚狂跳,頭部受到鈍物襲擊?頭部?那豈不是和我夢到的一樣?那晚,阮姐的頭上分明裂了條大縫,正和肖韓的陳述一致。這……太詭異了!
「房小姐,你怎麼了?」大概是我臉上的顏色不好看,仔細的肖韓一下就察覺到了。
「……」
「房小姐,如果有什麼線索,還希望你如實告知,否則如果因為您的知情不報而造成錯判露判,您也是要負相應責任的。」肖韓看著我,沉聲說道。
我並沒有想隱瞞什麼,問題是這本身只是個夢而已,說出來能代表什麼呢?能有什麼價值?可是眼下,如果什麼也不說,以肖韓多疑的職業習慣,搞不好自己也能成為嫌疑人。姑且說了吧,至於信與不信,就與我無關了。我盤算了一下,將昨晚的夢和盤托出。
「原來你昨晚驚醒,是做了這麼可怕的夢!」不等肖韓做反應,蠻吉爸爸搶先說道,一臉的心疼和擔憂。看著他眉眼間傳遞過來的關心,我心裡溫暖了許多。
「這夢確實有些詭異,有點亡靈報信的意思。」肖韓說著,臉頰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眼角卻遞過來審視的一瞥。
就是這一瞥,被我撲捉到了,話說我也是個很能撲捉別人細微表情的人,肖韓的這個舉動,讓我緊張起來。我的直覺是他並不相信我的話,反而對我產生了懷疑和探究。
「好了,今天的交流就到此了,非常感謝兩位的配合。」肖韓說著伸出了手,不容分說地提出了告別。蠻吉爸爸趕忙伸手過去握住,笑著說沒什麼,應該做的。
肖韓收回手,最後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
晚上,在家裡,蠻吉爸爸已經睡去。白天他都比較辛苦,所以晚上總是入睡的很快。可是我卻翻來覆去睡不安穩,一方面揣測肖韓最後的眼神到底什麼意思,一方面尋思夢的事情。到底是巧合?是感應?還是?……
上次凱利的事情,讓我意識到我居然擁有通靈的能力,甚至能力高到了可以改變生死的程度。這件事太大,我沒敢告訴任何人,單獨自己消化了很長時間,上網查了很多關於通靈,關於起死回生的舊聞,然而大部分都被證實是子虛烏有的騙局,或是精神相關的問題。究竟只是一次物理世界的變化?還是自己具有了某種特別的能力?我思來想去,也確定不下來。
如果真是我具有了某種奇特的能力,那這能力從何而來?和貪食蛇的遊戲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一款看似普通,人人都在玩的遊戲,到底有什麼古怪?是不是只對我一人作怪?有沒有其他的受害者?還有每次「醒來」之前總會去到的那間房間,究竟是哪裡?和所有迄今為止遇到的所有非自然力量參與的奇遇,究竟有何關聯?一切似乎都明擺著,卻又讓人說不出個所以然。
再回到阮姐這件事,如果真是亡靈託夢於我,又想傳達什麼信息呢?真正的兇手?未完成的意志?
我的思緒紛亂糾纏,令人心焦,直想的頭都痛了,也沒理出個頭緒。然而想著想著,眼皮還是漸漸沉重起來……
「小野。」一個甜美的聲音喚我。
我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竟是趴在電腦桌前睡著了。
「小野,我來取單車了,保養好了么?」
我心裡一驚,回過頭來,發現阮姐正巧笑嫣然地站在門口。
「你沒死!」我驚聲叫道。
阮姐一愣,隨即莞爾一笑,「說什麼呢?小野做惡夢了吧?」說著搖曳生姿地走進屋來。
我震驚地打量著她,看看地上,發現地上婀娜搖擺的影子,「不是鬼。」我心裡想到。
我搖搖腦袋,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正是阮姐來店裡的第二日。這時才忽然想到,蠻吉爸爸之前打電話給我,說晚上還有合作要談,要我在店裡等阮姐來取車,然後我居然就趴在這裡睡著了。天啊。我居然做了那麼長一個夢。夢到阮姐死了!我心裡駭然,看看阮姐妙曼的身影,有一絲愧疚,又有一絲欣慰。
「車子已經好了呢,您看看滿意不?」我趕忙站起身,卻腳下一麻,又坐了回去。
「你這是怎麼了?」阮姐一臉震驚,趕緊扶了過來。
我笑著搖搖頭,有些臉紅,「趴著睡太久,腳麻了。」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阮姐聞言開心地笑了起來,蹲下身子幫我揉捏小腿。我受寵若驚,忙說不用不用。
「沒關係,我幫你揉揉。這樣好的快。」阮姐抬起頭,眼睛眯成一道彎彎的月牙,我獃獃地看著,竟忘了拒絕。
「阮姐,你真好看!」我忍不住說道。
「是么?」阮姐低下頭,睫毛微微閃動著,仍能看到嘴邊掛起好看的弧度。「他也常這麼說呢。」
「他?哪個他?」我問道。
「就是他呀。他來了,終於回來了!這下,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說著,阮姐的聲音竟漸漸變了調子。
一滴液體滴在了我的膝蓋上,瞬間殷紅一大片。我一驚,卻見阮姐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額頭上裂開一道縫,並且一下一下地越變越深越變越大,黑紅的血液汩汩地冒了出來,糊了一臉。
我「啊」地一聲想要掙脫,卻被她滿是鮮血的雙手緊緊抓住。我不忍心踹她,可是心裡恐懼到了極點,眼淚浸滿了眼眶。
忽然她身子一躬,放開了雙手。我趕忙從座位上跌落下來,拚命向後爬。回頭看她,卻發現她表情扭曲,漸漸變得痛苦不堪,低頭看去,正是一把匕首插在胸口。
匕首?
這是夢?!我身子一震,一下子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