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播開始

  一方不過二十平米的房間，雜亂，但並不臟。


  卧室、廁所、廚房，多功能有機統一，詮釋了對空間如何完美利用。


  在一張卡其色的布藝沙發上，兼職了床榻的工作，本來還在睡夢中的易靖辰，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


  「誰啊，誰啊，急急躁躁的，大清早還讓不讓人睡個好覺！」


  易靖辰幾個翻身，實在忍受不了，掀被而起，光著腳衝上前，猛地推開門。


  「你大爺還讓不……」


  易靖辰本來怒氣沖沖的，準備把起床氣一股兒全撒在對方身上。


  可是見到來人的打扮，頓時頭皮發麻，後背寒毛豎立。


  他倒吸一口涼氣，硬是把吐到嘴邊的髒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漆黑的斗篷，從頭罩到腳，不見一寸肌膚。身軀消瘦而修長，連身高一米七八的易靖辰，抬頭仰頸，才能看見對方籠在兜帽下的臉龐，竟……竟然沒有五官面孔！

  沒有五官面孔！？

  易靖辰的心臟狠抽一下，大腦嗡鳴一聲，定神看清，原來是一張近乎肉色的人皮面具。


  只是這張肉色人皮面具，沒有眼口鼻孔，看起來十分瘮人。


  同時，在眉心的位置，存在一個淡銀色的奇異的圖騰紋章，那是一條首尾相連的蛇形圓環。


  蛇咬尾！

  仔細看，這個銀色的蛇咬尾的圖騰紋章，在漆黑長袍的衣角也有。


  「易先生，您的快遞。」


  身高二米多的骨瘦如柴的黑袍人，發出打火石摩擦般刺耳而粗糙的聲音，枯瘦的手臂抬起，取出一件東西。


  易靖辰渾身肌肉立即緊繃，本能的後退，但是見到高瘦黑袍人手中之物，驀地怔住。


  「E……EMS？」


  高瘦黑袍人遞來，易靖辰中了魔障一般接過，半掩得門自動關了起來。


  「等等，我什麼時候有的快遞！？」


  易靖辰驀然回神，猛地轉身，再去打開門，卻發現門口空無一人！

  頓時，一股寒流從腳底疾速竄起，直入後腦勺，整個人如墜冰窟！


  「砰」的一聲，易靖辰迅速把門關上，背靠冰冷的鐵皮門，驚魂未定。


  打量一眼二十來平方的房間，凌亂的衣服，堆積成山的泡麵桶，長鬆一口氣。


  沒有異樣。


  還是熟悉的味道……


  「大清早的，真是邪門。」


  易靖辰搖頭，揉動略微鼓脹的太陽穴，拿起他的EMS快遞文件。


  上面貼了一張快遞單，寫著收貨人確實是易靖辰的名字，另外地址也是對的：


  勝利陽光花園小區、61#樓一單元，404室，易靖辰收！


  「奇怪，難道是誰，在沒通知我的情況下，寄來了一份快遞？」


  易靖辰滿腹疑惑，一邊走向沙發，一邊撕開快遞，手掌在裡面摸出一份質地較硬的書頁。


  A4紙大小，摺疊兩頁，通體漆黑，泛著冷光，有種金屬質感，卻非金非紙，不知道什麼材質。


  封面上，烙印著易靖辰在黑袍人面具見到的圖騰紋章——蛇咬尾！


  「這是合同書嗎？」


  易靖辰又驚又疑。


  詭譎的黑袍人，莫名其妙的快遞，再加上蛇咬尾的圖騰紋章，總覺得整件事情透出不尋常的氣息。


  可是，易靖辰還是忍不住誘惑和好奇心，想要打開它，好似上面附著了神奇的魔力，讓人生出這麼一種衝動。


  打開它！

  去打開它！


  易靖辰吞咽一口唾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開硬質的黑色紙張，映入眼帘的是燙銀烙印的文字，密密麻麻寫了兩頁紙，落款需要簽名和按手印。


  「起點直播？簽約合同書？」


  易靖辰一目十行，大概掃了一眼，也沒有細看，基本上的意思明白了。


  「呵呵呵，原來如此，估計是哪家新開的直播，想挖我過去。竟然弄到了我的真實姓名和住址，還搞出詭異的排場，也是有心。」


  易靖辰不住冷笑一聲，嘴角牽起一絲自嘲。


  「可惜，他難道不知道嗎，因為『那件事』，我已經不再直播？」


  把非金非紙的漆黑燙銀的簽約合同書推到一邊，起身泡了一碗速食麵，站在洗手池前，凝望玻璃鏡中的自己，神情有了恍惚。


  眼神黯淡，蓬頭垢面，鬍子拉碴，這真的是自己嗎？

  才不過七天而已，一條「鹹魚」已經腌制完成。


  一聲嘆息，易靖辰擰開水龍頭，捧起冰冷的自來水，拍打在臉上，簡單洗漱，又坐回了桌前。


  習慣性的打開電腦，擺了擺攝像頭，調整了一下麥克風，望著電腦的開機畫面，一陣愣神。


  直播！


  我要直播！


  瞬間，易靖辰被電了一般，像彈簧一樣跳起，一把抓過那張黑色的簽約合同書，想都沒想，抓起鋼筆，在簽約合同書的落款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易靖辰！

  按手印的地方需要自己的血液才行。


  易靖辰在竹子造型的筆筒中抽出美工刀，推出刀片，準備劃破手指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我易靖辰喜歡直播，我要重新開始，再次開始我的直播人生！」


  旋即，易靖辰目中的猶豫被堅毅所取代，一咬牙割破了手指，狠狠按在了簽約合同書上！

  「接下來，是不是應該打這個直播公司的經紀人電話？」


  一時熱血，把簽約合同書給簽了下來，可是易靖辰一拍額頭，突然想到，自己沒有直播公司經紀人的電話號碼，難道就這麼等著對方主動聯繫他？

  易靖辰是一個主動的人，他不喜歡被動！


  「對了，剛才的EMS快遞上應該有寄出的地址，沒準就是這家起點直播的公司地址！」


  易靖辰靈光一閃，正要起身去找撕掉的EMS快遞，突然，一道冰冷的機器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血液驗證中……契約生效……綁定主播……代碼生成中……直播間生成中……」


  易靖辰猛地一嚇，還沒來得及反應，漆黑的簽約合同書突然迸射出刺眼的銀色光芒。


  宛若鐫刻簽約合同書上的銀色文字，全部發生扭曲，變成了不認識的字元，竟然掙紙而出，飛在半空中，一枚枚宛若銀水澆築般。


  易靖辰被眼前奇幻的一幕驚呆了，嘴巴張開，一枚枚銀色的字元向他飛去，根本躲避不及，一個個沒入他的身體中。


  「啊！」


  易靖辰慘叫一聲，如若電擊。


  簽約合同書封面的蛇咬尾圖騰飛了起來，同樣化作一道銀色的符文，璀璨奪目，射向易靖辰！

  易靖辰抬手去擋，結果銀色的蛇咬尾圖騰烙印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啊……」


  易靖辰發出痛苦的吼聲，渾身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般，又好似燒紅的烙鐵印在了身上，其劇痛難以言喻，痛不欲生！


  易靖辰一聲悶哼，痛暈過去了。


  半晌，易靖辰轉醒，驀地發現，已經沒有圖騰紋章和字元的簽約合同書，自動懸浮在半空中，無比漆黑，像是吞噬萬物的黑洞。


  「直播間改造開始！覆蓋中……百分之一……」


  那道冰冷無情的機器聲音再次響起。


  「刷」的一下，完全變成一張黑紙的簽約合同書突然升起，貼在了屋頂上，並且迅速展開！

  只見一片片標準方塊的黑色，以簽約合同書為中心，像是翻紙牌一樣，迅速覆蓋了屋頂的斑駁牆皮。


  不僅是牆皮，連屋頂的白熾燈，也在黑色小方塊的翻滾之下迅速覆蓋，如此看去，徹底融入漆黑之中，宛若消失了一般。


  覆蓋了屋頂之後，黑色小方塊宛若蝗蟲過境，鋪天蓋地，四堵牆面也沒逃過厄難，被迅速覆蓋，在「刷刷」聲中，「染」成了漆黑之色。


  櫥櫃、玻璃鏡、洗手盆……任何東西，都逃不過被黑色小方塊的覆蓋的命運！

  「啊！我的陳年老衣櫃！」易靖辰大叫一聲。


  於是，陳年老衣櫃沒了，變成了漆黑色，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不要！那是我的床兼沙發，白天可以會客，晚上可以睡覺！啊！」


  易靖辰又一聲大叫，於是那張沙發也沒了。


  「刷」


  吞噬完了屋頂、牆壁、地面等傢具，所有的黑色小方塊全部朝著中央的電腦衝過來。


  「不可以！這個絕對不可以！」


  易靖辰忘記了恐懼，忘記了驚訝，忘記了所有，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把電腦、攝像頭和麥克風等等護在了懷裡！

  「刷」


  可惜，黑色小方塊完全沒有情感，無視了易靖辰的歇斯底里地咆哮，以迅疾的速度，把桌子、電腦等等，一概覆蓋，只有易靖辰沒有事情，渾身被一道微不可見的銀光保護。


  一下子，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二十多平方的房間，徹底被黑暗吞噬！


  一切，唯有黑色！


  「直播間改造完成，百分之百覆蓋，請主播選擇皮膚，金屬黑、陶瓷白。」冰冷的機器聲再次響起。


  易靖辰深吸幾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充血過熱的頭腦逐漸恢復運轉。


  首先，可以確認的是，眼前的情形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超乎常理！

  再者，從頭到尾，不管發生了什麼詭異、驚奇的事情，似乎對他沒有生命威脅。


  最後，四面八方響起的機器聲音，不斷強調了直播間、直播間，說明這個至少和直播是掛鉤的。


  「陶瓷白。」易靖辰努力鎮定下來，抬頭對黑暗中的某處說道。


  他不知道機器聲音來自哪裡，嘗試尋找神秘機器的所在。


  「陶瓷白，確認！」


  「咔」


  光芒一閃，像是電視開啟的畫面一樣，黑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是白色，十分柔和的陶瓷白。


  易靖辰在空蕩蕩的陶瓷白的房間中走動，生出一種科幻電影中的隔離實驗室的感覺。


  「沒了……竟然全部沒了……」易靖辰主要是確認之前被黑色覆蓋的傢具是否還在，現在看來，真的是被黑色吞噬了，什麼都不剩下。


  那麼多的物件，在眼見憑空消失，更像是被分解了一般！

  易靖辰壓下心中的驚懼，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到底是誰，這又是什麼東西，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需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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