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第251章

    蘇然再次醒來,她正端坐在梳妝台前,透過身前的銅鏡,看到自己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新娘喜服,身後的喜婆正在給她梳頭。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蘇然看著鏡子裏的朦朧麵容,眸如春水,臉若凝脂,豔比花嬌,大紅色的喜服袖口上繡著喜慶吉利鴛鴦戲水圖案,胸前是寬片的大紅色裹胸,低頭看去,身下的長裙均勻鋪開,當真是肩若削成腰若約束。


    喜婆說好吉利話,把她三千青絲挽起,發鬢上插了一朵大紅色的牡丹絨花,複又斜插一根銀簪。


    蘇然怔怔看著銅鏡裏的美人兒,儀態端方,清麗脫俗的臉蛋化上妍麗的新娘妝容,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也不足以形容。


    旁邊的粗布婦人看到一身大紅的女兒,眼眶濕潤,她盯著蘇然看了又看:“我的漣漪今天真漂亮。”


    喜婆應聲附和笑道:“新郎真是有福之人。”


    粗布婦人聽聞,眼淚流的更厲害。她如此出塵絕色的女兒,本應配佳婿,卻命苦隻得嫁鰥夫,蒼天何其不公。


    粗布婦人大概三十多歲左右,臉上雖有幾絲皺紋,但依然難掩風韻,可以想見年輕時也是妍麗美人。


    蘇然握住粗布婦人的手,婦人手上骨瘦如柴,粗糙不堪,蘇然低頭看去,這雙手布滿老繭,說是五十歲老嫗的手也不足為過。


    蘇然心裏好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她輕聲安慰粗布婦人:“娘,別哭了,女兒今日出嫁,您應該高興才對。”


    粗布婦人擦了擦眼淚,點頭笑道:“對,漣漪今日出嫁,為娘應該高興,不該哭哭啼啼,真是晦氣的很。”


    蘇然笑了笑,拍了拍粗布婦人的手,以示安慰。


    不一會兒,家裏的男主人和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走了進來。


    男主人看著像是五十歲左右,五官俊朗,臉上有不少皺紋,穿著一身灰衣短打,背有些佝僂,看著飽經滄桑,其實他不過剛滿四十罷了。


    十一二歲的男孩麵目清俊,小小年紀雖然瘦弱,但不難看出長大之後是個定定好相貌的兒郎。


    “爹,小弟。”蘇然笑著喊人。


    男主人祝源笑的慈愛,遞了一個荷包給她:“今日我兒出嫁,為父也沒本事,這二兩銀子好生收著,嫁人以後花銀子地方多,那馮慶家還有個閨女,你嫁過去就是後娘,你也別委屈了自個兒。”


    十一二歲的祝楓從懷裏掏出一根梅花木簪:“姐姐,這是我給你雕的梅花木簪,等我以後長大了,給姐姐雕銀簪。”祝楓現在在鎮上跟著一個木工師傅學雕刻,他沒什麽送的,隻能送個自己親手雕刻的東西聊表心意。


    蘇然接過祝楓手裏的木簪,卻沒有收祝源的二兩銀子。


    “爹爹,家裏入不敷出,這二兩銀子您好生收著,給小弟買些骨頭燉了補身子,小弟這個年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合該多喝些補湯好生養著。”蘇然說罷,視線看向祝楓,盈盈淺笑:“小弟,把木簪給姐姐簪上。”


    祝楓聞言,緊張的神情瞬間化為笑容,原本還怕姐姐嫌棄,現在姐姐讓他簪上,她肯定是喜歡的。


    “好。”祝楓上前兩步,鄭重把梅花木簪插在銀簪旁邊:“姐姐真好看。”


    蘇然笑了。


    祝源皺眉,把荷包塞進蘇然的懷裏:“這銀子你拿著就是,家裏的事情有爹爹,你放心出嫁,不必牽掛家中。”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祝源在家嗎?”一道粗喘的男音在院子裏喊。


    祝源皺眉,這人是誰,沒聽過他的聲音:“在,這就出來。”


    蘇然聽聞,心裏暗道,來了。


    祝源大步出去,祝楓是個活潑性子,也跟著出去看熱鬧。


    祝源走到門口,見來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腰上還係了一根紅繩,應該是男方那邊的人。走到屋簷下,問道:“你是男方那邊的人?”


    那人點頭,臉色不是很好:“我是新郎的發小,我受人所托特地過來告訴你們一聲,今日新郎不來接親了……”


    祝源臉色大變,不等那人說完,立即追問:“新郎為何不來接親?雙方的親事已經板上釘釘,為何無緣無故反悔,這是何道理?”


    祝源的聲音很大,屋子裏的祝母也聽到了,連忙焦急出來查看究竟。


    那人冷哼一聲,看祝家眾人就像是看瘟神:“我兄弟今日高高興興前來接親,走至半路突然身體不適昏迷,如今已送到鎮上醫館,哪裏還有功夫前來接親。”說罷,那人轉身快步離開,好似身後有人在追他似的。


    祝母頓時哭出聲來:“這到底是怎麽了嘛,我苦命的漣漪啊。”


    祝源臉色鐵青,心裏也不好受:“先進去看看女兒,別讓她想不開。”


    祝楓臉上的笑容淡下去,隻剩下一臉擔憂,第一個跑進新房。


    “好,先看看漣漪,別讓她做傻事。”祝母擦了擦眼淚,抬步進屋。


    喜婆在新房裏尷尬不已,本來今天是一件喜事,結果又變成了晦氣事,她也想離開了。這祝漣漪真是邪乎,天生的克夫命,已經出嫁了五回,從富家公子到鰥夫,沒有一個不被克的,八字太硬了。


    蘇然看出喜婆想走,從荷包裏拿了五十文銅錢給她,打發她離開。


    祝楓蹬蹬蹬跑進來,站到蘇然跟前:“姐姐,沒關係,以後我養你,咱們大不了不嫁就是。”


    蘇然見小不點的安慰,哭笑不得,不過心裏暖暖的。


    祝母祝父走進來,祝父一臉嚴肅,祝母淚如雨下。


    祝母快速走到蘇然跟前,握著她的手:“漣漪,別難過,大不了咱們再找合心意的女婿,娘就不信我兒花容月貌,會找不到如意郎君。”


    祝父附和:“你娘說的是,你要是不想嫁,留在家裏也無妨,爹爹養你一輩子。”


    蘇然心頭感動,有這樣好的父母和弟弟,真的是一種幸福。


    “爹,娘,小弟,你們放心吧,我沒事的。這種事情已經經曆五次了,我心裏早有準備。也許老天就是不想讓我嫁人,想讓我留下來好好孝順二老,給二老養老,承歡膝下。”蘇然笑著,從她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傷心跡象。


    確實,原主已經嫁了五次,她今年十八歲,從十五歲開始,她就定了人家。那時候祝家還是省城裏有名的富戶,定的也是省城的富家大少爺。隻是兩人在成婚前夕,大少爺突然病倒,怎麽也不見好轉,後來去算命得知,原主命裏克夫,兩家親事告吹。


    之後祝家開始敗落,原主又定了一個縣城少爺,但又是在成婚前夕,縣城少爺應酬時喝酒過多,回去之後渾身起滿紅疹,養了幾個月不見好轉,最後去算命,原主命硬克夫,兩家協商退親,半月之後,縣城少爺離奇痊愈。


    原主十六歲十七歲又接連定了兩戶人家,祝家雖然敗落厲害,從縣城搬到了鎮上,但原主美貌,依舊有不少好人家的公子願意求娶。但每次求娶前夕,都會被各種不適退婚。


    第四任更是在成婚前夕突然猝死。


    原主克夫的名聲遠近聞名,幾乎隻要是好人家的兒郎,都不敢摘這朵帶毒的玫瑰。


    之後一年,祝家敗落更嚴重,直接從鎮上搬到了村裏,又有一鰥夫見了原主一麵之後,有意迎娶。


    鰥夫還有一個女兒,尚不足三歲,家裏生活拮據,是一個差的不能再差的人家,就連一般的貧家女都不會輕易嫁進去,但祝家沒辦法,原主克夫名聲遠近聞名,哪怕是鰥夫那樣的人家,也沒法挑剔,隻能忍痛答應。


    兩家敲定婚事之後,下聘等一係列流程順利進行,鰥夫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祝家以為鰥夫命硬,這次肯定能把祝漣漪嫁出去,但今日成婚在即,新郎還是出了事。


    隻有蘇然知道,這是宋葉寒對原主的報複。


    宋葉寒是原主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當時祝家和宋家都是鬆陽城首屈一指的富戶,宋家更是首富,生意遍布全國,巨富之家。


    宋葉寒和原主從小青梅竹馬,關係極好,兩人都是頂頂好的神仙人物,走在一起天造地設,珠聯璧合,他們兩人的關係也很好,宋葉寒從小疼愛原主,對她可謂是寵的費盡心思,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捧在她手上。


    兩人本是眾人羨慕的一對兒,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福禍,宋家巨富被朝中大奸相秦相隱盯上,安了一個大罪名頭,殺光了宋家一百多口人,吞了宋家家產。


    宋葉寒在那一場滅門慘案中存活下來,他無處可依,隻好找到心愛之人,以求收留,但原主根本不敢收留他,給了銀錢讓他離開。


    宋葉寒心中寒冷,男兒有尊嚴,沒有要銀錢,轉身離去。隻是他無處可去,隻能終日躲藏在祝府附近,以求苟命。那日他看到原主和富家少爺你來我往,互通情意,心中巨怒,宋府出事不到一月,她便另結新歡,莫非宋府出事之前就已經背著他暗地往來?宋葉寒怒火交加,思來想去找上原主,原主心虛,直接把宋葉寒打了出去。


    宋葉寒被祝府家丁打斷雙腿,丟出府門,後被官府衙差追捕,九死一生。


    祝楓笑嘻嘻拉著蘇然的手:“以後每天都能見到姐姐,真好。”


    蘇然笑了笑,心裏沉重不已。祝楓的願望隻能想想,因為再過半個月,鰥夫退親,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原主會被秦相隱的人接走,強製納為小妾。


    這也是宋葉寒對她報複的開始。


    秦相隱深得當今皇帝愛重,乃權傾朝野的大奸相,不知道私下裏吞了多少民脂民膏,他雖富的流油,但膝下卻無一子。


    秦相隱今年五十有四,年輕時也有過幾子,但都因為各種原因沒了,坊間都在傳聞他作惡太多,遭了報應。這幾年他廣納小妾,就是為了生出兒子繼承諾大家產,但數百個小妾納進去,就是不見小妾有孕。


    宋葉寒彼時已經是秦相隱跟前的心腹大管家,權利極大,宋葉寒為了報複原主,在秦相隱麵前稱原主命硬克夫,而秦相隱連娶幾任繼室都離奇死亡,兩個命硬之人在一起,很可能會懷上孩子。秦相隱聽了宋葉寒的話,死馬當作活馬醫,立刻派人強納了原主。


    原主進府之後,宋葉寒開始對她瘋狂報複,特別是秦相隱死了之後,宋葉寒直接把原主囚禁起來,讓她生不如死,更甚的是祝家二老和祝家小弟,宋葉寒為了讓原主痛苦,親手在她麵前虐殺了他們。


    原主痛苦不已,後悔不已,這次的願望便是讓祝家二老和祝家小弟好好活著,讓宋葉寒不在針對他們。


    蘇然能理解原主的痛苦,祝家二老疼她愛她,祝家小弟也是個小暖陽,他們都因為她而死,她心裏內疚至極。


    *

    轉眼過了半個月,蘇然見一個二十多歲的鰥夫帶著一眾人上門,她當時在院子裏坐著,鰥夫看到她非但沒有喜色,反而是濃濃的驚恐,她知道,她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果然,鰥夫是來退親的,見到蘇然,恨不得離八丈遠,再也沒有之前的親近。


    蘇然淡然站在祝家二老旁邊,看著他們商議退親事宜,祝家二老把鰥夫下聘的彩禮如數奉還,鰥夫遠去。


    祝母拉著蘇然的手:“漣漪啊,別難過,天意如此,他注定不是你的良配。”


    蘇然淺淺笑,祝母以為她被退親,心裏不好受才安慰她的吧。“娘,我不難過,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過日子。”


    “好。”祝母笑。


    蘇然心裏可沒有臉上笑的開心,她很沉重,非常沉重。這半月蘇然思來想去的理了思緒,她心中有個猜測,可能早在幾年前,從原主的親事和祝家敗落開始,他們已經走進了宋葉寒的報複圈內。


    連續五次的退親,造就她命硬克夫傳聞,也許為的就是把她送到秦相隱身邊,其實應該說是他身邊,報複她,讓她生不如死。


    有宋葉寒在暗中盯著她,以他的勢力,她絕對逃無可逃,有可能逃了,還會迎來更猛烈的報複,所以蘇然這半月沒有任何舉動,選擇靜觀其變。


    秦相隱是當朝丞相,深得皇上愛重,可謂一手遮天。這具身子隻是個弱女子,想要和他作對,太難,代價太大。


    翌日,果不出蘇然所料,秦府一個總管帶著十幾個小廝強勢下聘,給了五十兩銀子,當日便要帶走蘇然。


    祝家二老和祝家小弟不願,秦府管家冷冷甩出一句話:“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惹怒秦相的代價,你們承受不起。”


    祝母哭成一個淚人。


    祝父雙拳緊握,眼眶通紅,恨不能上前和人撕打。


    祝楓小小年紀,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直接衝到秦府總管跟前,逮著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秦府總管吃痛,當即大怒,要對祝楓實刑:“來人呐,給我打死這個小兔崽子。”


    祝母大驚,連忙喊不要。


    祝父快步上前,把祝楓扯到身後,呈保護狀。


    蘇然大聲道:“住手。秦總管我跟你走。我代小弟給你道歉,希望秦總管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小弟一馬,祝漣漪定不忘秦總管今日之恩。”


    秦總管看著蘇然的絕色樣貌,膚若凝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是個不折不扣的傾國美人,這樣的女子若是進了相府,定然能受寵。今日他賣她一個麵子,他日說不定真有用、


    秦總管快速權衡利弊之後,笑著說了幾句好聽話,放了祝楓,算是給了蘇然麵子。


    祝父祝母大痛,蘇然安慰他們,這局麵沒法改變,隻能順勢而為。


    “爹,娘,小弟,今後你們要好好的,不用擔心我。”


    蘇然和祝家父母說了一刻鍾的話,秦總管等不及催促,蘇然當日便坐著秦府馬車進京。


    祝家父母和祝家小弟親眼看著遠去的馬車,無能為力。平民百姓在滔天權勢麵前,猶如螻蟻,不得不認命。


    蘇然坐了三天馬車,晃得半條命都快沒了,終於到了京城。


    秦總管帶著蘇然進了秦府,直接把她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子裏。


    小院子裏破敗不堪,屋頂上還有不少蛛網,秦府的丫鬟應該都不住這樣的地方。


    蘇然知道這是宋葉寒的手筆。


    “奴婢雪兒拜見姑娘。”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跪在蘇然麵前行禮請安。


    “起來吧。”蘇然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長相普通,看著聰明伶俐。名字叫雪兒,聽著都寒冷,如果預料不差,應該是宋葉寒的人。


    係統信息裏,宋葉寒雖名為秦相隱的心腹大管家,實則武功蓋世,身份成謎,他完全有能力直接殺了秦相隱,但偏偏覺得讓他痛快死去不過癮,他要他親自品嚐斷子絕孫,痛徹心扉。


    宋家滅門慘案之後,宋葉寒變的心狠手辣,極為偏激。


    蘇然覺得秦相隱這些年子女相繼死亡,之後納妾數百,依舊沒有孕像,八成是宋葉寒的手筆。


    蘇然越想越沉重,賊老天啊,這讓她怎麽活?

    “姑娘,您在院子裏稍坐一會兒,容奴婢進屋打掃一番。”雪兒恭敬道。


    蘇然點頭:“去吧,我在院子裏看看。”


    “是。”雪兒徑直去了屋內。


    蘇然打量著破敗的小院子,頹然至極。


    秦府書房,秦相隱剛回府,宋葉寒走進去行禮問安:“相爺,那個命硬克夫的祝漣漪已經到了相府,今夜是否招幸?”


    秦相隱差不多都忘了祝漣漪這人,乍然聽宋葉寒提起,這才想起來:“招幸,今晚就她吧。”人已經來了,自然要試試,如果真能給他生下一個兒子,那是上天垂憐。


    “是。”宋葉寒行禮退下。祝漣漪啊祝漣漪,你水性楊花攀附權貴,這次便如了你的願,好好享受吧。


    雪兒剛打掃好屋子,蘇然進去還沒一刻鍾,秦府一個管事婆子帶著幾個丫鬟走了進來。


    蘇然有係統信息,自然知道今晚秦相隱要招幸她,她早在院子裏采了一些青草,粘磨出綠色汁水塗於臉上,讓自己臉色極為難看,看著病懨懨的。


    上輩子原主沒辦法反抗,隻得乖乖等著招幸。人是被招幸了,卻是非常侮辱的招幸。


    秦相隱不僅招幸了她,還招幸了另外一個小妾。那晚原主和另一個女人一起伺候秦相隱,這對於良家女子而言,特別是曾經還是千金大小姐的原主而言,簡直就是侮辱,甚至恥辱。


    原主招幸後的第二日,便一病不起。


    宋葉寒並沒有因為原主生病而放過她,更狠的是宋葉寒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個神算子,在秦相隱麵前進言,她來月事時同房,可以毒攻毒驅散秦相隱的命硬克妻,從此來月事原主都未曾閑著。


    蘇然隻覺得後背發涼。


    婆子帶著一眾丫鬟進來:“祝姑娘,今晚相爺點明要你侍候,奴婢等人特來伺候您沐浴更衣。”


    蘇然歪在小榻上,氣若遊絲,眼皮艱難抬起:“勞煩姑姑通稟一聲,漣漪舟車勞頓進京,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相爺,此時不宜侍候,待漣漪身子痊愈,定好好侍候。”


    婆子見蘇然臉色確實不好看,遲疑道:“奴婢這就回去通稟。”


    “多謝姑姑。”蘇然作勢要從小榻上起來,她支撐著身子,起的艱難,剛起到一半,又倒了下去,儼然是個病西施。


    “姑娘勿要起身,您好生歇息,奴婢等先行告退。”婆子帶著一眾丫鬟離開。


    蘇然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裏的大石頭依舊未曾落下。


    “雪兒。”


    雪兒聽聞呼喚,連忙放下手裏的掃帚,從院子裏進來。


    “姑娘,您有何吩咐?”


    蘇然也不賣關子:“雪兒,你能聯係到宋管家嗎?”宋葉寒在秦府不叫本名,化名為宋鋒。


    雪兒連忙搖頭:“姑娘,宋管家是相爺身邊的紅人,奴婢這種粗陋丫鬟,如何能聯係上宋管家,不成的。”


    蘇然直接道:“我知道你可以,我需要你幫我傳個話,我想見他一麵。”


    雪兒還是故作聯係不上。


    蘇然沒有過多理會,她知道她的話會傳到宋葉寒的耳朵裏。


    她臉上的汁水能瞞的過婆子,卻瞞不過宋葉寒,如果宋葉寒從中作梗,秦老頭要是知道她誆騙他,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為今之計,也隻有見到宋葉寒,努力和他成為一條船的人。


    隻有這樣,她才能安全。


    蘇然的汁水起了效果,婆子去回稟秦老頭之後,她今晚果然不用侍寢,秦老頭招幸了別的小妾。


    秦府上下有數百小妾,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秦老頭忙的很。


    蘇然心滿意足睡下。明天的日子還未可知,先過好當下吧。


    晚上,雪兒趁蘇然睡著,趁機溜出小院,往宋葉寒單獨住的院落走去。


    “什麽事?”宋葉寒站在書桌旁負手而立,氣勢駭人。


    “主子,祝漣漪想要見您一麵。”雪兒跪在地上如實道。


    “哦?”宋葉寒這個哦字音拉的很長:“她找我做甚?”


    雪兒如實把今晚蘇然用汁水冒充身子不適的事情說了:“奴婢瞧著她很想見您,應該是有要事要說。”


    宋葉寒輕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雪兒連忙退下。


    宋葉寒一個人站在書房良久,摸著下巴輕笑,眼裏一片冰寒。祝漣漪真是會收買人心,妖媚隨處可撒,他是秦府大管家的事情,她應該是從秦小總管那裏知道的,不然她沒有理由知曉。


    蘇然在院子裏一待就待了兩天,直到第三天,婆子帶著大夫過來診治,大夫說她身子大好,她才見到了宋葉寒。


    再次見麵,蘇然坐在院子裏看天邊晚霞,宋葉寒帶著秦府一眾丫鬟小廝走進小院裏。


    他臉還是那張臉,但是臉上多了很多傷痕,走路一瘸一拐,完全沒有三年前的俊美如玉。


    蘇然一眼就看穿了宋葉寒的偽裝,別人不知道他,她有係統信息是知道的。宋葉寒武功高強,為了讓秦老頭寬心,易容成這般模樣。原主死之前,那時候親眼看到他恢複真容,在她麵前虐殺了祝家三口。


    宋葉寒一瘸一拐的走近,視線和祝漣漪對上,眸子中多了幾分冰冷。


    那冰冷感讓祝漣漪渾身一僵,就像是整個人被凍住了似的。


    好冷。


    宋葉寒應該是恨極了她。


    可不是嗎?宋葉寒已經三年沒見到她了,再次見到,她依舊那麽美豔,他如何不恨。祝漣漪曾經是他愛到骨子裏的女人,他從懂事起,就把她當做自己的妻子,疼她,愛她,護她,把一切最好的都給她,可她對他做了什麽,背叛,甚至被他發現後,毫不顧念舊情,打斷了他的腿。


    她大庭廣眾命人把他丟在府門口,追殺他的衙差幾乎第一時間找到了他,要不是他命硬,他早已身死。


    這般仇恨,宋葉寒如何能忘。


    如何敢忘!


    每每午夜夢回,恨的咬牙切齒。


    “祝姑娘。”宋葉寒走上前,恭敬給祝漣漪行了個禮。


    祝漣漪被他行禮弄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個男人太恐怖,他稍微離她近些,她都控製不住發抖。那種抖是發自靈魂深處。


    “宋…宋管家不必多禮。”祝漣漪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宋葉寒站直身子,道:“聽聞祝姑娘身子已經痊愈,相爺的意思是今晚召祝姑娘侍寢,祝姑娘隨奴才走吧。”


    祝漣漪疑惑:“去哪裏?”


    “自然是去沐浴更衣。相爺從不在小妾住處過夜,您需要去相爺那邊。”宋葉寒溫聲解釋,恭敬十足。


    祝漣漪卻聽出了滿滿的惡意。


    祝漣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頓了片刻,祝漣漪對宋葉寒道:“宋管家,我有點事想和你單獨說一說,還請移步屋內?”祝漣漪做了個請的手勢,姿態拉的很低。


    不低不行,現在宋葉寒是大爺,識時務者為俊傑。


    祝漣漪敢這麽說,敢直接請宋葉寒入內,不怕傳出不好名聲,是她斷定宋葉寒身後的人,都是宋葉寒的人。隻要宋葉寒不鬆口,今天她單獨請宋葉寒入內的消息,絕對不會傳出去。


    上次她告訴雪兒要見宋葉寒,雪兒雖然明著拒絕,但今日宋葉寒還是來了,足以可見她的猜測沒錯。


    宋葉寒端看了祝漣漪良久,就在祝漣漪以為他不會進去的時候,宋葉寒輕抬腳步,朝著屋內走進去。


    這一刻,他再也沒有恭敬和對小心翼翼,他狂狷霸道,不把一切看在眼裏,臉上冷硬十足。


    祝漣漪連忙跟了進去。


    屋內隻有宋葉寒和祝漣漪兩人。


    宋葉寒直接坐在上首,祝漣漪在跟前站著。


    祝漣漪不在乎這些,視線和宋葉寒對上:“我進京入秦府,是你安排的吧,你的目的就是為了報複我。”


    宋葉寒輕笑:“我報複你?我為什麽報複你?”


    “你心裏清楚。”祝漣漪直接道。


    “你在害怕什麽?”宋葉寒道。


    “宋葉寒,我們合作吧。”祝漣漪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宋葉寒不以為意:“你?”


    “對,就是我。”祝漣漪視線落在他身上,無比堅定:“我不想伺候秦老頭,不想懷上他的孩子,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辦到。宋葉寒,隻要你願意放了我,放了我的家人,我願意奉上黃金萬兩。”


    黃金萬兩雖然多,但以祝漣漪的本事,掙到這些錢隻是時間問題。


    宋葉寒視線上下打量祝漣漪,根本不信。


    “宋葉寒,我可以寫下字據,五年之內,不,三年之內我給你黃金萬兩,你放過我和我的家人。


    我知道當年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我罪該萬死,我已經知道錯了,但這麽多年了,我連續五次嫁不出去,祝家也從大富之家走向敗落,我知道這裏麵都是你的手筆。


    你給我三年時間,你不虧的,如果三年內我給不出來黃金萬兩,你再報複我也不遲,這段時間內我逃不掉,以你的勢力,我無處遁形,而且我還有我的父母,他們都在你的掌控當中,你相信我。”祝漣漪和他商量。


    宋葉寒輕笑:“祝漣漪,先不說你是否能掙到黃金萬兩,就說你對我的傷害,你覺得是金銀能彌補的嗎?你覺得我宋葉寒現在身為秦府大總管,相爺身邊的大紅人,會為那黃金萬兩心動?”


    祝漣漪無奈歎了口氣:“黃金十萬兩如何?”


    宋葉寒輕笑:“祝漣漪啊祝漣漪,你好歹當了我十五年的未婚妻,這些年我真的把你寵的什麽都不是了,你竟然一點也不了解我。”


    宋家巨富之時,何止黃金十萬兩,他根本就不稀罕。


    祝漣漪不肯放棄,又換了一個:“那你對做官有興趣嗎?如果可以,我可以幫助你當官。”


    宋葉寒冷笑:“就憑你一個女子?也配輔佐我?”宋葉寒快速朝祝漣漪掠過去,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你是誰?你不是祝漣漪?”


    說著宋葉寒直接拉開她的衣袖,看到她胳膊上的一朵梅花形的胎記,這才確認是她本人。


    祝漣漪後背發涼冷汗直冒,她剛才太急,竟然差點暴露身份,看來不能用這些誘惑宋葉寒,行不通。


    “宋葉寒,你放開我。”祝漣漪使勁掙紮。


    宋葉寒冷哼一聲,直接把祝漣漪甩到地上。


    祝漣漪吃痛,惡狠狠的瞪著宋葉寒,如果眼神能殺人,宋葉寒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宋葉寒毫不所動,冷冷道:“祝漣漪,別費那些心思,你乖乖接受我給你的這一切。今晚好生去伺候相爺,你這貪慕虛榮水性楊花的女人,你不是很喜歡攀附權貴嗎?相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可得好好珍惜。”


    祝漣漪氣急。


    宋葉寒依舊道:“對了,相爺最近喝了一個古方補藥,身子十分厲害,一夜至少招幸兩個姑娘,今晚你便和另外一個姑娘共同伺候。”


    祝漣漪簡直要被宋葉寒氣吐血:“宋葉寒,你無恥。”


    宋葉寒冷笑:“不是我無恥,是秦相爺老當益壯,你現在不過也是個小妾,能伺候相爺,是你的福氣。”


    祝漣漪想殺了他的心都有,這人簡直就是個大變態。


    宋葉寒笑的更燦爛,好像很喜歡看到祝漣漪這個樣子。


    “祝漣漪,你也別想著在相爺跟前說我的不是,我既然敢在你麵前露出真麵目,我就不怕你到處亂說。”宋葉寒走到祝漣漪跟前,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祝漣漪,你要是敢在相爺麵前多說一個字,我保證你的父母和你那可愛的小弟,瞬間死於非命。我這人說到做到。”


    “宋葉寒,你無恥至極。”祝漣漪甩掉他挑著她下巴的手。


    宋葉寒也不生氣,徑直站起來,快步往外走出去。


    “來人啊,把祝姑娘帶去沐浴更衣。”宋葉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是。”一眾丫鬟走了進來。


    祝漣漪不可能就這麽放棄,她還有別的辦法,也是下下策。之前的法子已經用盡,為今之計,也隻能用下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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