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兇案
二月，柳城。
街道上空空蕩蕩的，跨年的氣氛還沒有消散，寒冷的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火藥味道。
林楚雙手插在衣兜里，沿著街道慢步的跑動。大年初一就要值班，這讓他的心情有些鬱悶。
轉過街角，他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大門緊閉，意味著在大年初一的早上，他的早餐就只有吃泡麵了，並且還沒有多種口味可供選擇。
「嘿，老張，過年好啊！」一路跑到單位，剛好遇到門衛老張，林楚笑著打了聲招呼。
來柳城工作了三年，來自北方的林楚早已適應了柳城這座南方城市的生活。唯一一點讓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能夠很好適應的就是室內外溫差不到兩度。
到了辦公室，從辦公桌裡面翻出上次加班剩下來的泡麵，看了一下日期，今天正好是過期之後的第一天。
抱著聊勝於無，過期一天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的僥倖心理，林楚毅然決然的解決掉了這桶泡麵。
可是兩個小時之後，他就開始後悔了。
肚子裡面翻江倒海的感覺讓他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悔到腸子都發青了，不知道是第幾次進到廁所裡面，林楚拉得正痛苦的時候，刺耳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鈴鈴鈴！鈴鈴鈴！」
如同催命符一樣，那部緊急電話的鈴聲一遍遍的催促著，讓林楚一點不敢耽擱，草草的擦了幾下屁股，也不管是不是擦乾淨了，就狂奔出來將聽筒抓起來放到耳邊。
「你是誰？！你幹什麼去了？為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電話剛接通，林楚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上一句話，就被罵了個狗血臨頭。
雖說心中不爽，但是林楚還是沒有敢還嘴，因為他聽出來電話那頭罵人的正是他們局長孟志平。
「局長，您好。我是法醫部的林楚，剛剛我去上廁所了。」
「行了！別解釋了，你們那邊今天還有別的人在嗎？」孟志平罵了幾句，火氣也消了一點，語氣沒有之前那麼沖了。
「就只有我值班，在沒有其他的人了。」
「帶上東西，趕緊下樓，我叫人在樓下等你！」
孟志平說完，就啪的掛斷了電話，沒有再給林楚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聽著聽筒裡面傳來的嘟嘟嘟的忙音，林楚莫名其妙，什麼事情這麼急就不能在電話裡面稍微提一下嗎？
不過聽孟志平的那個語氣，林楚知道肯定出了大事了，絲毫不敢怠慢，換上衣服拿上工具箱就往樓下跑去。
一輛警車閃著燈停在院子裡面，林楚走上前，那輛警車的窗戶搖了下來，一個胖乎乎的臉漏了出來。
「小胖，是你啊。」見到坐在駕駛座的那個身材微胖的男子，林楚立刻出聲招呼道。
小胖沖著林楚笑笑，說道：「快上車，局長等著呢！」
上車之後，林楚還沒有坐穩，小胖一腳油門，有些破舊的警車便轟鳴著沖了出去。
「你幹嘛？」險些把臉撞到座椅上的林楚穩住之後不滿的看了小胖一眼，抱怨道。
「趕時間啊，局長可是發了大火了，我可不想在這個關頭誤了事，會丟工作的。」
見小胖說得嚴重，林楚覺得他應該知道一些什麼，便出聲問道：「小胖，到底出了什麼事？」
「死人了，謀殺案！大年初一就出了這麼一樁重大刑事案件，你說局長他能不火大嗎？」
「什麼情況？」林楚一驚，原本他以為只是節假日的應急演練，但是沒有想到是真的出了案子。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死了一對老夫妻吧！聽說現場情況可慘烈了，好幾個兄弟一進現場就吐了。」
「吐了？實習生吧？老刑警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會被一個兇殺案現場給嚇到？」
「屁的實習生，是重案組的一個哥們告訴我的，他說現在現場都是重案組的老隊員，而且他還說受害人的身份不簡單，連在外出差的市長都驚動了。」
過年期間的柳城空蕩蕩的，路上看不到幾張車，所以小胖將車開得飛快，兩人說話之間很快就到了現場。
匆匆下車，亮明身份的林楚沒有受到阻攔，穿過警戒線徑直朝著那棟外牆上爬著乾枯了的爬山虎的民房走去。
這棟房子沒有任何奇特之處，與柳城郊區的大多數民房都一樣，一棟二層小樓，門前用籬笆圍出來一個小院子，院子中間養點雞鴨之類的家禽。
穿過小院子，透過門口往裡面看去，正好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這個男人看到門口的林楚，立刻出聲招呼。
「林楚，你怎麼才過來！」
林楚立正敬禮，說道：「局長好！」
孟志平的臉色不是太好，臉上的鬍子被刮掉的地方呈現出大片的青色，更是平添了幾分憔悴。
「行了，趕緊過來幹活！你先進去看一下死者，發現什麼問題立刻過來告訴我，如果人手不夠就叫小李他們幫幫你，我已經聯繫了你們程隊，他很快就會帶人趕過來！」
孟志平拍了拍林楚的肩膀，示意他進去做事，而他自己則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也不捋直，直接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彷彿和這支煙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看了一眼孟志平，林楚又想到了在車上小胖對他說的那些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兩個口罩來一起帶上才開始往裡面走
剛剛走過堂屋到裡屋卧室的門口，林楚就覺得一股極難聞刺鼻的問道撲面而來，即使是戴著兩層口罩，林楚依然差點吐了出來。
他終於知道小胖沒有說謊了，那種味道他沒有辦法準確的形容出來具體是什麼味道，感覺就像是血腥味裡面夾雜著大糞在加上刺鼻的劣質香水然後發酵幾個月之後的那種混合的問道。
好不容易穩住了翻江倒海的胃，林楚又拿出兩個口罩加上，揉了揉眼睛，才鼓足了勇氣往前邁步。
推開半虛掩的房門，那種難聞的味道變得更加的濃烈，好在林楚已經習慣了一點，他強忍著不適，打量了一眼房間裡面的情況。
雖說這棟房子外面看上去樸實無華，甚至顯得有些破舊，但是裡面的裝修卻截然不同。復古的歐式風格，盡顯奢華，從傢具到細節擺件，無一不透漏出這家主人對於生活品質的追求。
然而讓人感到惋惜的是，在這間原本裝修極為豪華的房間裡面，現在卻被染上了一層猩紅色，那是鮮血的顏色。
林楚所聞到的那種令人直欲作嘔的氣味就是從這覆蓋了整個房間的猩紅塗層散發出來的。
彎腰在沙發上面看了看，林楚伸出手在上面抹了一把，再收回自己的手，觸碰到沙發的那根手指上面已經變得如同這個房間裡面一樣的那種猩紅。
「這是血嗎？」正當林楚在研究粘在手套上的那層猩紅粘液究竟是什麼成分的時候，一個警察走了過來，問道。
林楚抬頭，看著那個瘦瘦高高，皮膚黝黑的警察搖搖頭。
「不太清楚，看樣子應該是血，但是具體有些什麼成分，還得拿回去化驗。」
「那你先別管這些東西了，過來看看死者的屍體吧！」
跟著那個瘦高個的指引，林楚看到了兩具死相恐怖的屍體。死者是一對年紀在六十歲左右的兩夫婦。
老頭平躺在床上，雙目睜開，毫無神採的盯著天花板，他身上看不到傷口，但是皮膚慘白，明顯失血過多。
老太太則倒在浴室門口，身上穿著浴袍，似乎是剛剛洗完澡出來，臉上的表情保持著臨死前的驚恐，好像看到了什麼非常嚇人的場面。
林楚熟練的檢查了死者，發現這對老人的死因都是因為失血過多，但是奇怪的是，他們身上卻沒有明顯的傷口。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
正當林楚疑惑的時候，孟志平走了進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搞了個防毒面具，戴在臉上說話都嗡嗡嗡的。
「死者應該是在昨天凌晨因為失血過多而致命的，但是奇怪的是，在死者身上卻找不到任何的傷口，而且死者身上的衣物也沒有血跡。」
「這和沒說有什麼區別嗎？」孟志平很明顯林楚給出的這個結果。
林楚不說話，他又不是福爾摩斯，不能憑藉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就發現破案的線索。
「曲剛，現場都照下來了沒有？」沒有再理會林楚，孟志平走向那個之前和林楚說話的瘦高個。
「局長，都好了。」曲剛點頭，他是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對於兇殺案的流程非常的清楚。
「好了就收隊，別忘了叫人守住現場！還有，叫車把死者帶到法醫那邊。」安排好曲剛，孟志平又轉頭看著林楚：「解刨屍體，明天給我報告，程飛他們馬上就過來了，你留在這裡等他們。」
「是！」
等到刑偵的人都撤了之後，林楚又在房間裡面檢查了一遍，試圖發現更多的線索，當他彎腰看向床底的時候，一雙眼睛正好也從床底往外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