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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浮著腳步,走到李六的身邊,楚楦雙目茫然,沒有焦點。他就好像突然之間失去了方向,無措的樣子令人很擔憂他。


  「老先生……」他喃喃說:「我進來這裡是不是錯了?」


  「啊?」李六面露茫然,他理解不來楚楦的種種感受。在他心裡頭,看對眼了就在一起:「他不喜歡你了?這有何難?」不喜歡便好聚好散,他揚手一指,剛才出來的那座府邸:「鬼王貌美年輕,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跟你前頭媳婦不相上下。」


  「不是那麼回事,老先生慎言。」楚楦搖搖頭,他不是缺一個媳婦:「算了,我自己靜一靜。」


  回眸,望了一眼霍雲深,那鬼神情冷漠,跟他四目相對也不笑一下。


  楚楦收回眼神,心裡邊略略難受。


  抿著唇說:「去哪兒吃飯?」


  「拂綃大人的住處附近,有個食堂,裡邊有八個廚子。咱們平時就去那兒打飯。」李六咂咂嘴,嫌棄的表情不要太明顯:「但是很難吃。」


  「怎麼會難吃?」能選出來做廚子,說明有一定的手藝。


  「我細細與你道來,那廚子進鬼域之前,一個是做老鴇的,一個是千金小姐,一個是亂世女俠,一個是魔門妖女,一個是……反正都他娘的不會做飯。」


  「……」楚楦沒有語言,不知道說什麼好。


  「哎喲,對了!」李六突然說:「拂綃兄弟倒是有一個私廚,飯做得還行,他家有做飯的什物,我們走一趟去!」


  楚楦連忙拉著他,指指後面那些人高馬大的一群男鬼:「他們怎麼安置?」


  「先去領工具。」李六說道,帶著一群鬼,呼啦啦地去了建設局。


  鬼域裡邊的建設局,頭兒是個鬼王,局裡邊有幾百個鬼在工作。有些負責畫圖,有些負責規劃土地,有些負責管理已有住房。整個鬼域的房屋管理,在這裡一目了然。


  人類房屋管理部,是為獨立部門,有專員管理。


  李六和楚楦這兩個罕見的人類過來諮詢,一個身穿西裝的鬼君出來招待。


  他大約三十歲出頭,身材高挑挺拔,氣質溫潤和煦,有一雙好看的眼睛。


  「二位午安。」聲音也很醇厚動聽。


  可能見到楚楦穿著時尚,那名鬼君眼睛微亮,對他伸出手掌,表達握手的意思。


  「午好。」楚楦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果然是鬼,跟霍雲深的手一樣涼。不過從他身上,楚楦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民國紳士氣息。


  「我叫黎旭,有榮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叫楚楦。」


  「我們是來要建房設計圖和材料,給我們撥一套出來,這是令牌。」他身後李六擠上來,說道。


  這時候那三十名鬼奴,包括霍雲深在內,全部站在建設局外面等候。


  鬼君黎旭從李六的手中接過令牌,確認無誤之後笑了笑,眼睛依然粘著楚楦:「你想要多大的房子?我這裡有很多設計圖。」


  楚楦渾然不覺,認真思考說:「可用面積是一百二十平,一兩個人住的話,實際建築面積有九十平方就夠了,我想要個三層複式小洋樓,有這樣的設計圖嗎?」


  「有的,終於見到想住小洋樓的人了,我甚是開心。」黎旭歡喜地去拿出一沓設計圖,笑言:「黎某不才,這些都是黎某的作品。你要是看上哪個,我給你做建築監工。」


  「如果不麻煩的話。」楚楦接過圖紙,一張張仔細地篩選。


  果然都是復古小洋樓,很有民國時代的韻味。


  等楚楦選好圖紙,領到材料之後,鬼君黎旭兌現諾言,親自帶領三十個鬼奴去給楚楦開地建房。


  以後房子的事情楚楦可以完全不插手,到做好的那一天去收房即可。


  到了工地,李六拍拍手說:「有黎鬼君看著,他們自會幹活,不用管了,我們走吧。」


  楚楦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對他說:「我過去跟雲深說幾句話。」


  他走到霍雲深身邊,霍雲深手裡拿著洋鏟,準備挖土……被楚楦握住了木柄:「你跟我來一下行嗎?」


  「有什麼事?」霍雲深低著眉,並不鬆手。


  「有事。」楚楦語氣執拗,眼神也一樣,好像不達到目的就不會罷休。


  「有事就說。」


  「這裡不方便說。」


  霍雲深抬眉,黑沉沉的雙瞳看著他,無血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我不是在逼迫你,當然,你可能會覺得我這樣令你很不舒服……」楚楦眼睛溢滿情緒,移開視線輕聲說:「不管我說什麼都覺得是在強迫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對你視而不見,除非我不在這裡。」


  「你剛才卻說,你來錯了。」霍雲深平靜道,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抓緊木柄。


  「被你拒絕了我也會很難受,你能包容一下這些小情緒嗎?」楚楦扯了扯嘴唇,想笑又不懂怎麼笑,才能讓對方不反感。所以只能木著臉,毫無表情。


  「那你呢?」霍雲深的聲音很輕很輕,楚楦卻聽在耳里,他應該是質問,我包容你,那你可曾包容我?


  反問得讓人啞口無言。


  倆個就這樣僵持了片刻,霍雲深鬆開了木柄。


  楚楦愕然,然後把洋鏟交給其他的鬼奴,回頭對霍雲深說:「你跟我來。」他壯起膽子,去牽霍雲深的手腕。


  還是那樣熟悉的冰涼,讓他想起三年前在霍家老宅,和霍雲深成親的那一天,他們也是這樣牽著手一起走。只不過時過境遷,牽與被牽調了個個,今天換成了楚楦牽著霍雲深。


  沒有被甩開,楚楦默默欣喜,轉身慢慢地往前走。


  李六嫌棄他們墨跡,早就在前面等得不耐煩,嘴裡嘀嘀咕咕地說道:「老夫老妻還這麼折騰,有媳婦就是麻煩。」


  「老先生,你在嘀咕什麼?」楚楦走上來笑了笑,心情輕鬆了不少。


  「沒什麼。」李六連忙搖頭,他總覺得霍雲深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冷,怪滲人的:「走吧走吧,去借廚房,老夫餓死了。」他帶頭就走。


  楚楦牽著霍雲深跟上,手指握住對方手腕的力道不輕不重,而霍雲深也沒有掙扎的意思。


  「雖然你不能吃飯,但是我記得你喜歡聞我做得飯菜……我們,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也許你並不懷念。」楚楦一直認定霍雲深已經釋懷了過去,不再喜歡自己了,他這顆慢半拍又遲鈍的心躺在熱戀里,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我很懷念呢,以前只道是尋常,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很珍貴。」


  霍雲深被他握住手腕的手,有一種被灼傷的感覺,但其實並沒有。而楚楦總是會讓他產生各種各樣的錯覺,這些錯覺曾經是他快樂和痛苦的源頭。


  每一次以為自己能得到些什麼,最後都是失去的。


  那隻被喜愛的小公貓是,楚楦也是。


  午夜夢回,他假裝自己有夢,晝出夜伏,他假裝自己活著。


  霍雲深敢做這些自欺欺人的一切,只是不敢在獨處的時候,想念他最想要的人。


  「到了,這裡就是拂綃大人的家。等我去敲門,看他在不在。」站在秦拂綃府邸的門口,李六抬手拍門,不一會兒有個模樣周正的鬼奴來開門,他是秦拂綃蓄養在家的鬼奴,僅憑個人喜好,並不是每個人都會使用。


  見了秦拂綃,說明來意,他擺擺手,讓鬼奴帶他們去廚房。


  「老先生你也真是的,家裡連廚房都沒有。」楚楦走在路上,逮著他抱怨。


  「我一個大老爺們,要廚房何用?」李六理直氣壯地囔囔,不過他說:「大不了……馬上弄一個。」以後楚楦在家就可以做飯。


  「不,你那的房子太小。等我的房子做好,弄個大廚房,歡迎你隨時來蹭飯。」楚楦心不在焉地搖搖頭,對他透露道:「我以後想開個飯館,積累人緣。」


  李六嗤笑道:「白費力氣,鬼域里有的是鬼幫你做事,要人緣有何用?」


  好像也是個道理。


  「那就以後再說吧。」


  他們倆人你來我往,互相攀談,霍雲深行走在身邊,一言不發。很快地楚楦就閉上嘴巴,也成了悶葫蘆。


  「我真搞不懂你們……」李六給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來等楚楦做飯。


  就在外頭的抱廈,和廚房隔著五六米遠。


  前面有個小池塘,錦鯉成群,水面上飄著漂亮的荷花,含苞待放。


  霍雲深一身淺褐色的袍子,臨水而站。過往的風將他的衣擺吹起,露出雪色的褲管,和黑色的布鞋。


  淺褐色這種顏色並不適合他,襯得他越發沉鬱。


  李六以前見過他,被楚楦養在身邊的那時候,總穿白色和米色的衣服,顯得年輕鮮亮,也怪不得楚楦會喜歡,因為模樣確實好看。


  「你不喜歡楚楦了?」老者逗著池塘邊的錦鯉,無聊地跟霍雲深攀談。


  「喜不喜歡,重要嗎?」那男鬼的聲音清冷冷地,好像帶著冰渣子,讓人喜歡不起來。


  也難怪楚楦會誤會,覺得霍雲深已經忘了自己。


  「這不重要,什麼才重要?他是為了你才來的,我要是你,肯定高興得手舞足蹈。」李六努努嘴,沖著苘山那邊說:「出了園區,不知道有多少鬼盯著他,受歡迎著呢。可那小子看不上,他心裡惦記著你。」


  否則的話,分分鐘有一大堆狂蜂浪蝶願意自薦枕席,其中也不乏鬼君鬼王等高資歷的鬼。


  「你是在鬼域裡面待了三年的人,那些鬼君鬼王喜歡跟人在一起,你是知道的。楚楦要是喜歡他們,輪也輪不到你。就是因為楚楦不喜歡他們……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其實人跟鬼在一起有什麼好的,冷冰冰地,抱著也不舒服……」圖啥呀真是的,偏偏區里的人,真有那麼幾個喜歡跟鬼廝混的風流浪子。


  拉上床的鬼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卻從來不惦記著誰,來來往往都是過客。


  霍雲深知道的,他不想聽也總會聽見,因為周圍的鬼會議論。他們總是羨慕被人類喜歡的鬼,覺得能跟園區里的人類一夜風流,是件榮幸的事情。


  成為了鬼,那地方就是擺設,他們只能是做下面的一個。


  卻也心甘情願,被風流花心的人類睡上一晚,嘗一嘗那種魚水之歡的滋味。


  過後雖然滿足,可是大多數鬼會放不下,他們眷戀人類的體溫,奢望兩夜三夜,更奢望隔三差五地被召見。


  這些鬼霍雲深見得多了,從園區回來之後無一不是炫耀又自憐,今後就會多一份念想。


  看見那些鬼談起人類的表情,他偶爾也會想念某家的溫暖。


  並不想告訴那些鬼們,自己曾經經歷過什麼。


  想得多了,他低垂的臉上蒙起了一層濃霧,跟池塘中泛起的漣漪如出一轍,一圈圈地蕩漾開去。


  「那天,我趕到去,看見他哭哭啼啼地抱著你,求我救你……」李六嘆著氣說:「他真不喜歡你的話,帶回家一炷香把你打發了,三五年後你消失人間,他自去結他婚,過他的人間日子,與你何干?」


  一句句,戳到霍雲深心裏面去,又酸又痛。


  只是他性子,沒那麼容易越過去。


  楚楦站在附近,拿毛巾擦了擦手,等他們回頭髮現自己,便笑著說道:「飯做好了,你倆快進來。」


  李六一個翻身從欄杆上翻下來,笑道:「可以吃飯了?」聽見有飯吃他就倍兒精神,趕緊麻溜地進廚房。


  就剩下楚楦和霍雲深兩兩相望,最終楚楦臉熱熱地垂下眼瞼,說了句你也進來,然後轉身留了一個背影。


  那模樣令霍雲深胸口一悸。


  他抬步走了過去,步入香味繚繞的廚房,桌面上擺著楚楦的拿手菜,而李六在那邊大吃特吃。


  不由自主地,就皺了皺眉頭。


  楚楦以為他不喜油煙味,馬上說:「這邊靠窗,你到這邊來吧。」最好的位置,默默地讓給他,還怕他不肯接受。


  「……」霍雲深何曾受過這種待遇,一向來都是自己追著對方跑,以前楚楦對自己溫柔一點,可以開心一整天。


  他木然地坐過去,鼻子里其實什麼都聞不到,只聞到身邊人熟悉的味道,使他咽了咽喉結,不由自主地努力吸氣。


  「這碗給你的。」楚楦放碗的時候靠近他,手臂在他眼前橫過去。順便拿起筷子給他夾菜:「……聞聞也好,我記得這些都是你說過味道好的。」


  「夠了。」霍雲深阻止他繼續夾菜的動作,手指無意間觸碰在一起,溫暖的觸感立刻在指尖蔓延,而他收回手,沒有留戀的意思。


  「對不起。」楚楦還以為自己又讓對方反感,連忙道歉,跟他保持距離:「那你自己來,我吃飯了。」他抬起屁股往外面挪,然後端起碗眼觀鼻鼻觀心地吃自己的飯。


  他在想,霍雲深可能已經不怨恨自己,但是絕對討厭,甚至厭惡。


  「對了,你們先吃著,我給去拂綃大人送個食盒。」楚楦做多了一份,用食盒裝著,打算給秦拂綃送去。


  「嗯嗯,去吧……」李六含糊不清地點頭,嘴裡咬著一塊豬腳,等楚楦走了之後,擠眉弄眼地對霍雲深說:「如果我是你,就不許楚楦給拂綃大人送飯吃,如果我是拂綃大人,吃了楚楦做的飯,我就……」


  啪地一聲,精緻的竹筷在霍雲深手裡斷成兩截。


  李六就不敢說下去了,不是說他害怕霍雲深,他怕的是霍雲深有個男人叫做楚楦,人家會做飯。


  「你好,請問拂綃大人在嗎?」楚楦提著食盒,站在門口,跟守門的鬼奴問道。


  鬼奴是個年輕男子,說來奇怪,楚楦在鬼域看到的總是男性居多,女性很少見到。


  不過女性當然是有的,李六對他說過,食堂裡邊的廚子全是女性。


  「在,先生請稍等。」鬼奴是上一個三十年來的,即將升為鬼使,看見楚楦的他眼前一亮,卻快速地低下頭。


  一隻鬼長得相貌平凡,等級也不高,在人類面前得到青睞的幾率很小。


  「這樣,我其實只是來送食盒,你幫我轉交給他,行嗎?」楚楦把食盒遞過去。


  那鬼奴接過,替主人道了聲謝。


  楚楦原路返回,走得有些急。


  那邊李六管不住嘴皮子,嘴碎道:「這麼久還沒回來,莫不是正在陪拂綃兄弟喝酒?」咂咂嘴說:「他可是個小氣的,等閑不會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我至今為止才喝過兩次呢。」


  霍雲深默然不語。


  不一會兒,楚楦走了進來,在霍雲深身邊坐下。


  「見到拂綃兄弟了?」


  「沒見到,交給門口的人送進去。」楚楦說。


  「不是人,是鬼。」李六提醒他。


  「……」楚楦斜著眼,然後說:「只是稱呼的問題,何必分得那麼清楚?」


  在鬼域裡面待得越久,人和鬼的區別就越小。


  鬼神的厲害,幾乎和人沒什麼區別,他甚至可以讓自己有體溫。他們偽裝成人類,可以到達以假亂真的程度,連園區里的人都分辨不出來。


  所幸能成為鬼神的變態傢伙就那麼兩三個,否則鬼域就亂套了。


  飯剛吃完,那個守門的鬼奴出現在廚房,眼睛一下一下地看著楚楦:「先生,拂綃大人叫我傳話,說請先生在客院小住,直至先生的房屋建好為止。」


  楚楦略顯驚訝,那樣性格的人會邀請自己小住,他笑道:「好的,我知道了。」沒有拒絕。


  連李六也說:「這樣也好,省得你跟我擠那兩間破屋子,拂綃兄弟這裡環境幽雅,什麼都有,住著舒服。」


  霍雲深瞥著那名鬼奴,不悅十分明顯。


  坐在他身邊的楚楦感受尤其深刻,連忙讓鬼奴回去告訴秦拂綃:「替我謝謝你家主人。」


  「是。」鬼奴瞅著能夠坐在楚楦身邊的鬼,也同樣是個鬼奴,只不過皮相好看些。他瞅了兩眼,神情複雜地離開了。


  但是走了沒多久,那個鬼奴又來了,說是帶楚楦去客房休息。


  李六坐在桌邊剔牙,擺擺手不跟他們同去,「我一會兒離開。」


  一路上,這個鬼奴的話有點多,他主動告訴楚楦自己的情況,竟然是一九六幾年出生的人。


  楚楦笑吟吟地跟他說:「真巧,我媳婦也是那幾年出生的人。」


  「媳婦?你娶妻了?」鬼奴以為,楚楦在外頭有妻室。這不妨事,現在進了鬼域,外頭的一切跟這裡無關。


  「嗯。」楚楦看了看身邊,不知道霍雲深會不會反感自己這麼說。


  然後他發現,那鬼也看著他,眼神有一瞬間是灼熱的。


  「說句實話,先生既然進了鬼域,外面的一切就成陌路了。」那鬼奴小聲嘆道。


  眼前就是客院,他面露惋惜的神色,嫌這條路太短。


  楚楦不懂他的心思,人到了客房就對他道謝,順便讓他再次替自己給秦拂綃道謝,同時也是讓他出去的意思。


  鬼奴瞅了他一眼,再瞅了霍雲深一眼,內心就升起了希望,因為覺得楚楦是個風流的,也許不避諱自薦枕席。


  楚楦把門關上,還沒轉身,背後就有一個冰冷的胸膛貼了上來。


  那隻鬼目露凶光,張嘴就在他肩膀上狠咬了一口。


  頓時鮮血橫流,痛得楚楦臉色發白。


  「痛嗎?」


  他張著嘴,嘶嘶地吸氣,不敢說自己痛:「如果……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接受……」


  「就算我把你殺了,也難以釋懷,所以我沒有殺你。」霍雲深用力勒緊他,在背光處蟄伏不動,假如當初真的下了手,就抱不到這個溫暖的身體,也再沒有任何念想和執著。


  肩膀那一片麻木了一片,楚楦額上冷汗淋漓,扶著門板跪了下來。


  「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以後就不出現在你面前……」楚楦還想說,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可以力所能及地幫忙,可是,按照霍雲深的性格,怎麼會接受自己的幫助?


  他痛得眼眶發紅,只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肩膀上的傷口。


  回答他的,是霍雲深偏執到瘋魔的聲音:「想擺脫我,你休想……」青黑的鬼爪從後面,用力抓住楚楦的後頸:「你永遠也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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