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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之前沒記著老侯爺,把那樣的好東西給別人分了。楚煜作為人家的孫兒,也是挺不好意思。這不是特意上門來補償一下嗎,反正有他在,老侯爺活到一百歲是沒問題的:「祖父今年高壽?」
老侯爺感到全身舒坦下來,火氣消了,精神好了:「七十二我記著,還是七十三來著?」
「嗯,您身體倍兒棒,能活到一百歲。」楚煜支著下巴說。
「你怎麼知道?」老侯爺這才看見,孫兒抓住自己的手腕,可不就是在把脈了嗎?「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把脈了?」
「久病成醫么。」楚煜懶洋洋地說,讓老侯爺換一隻手:「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
「嗯……」老侯爺舒坦得鬍子都顫抖了。
「讓我進北郊大營,您一定有辦法。」楚煜翹著嘴角。
「這個……唔……別停了啊……我得考慮考慮……哎哎!行行行!都聽你的!」老侯爺讓孫兒威脅了一道。
北郊大營是么,行,讓你小子自己滾回來。
老侯爺回過神來就後悔了,他怎麼也不應該答應孫兒,讓他進北郊大營。可是他楚晉之活了一大把年紀,總不能說話不算數,於是只能曲線救國,想辦法拖延時間。
很快地,身在中都的劉氏就接到一封老侯爺的信。真是出乎劉氏的意料,老侯爺竟然會寫信給她?平時有什麼交代,可都是寫信給侯爺楚雱的。
其實這也不怪老侯爺,因為他要交代的事情只能由劉氏去辦理。
劉氏一看信就明白了,明白了之後臉就黑了。因為老侯爺在信中說,楚煜的身體已經大好了,是時候娶妻生子了。讓劉氏趕緊張羅楚煜的親事,最好是今年之內定下婚期,明年就給他生個大胖曾孫。
老侯爺的想法是好的,希望給楚煜娶個美嬌娘能拖住楚煜去參軍的心。就算最後仍然要去,卻也拖上個一年兩年,等身體真的健壯了再說。
卻不知道劉氏的心裡苦,只因楚煜早就定親了,他的未來媳婦是個真正的高門貴女,門第好得不得了。萬一真正娶回來了,劉氏這種繼室根本不算人家的正經婆婆。憑著方方面面,劉氏在楚煜媳婦面前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
萬一那女孩是個囂張任性的主兒,劉氏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所以劉氏一千一萬個不願意楚煜娶那樣的老婆,如果是她親生兒子楚祚娶的話,她倒是為了兒子的前程,也會咬牙忍一忍。
「聽說父親來了信,說了什麼?」楚雱回到府里,聽說老侯爺來了信,就問了一嘴。
「哪有什麼,就是問問府里好不好,順便交代一聲,他在那邊住得挺舒心,還要待上一段日子。」劉氏下意識地說了謊話。
「嗯,那就好。」楚雱聽了很高興,畢竟他還真的不想老侯爺太快回來。
「是啊。」劉氏見自己的丈夫那副模樣,哪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有時候也會埋怨丈夫,怎麼就那麼怕他爹呢,沒個男人的氣概。不過……哎……
這都是女人的命。
心裡揣著楚煜的事情,劉氏回去翻了翻幾張帖子,正好有位王妃發起的賞花會,想必那位姑娘也會去的。
靜王府,後花園。
「大姑娘,有些時候沒見你了,你娘近來好嗎?」劉氏笑容親切地拉著一個女子說,按道理,對方的娘不是她能接觸的,不過因為做姑娘的時候,因緣際會,有那麼點交情。
「多謝夫人關心,我娘一切都好。」大姑娘抿嘴笑了笑,這位平隆侯府的繼夫人是她未來的婆婆,不過大姑娘心裡對她沒有多少感想,只不過聽說夫人脾氣不錯,為人和善。
「那就好,身體好比什麼都強。」劉氏嘆了一口氣,想起了什麼難事似地說:「這身子骨不好啊,可是受罪。也不知道我家大公子,什麼時候才能……」
聽她說起自己的未來夫婿,大姑娘身為女子,那肯定是不能插嘴的,而且還要知羞地低下頭。
「我和你娘也是老相識了,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實在覺得大姑娘可惜了。」劉氏見左右無人,便大著膽子說了句。她就不信,大姑娘這些沒聽見過楚煜病弱的消息。
但凡大姑娘心裡有一絲不願意,她也能把一絲添作一股。
「夫人可別說了,我只作沒聽見。」大姑娘趕緊說,眼神飛快地瞥了劉氏一眼,制止的意思十分明顯。不過低著頭之後,那抿緊的嘴角和勉強的笑容無人得見。
「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劉氏不死心地說了最後一句:「我家老爺讓我趕緊上門提親,想來三日後是個良辰吉日。」
大姑娘臉色一白,越發低著頭。
三日後,劉氏果然上門提親。面見大姑娘的親娘,國公夫人,雖則恭敬,卻免不了言語著急,老老實實地說:「我家老侯爺說了,最好是今年之內能完婚。」
國公夫人沒見過這麼提親的,再聯想前日女兒對自己說的話,就越發覺得可疑。
「平隆侯夫人,你老實告訴我,你家大公子的身子到底怎麼樣了?」
劉氏瞧她連臉色都不好了,忙說:「我家大公子很好,下床來成親是一定可以的。」
「豈有此理!那不是叫我家女兒去沖喜嗎?」國公夫人拒了劉氏的提親:「我家女兒年歲還小,又是我唯一的寶貝女兒,我想留多兩年。侯夫人也是有女兒的,想必也理解我這種心情吧?」
劉氏豈敢說不理解,只能點點頭:「我能理解,這是人之常情。」
她滿面笑容地來,滿面愁容地回去了。之前還擔心大姑娘不會回去和她娘通氣,結果卻是十分令人滿意。劉氏回到府里,繼續瞞著楚雱這件事,反正楚雱向來不管庶務。等他知道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
沒過幾天,一則謠言在中都傳開,說是平隆侯府的大公子,因被國公府拒了儘快完婚的要求,便當場惡罵國公府小姐,說她毫無女德,因未來夫婿病弱便想拖延婚事。此等做法,實在是令人不齒等等。
明眼人都知道,平隆侯府的大公子確實身子不好,而國公府的小姐攤上這門親事也確實可憐,國公府的做法可以理解。但是這些都是私底下說說的事情,擺到明面上來就不行了。
謠言一出,不屑平隆侯府大公子的人有之,不齒國公府小姐的人也有之。總之國公府小姐的名聲是壞了,這就是古代男子和女子之間的差別。
劉氏打的注意很好,謠言過後,國公府小姐肯定寧死不會再嫁給楚煜,但是她名聲壞了,還能嫁給誰呢?
這時候劉氏就可以替自己的親兒子楚祚張羅了,她不嫌棄國公府小姐名聲壞了,因為她看中的是當中的實惠。名聲算什麼,實際利益才是真的。到時候國公府小姐肯定會心生感激,對她這個婆婆也不敢造次。
想法很好,但是一件驚天意外打碎了劉氏的兒媳夢,國公府小姐跳河了。
謠言之後第三日的凌晨四更天,國公府小姐偷偷離府,在護城河岸上縱身而下。據路邊的目擊者說,當時水流很急,人一跳下去就沒了。
等到國公府的人趕到河邊,國公府小姐的屍體已經不知推向何方。國公大人親自帶著人馬下河搜救,卻努力了一天也沒有找到愛女的屍體。
國公夫人乍聞愛女跳河的時候就暈過去了,醒來之後聽說愛女的屍體還沒找到,又哭暈了過去。
總之,國公府一家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傷。
男主角平隆侯的大公子,也再次被人提出來,大加唾罵。要不是他,國公府的小姐又怎麼會跳河?
連帶著,平隆侯府的名聲也受到波及。
「劉氏!你給本侯說清楚,你什麼時候去國公府提親了,我怎麼不知道?要不是外面的人議論我們平隆侯府,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瞞著我啊?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侯爺啊?」侯爺終於知道了,也發怒了,對著劉氏兜頭兜臉地叱罵。
「侯爺!妾身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是父親寫信叫妾身去探探國公府的意思,這根本不是妾身的錯啊!」劉氏也害怕了,害怕楚雱把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連忙把罪魁禍首拉出來擋槍:「都是大公子的錯,好端端他為什麼要辱罵人家國公小姐,不就是暫時不想完婚,人家是高門貴女,留多兩年怎麼了?」
「父親什麼時候寫信叫你試探國公府?」楚雱又揪出了一個疑問。
「就是上次啊。」劉氏說。
「我上次問你的時候你怎麼沒說?」楚雱眼看著又要發怒。
「這不是……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試探試探,侯府您不是一向不理這些瑣事的嗎?」劉氏稍微找到了那麼一點底氣說。
「瑣事?你個愚蠢婦人!事關國公府算是瑣事嗎?你的腦子裡裝的都是稻草吧,我看你才是瑣事!」楚雱指著劉氏的鼻頭大罵。
「眼下事情已經這樣了,侯爺您罵妾身也無濟於事,還是趕緊和國公府修復關係吧,咱們可不能和國公府結仇。」劉氏也後悔,當初怎麼沒算到,國公府小姐是個貞烈的呢。
說死就死,不是給人添麻煩嗎!
中都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楚煜一點兒都不知道。等他被侯爺召回到中都的時候,平隆侯府大公子的名聲已經紅得發黑。
等等,這都是些什麼烏七八糟的事兒?
楚煜心想,這麼著急叫我回來,不是要我送上門去給國公泄恨吧?
楚煜離開侯府的時候,侯爺就覺得這個兒子大不一樣了。時隔兩個月再見面,侯爺看著自己面前長身玉立的兒子,這是他兒子?
不單是侯爺看愣,一旁的劉氏和各路丫頭小廝們,也收不住自己的眼睛。
這也不怪他們,畢竟兩個月的時間,楚煜一頭扎在深山老林里瘋狂修鍊,只差沒把自己半截埋進土裡生長。那瘋狂升級的木系異能,生生把他生個人都同化了。
硬是要形容的話,楚煜不介意把自己形容成一株銅皮鐵骨的曼陀羅花,有毒的。
搖著扇子,大步走進侯府,楚煜開門見山地跟楚雱坦白:「侯爺,國公府小姐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想說的是,我從來就沒有說過任何關於國公府小姐的流言。以為我壓根兒不知道提親這回事。」側頭用陰測測的眼神看著楚雱:「不信您問問侯夫人,她告訴我了嗎?」
楚雱先是被楚煜看得一驚,然後就轉頭看著劉氏:「煜哥兒說得可是真的?」畢竟他自己也是被瞞著的。
「煜哥兒說自己不曾說過,可是現在滿中都的人都認為你說了,你怎麼解決?」劉氏偏移重點,把話題引到解決方法上面。其實國公府小姐的死,也不是那麼壞。至少把楚煜拖死了,他將來請封世子也不會那麼順利。
「不錯,就算你沒說過,但是謠言已經傳開了,國公府小姐也死了,眼下叫你回來就是要你親自去澄清這件事。」楚雱對自己的大兒子說。
「澄清?怎麼澄清,讓我去國公府讓人大卸八塊嗎?」楚煜輕笑了一下,睨了一眼劉氏:「我看這件事呢,是有人故意要毀壞我的姻緣和名聲。父親您想想,我的名聲壞了,得到好處的人是誰?」
楚雱也不是蠢人,楚煜的姻緣壞了,名聲壞了,得到好處的當然是……
「你可是在外面得罪了誰?」
「噗……」楚煜搖頭失笑,這個楚雱真的很好很好:「好了父親,既然您選擇裝傻,那這件事也沒得談下去了。那些辱罵國公府小姐的話不是我說的,整件事與我無關。說到底我才是受害者。所以我不會去國公府請罪,您還是另找他人去受罪吧。」
說完楚煜就這樣走了,連自己的院子都沒進去,直接又帶著阿青殺往老侯爺的住處。
至於中都那些對自己不利的輿論,對不起,楚煜現在還沒有那個代入感,他不在意被人說平隆侯府大公子怎麼樣怎麼樣。還有就是,目前白熱化的情況下,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多餘,因為活人爭不過死人。
一走了之的結果就是,久不見楚煜出聲證明自己,中都上流圈子的人們都以為他快死了。
老侯爺從楚煜口中得知中都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沉默了半晌,接著拍拍孫兒的肩膀:「別灰心,媳婦沒了可以再找,你還小呢。」
「祖父,那些辱罵的話真不是我說的,我連劉氏去提親都不知道。」楚煜在老侯爺面前才顯露出半分自己的脾氣,鬱悶地說:「也不知道劉氏發什麼瘋,好端端地去提什麼親,她根本就不懷好意!」
「咳……」老侯爺一副熊樣,眼珠子飄來飄去沒地方落腳。
「對了,參軍的事情怎麼樣了?您不會是忘了吧?」楚煜很快就把之前的事情拋開了,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小事。
「你真的想參軍?」楚晉之認真地問孫兒,其實吧,他不是不想楚煜參軍,他做夢都想老楚家有人繼承他的衣缽。
「當然是真的,你以為我開玩笑?」楚煜也嚴肅起來。
「也不是不行,不過……我要試試你的身子骨究竟好沒好。」老侯爺心動地瞧了瞧楚煜的體魄,看起來倒是不錯,誰知道是不是外強中乾。
「好說。」楚煜心想,就怕您不試。
爺孫倆說干就干,馬上就掠到院外的空地上打起來。一開始是赤手空拳,待到老侯爺奈何不了孫兒之後,他老人家就不幹了,找武器對付楚煜。
楚煜折了一截柳枝,迎上老侯爺的長棍,依舊不落下風。
「好小子,有你爺爺的風範!」老侯爺越打越興奮,幾乎忘了懷疑,這小子的武功是打哪兒學來的,特么陰險猥瑣。
「怎麼樣,我參軍行不行?」楚煜讓了一招,給老侯爺贏了。他才不會告訴老頭子,他才用了三分本事。
「行!祖父明天就去幫你張羅。」老侯爺一把攔著孫兒的肩膀,開心地大笑,他老楚家終於後繼有人了!
「謝您了,等個幾年,我給您掙個爵位回來。」楚煜笑模笑樣地說,也伸手搭上老侯爺的肩膀,不像爺孫,更像哥倆好。
在老侯爺府上等了兩三天,進軍營的事情就有著落了。是老侯爺一個好友的兒子,恰巧在北郊大營,軍職是個校尉。這位校尉名兒叫徐進良,今年四十有幾了,因個性比較溫吞,做到四十多還是個校尉。老侯爺讓楚煜到他手下去,也是想著楚煜不用受長官磋磨的意思。
都說了徐進良脾氣好,聞得是父親的好友需要幫忙,便親自來接楚煜一起去軍營。
雙方見面之後,楚煜對這位進良叔的印象很好。徐進良和老侯爺描述中一樣,是個厚道人。當他站在楚煜面前的時候,楚煜就感到一股忠厚老實的樸質之氣撲面而來。
「大侄子,會騎馬嗎?」徐進良讓屬下牽來一匹毛色棗紅的駿馬。
「進良叔,我會騎馬。」楚煜感嘆,不僅是個好男人,還是個細心的好男人。
「那就好,那我們就起程吧。從這裡到大營,還要走一個時辰呢。」徐進良笑了笑說,一貫的溫良。
「行,都聽進良叔的。」楚煜翻身上馬,喜愛地摸了摸馬頭,這是匹好馬來著。
一行人一路疾馳,向著北郊大營掠去,楚煜的軍旅生涯從此開始。
徐進良帶楚煜回營,自然會把楚煜安排在自己帳下。在考慮安排楚煜到那支隊伍的時候,卻是發愁了。瞅著楚煜那身白玉無瑕的皮子,他都不好意思讓人去泥土裡摔打。
「大侄子,軍旅生活可不好過,要不你就做進良叔的親兵吧,住在我帳里,平時也參加訓練,不過相對比較自由。」徐進良沒說的是,他的親兵都是有能耐的人,都是熬出來的,以後預備升職的。
「好啊,都聽進良叔的安排。」楚煜想和誰交好的時候,那嘴皮子也是特別甜的:「侄子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還要請進良叔多指點,什麼做得不好的只管教訓,不必顧及我祖父。我是來歷練的,可不是來享福的,您說是不是?」
「你能這樣想就好。」徐進良也挺高興的,當初還以為是老侯爺一意孤行強迫自己的孫兒參軍,沒想到楚煜自己也很積極,有這個心就好。
於是楚煜第一天來北郊大營,就成了徐進良的帳下親兵。徐進良大小是個校尉,做他的親兵也是很多人羨慕的。
徐進良手底下一千八百多人,分作三支隊伍,分別由三個副校尉管著。另外他自己手裡還有一隻兩百人的親兵隊伍,都是軍營中的佼佼者。兵痞子們乍聞頭兒帶回來一個白面公子,還進了頭兒的帳內做起了親兵,都炸了。
嘿,有哪個親兵這麼大臉,還住在頭兒帳內?
也是徐進良被楚煜那身養尊處優的白玉皮子唬住了,心想這樣的貴公子,把他扔到幾十人的大帳內,能活到明天嗎?
楚煜那張臉還真別說,誰都不敢肯定他能在軍營里安生度日。
「頭兒,你回來啦?」三個副校尉聽聞徐進良回來了,馬上來大帳見人。
「鄭開、吳秉、張子潤,來得正好,我給你們介紹介紹我大侄子。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們帳下的一員。」徐進良挺喜歡楚煜的,所以語氣上十分親昵,弄得三個副校尉分外好奇,這是哪個親親大侄子?
直到徐進良讓開身子,露出楚煜那人來,三位看跌了下巴:「這這這,這就是您大侄子?您哪位兄弟生的,您老徐家有這遺傳?」
徐進良尷尬一笑:「是我家老爺子的好友,平隆府的老侯爺的孫子。」
三人一聽舒了口氣,原來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就說,老徐家生不出這麼俊的小子。」吳秉實話實說。